“傻蛋,給老子把酒滿上。”
說話的是一個胳膊上接著鐵鉤,身材魁梧的獨眼土匪。
他坐在虎皮交椅上,一臉獰笑。
在其兩側(cè)各自放著四把椅子,歪七扭八地坐著地坐著幾個狂放不羈的男人。
大殿中央。
金銀首飾和綾羅錦緞堆積成山。
還有幾顆頭顱混雜在其中。
鮮紅在金子上流淌,奢靡放蕩。
不遠處還有一個衣衫襤褸,淚如泉涌的妙齡女子站在那里,嬌軀顫抖,努力地舞蹈。
惹得幾個山大王發(fā)出狼嚎鬼叫,一幫小弟哈哈大笑。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抱著一壇燒酒,來到獨眼土匪面前為他斟酒。
少年頭發(fā)臟亂的如同鳥窩,臉上黑一道白一道,嘴巴歪斜到一旁,鼻涕掛在嘴唇上,似乎馬上就要落進嘴里。
這看上去確實是一個活脫脫的傻蛋。
“去尼瑪?shù)?!?/p>
少年剛斟滿酒,獨眼便一腳踹在他瘦弱的腰上。
少年似乎未曾料到獨眼會出手,抱著酒壇摔倒在地。
碎片劃破了胳膊,鮮血混雜著酒水,讓一旁土匪們興奮大吼。
大當(dāng)家獨眼笑瞇瞇地看著大殿中央的女子,說道:
“這小子和你一樣,三年前被我們邗山匪殺了全家,他當(dāng)場被嚇成了傻子,嘴歪眼斜,不會說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p>
二當(dāng)家陰猴尖笑一聲,瞇瞇眼不斷在場中女子豐腴的身子上掃來掃去,“好好跳,只要大哥滿意,娶你當(dāng)壓寨夫人,從今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我們見了你都得叫一聲嫂子?!?/p>
“要是不滿意,媽的,玩兒夠了剁成肉醬喂妖!”
“院子里那只血狼看見了吧?大哥圈養(yǎng)的妖狼,生撕虎豹,頓頓以人為食!”
說話的是三當(dāng)家蠻虎,聲音粗獷如雷,十分滲人。
女子嚇得花容失色。
“過來?!?/p>
獨眼抬起手,女子渾身一顫,還是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獨眼將她摟在懷里大笑,指著地上的頭顱道:“看,你爹媽正看著你呢,哈哈哈……”
女子淚如泉涌,雙目失去了最后的神采。
一旁跌倒在地的少年從地上爬起。
大當(dāng)家見狀,罵罵咧咧地道:“傻蛋,給老子喂血狼去!”
“媽的,臭的要死,真敗老子的興!”
憨傻少年依舊是眼歪嘴斜,抱著受傷的胳膊,一瘸一拐走出大殿。
……
明月高懸。
夜風(fēng)微涼。
魔鬼在人間歡笑。
憨傻少年一路來到了一座巨大的鐵籠前。
鐵籠高三丈、寬三丈。
里面盤踞著一只兩丈開外的巨狼。
那巨狼毛發(fā)如針,血紅無比,帶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其長毛在鐵籠上掃過,竟濺起些許火星。
世間生靈萬千。
有靈、有神、也有妖。
更有……修行者!
邢邯山的土匪這么猖獗,就是因為坐頭把交椅的獨眼是個煉體的修行者。
雖然只是不入流的修行者,但已經(jīng)可以生撕虎豹,實力強悍。
再有就是他圈養(yǎng)的這頭血狼,乃是一頭可怕兇獸。
土匪燒殺搶掠的許多尸體全部喂給了這只血狼,因而更加兇悍。
今天邢邯山的土匪又做了一筆大買賣,殺了上百口人,虜獲了不少金銀財寶,整個山寨都在慶賀。
鐵籠附近走來幾個拎著酒葫的醉漢,偏頭望向血狼的時候,那血狼忽然狠狠撲在鐵籠上。
“轟!”
厚重的鐵籠生生挪移了半尺的位置,最前方的幾根鐵欄桿更是扭曲的不成模樣,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看傻蛋,嚇尿了,哈哈哈……”
“大王也真是惡趣味,血狼如此兇悍,偏偏讓傻蛋去喂。”
“大概也只有這個傻帽才敢吧,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被血狼咬碎腦袋?!?/p>
幾個土匪提著酒壺邊取笑傻蛋邊往茅廁走。
少年站起身來,熟練地從地上搬起幾具尸體丟進籠子里。
聞到濃郁的血腥味,血狼又一次狠狠撲了過來。
“轟!”
籠子擦著地面落在少年的身前,血狼滴著口水的牙齒似乎馬上就要探出鐵籠。
少年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血狼厚厚的狼嘴,指甲似乎要掐入血狼的皮肉!
他歪斜的嘴恢復(fù)原樣,薄而欣長的嘴角,如刀刻一般,棱角分明。
他渾濁癡傻的雙眼也如黑夜里熠熠生輝的明月,通透明亮,散發(fā)著寒光。
他從袖子里摸出四五瓶藥粉,灑在了尸體之上,然后彎起嘴角,眼里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傻狗,好好吃?!?/p>
“三斤烈性春藥下肚,我看你能瘋到什么程度?!?/p>
在少年的注視下,血狼低頭大口吞食著尸體,連同上面的春藥一同咽下。
少年也在這一刻露出了一抹從未有過的瘋狂和悲傷之色,他在心中低語:“娘親、弟弟、妹妹,我終于能替你們報仇雪恨了……”
少年名為武錚,也曾是飽讀詩書的富家少爺。
三年前的某一天。
父親武晟說跟他說,從今以后,他們武家就要飛黃騰達了。
就算是綿延百里的太清宗都要看他們的臉色。
然后便帶著他們一家子和諸多護衛(wèi),隨兩位神秘的黑衣人連夜出行。
然而行在半路,天空飛來一道劍光。
劍光縱橫三百里,將邢邯山旁綿延數(shù)十里洛華山斬成兩半。
兩位黑衣人、他的父親武晟,還有武家許多高手全部死在了劍下!
留下武錚和他娘親寧婉清、妹妹武蓉、弟弟武昭三人,帶著僅剩的十幾個護衛(wèi)逃竄。
數(shù)十日后,他們逃到邢邯山被獨眼這伙土匪截殺。
娘親、妹妹、弟弟,連帶著那些護衛(wèi),全部都死在了武錚的面前!
那一刻,武錚的天塌了。
但在獨眼舉起刀的時候,忽然有個聲音出現(xiàn),讓武錚裝傻!
裝傻活下來,然后報仇!
武錚相信了這個聲音。
向來心狠手辣的獨眼土匪也不知為何,竟然真的和那聲音說的一樣,放過了‘嚇傻’的武錚,還把他帶回了土匪窩。
這一裝傻,就是三年。
“武錚,你……真是個瘋子!”
“但是……太對我胃口了!”
武錚胸口忽然發(fā)出淡淡的光芒,一個模糊的女子聲音從中傳出,將武錚從回憶中拉回現(xiàn)實。
武錚低頭從胸口拿出一把僅有三寸的細(xì)小桃木劍。
那模糊的聲音變得清楚了幾分。
小時候有人給他算命,說他命兇,需要木劍鎮(zhèn)壓,于是給了他這把桃木劍。
而桃木劍中聲音的主人,便是三年前救他的人。
一個他至今都沒有見過的人。
“春藥真的能讓這血狼發(fā)瘋?”武錚皺眉問道。
“前幾天你不給四當(dāng)家的馬喂過了嗎,那馬兇悍的模樣你又不是沒看見,七八個土匪都攔不住?!?/p>
“獨眼是修行者?!蔽溴P眉頭依舊緊皺。
“他算個屁?!碧夷緞χ袀鞒雠勇曇?,顯得十分不屑:“最多只是長了些筋肉而已。”
“聽我的沒錯,這血狼是獨眼的妖獸,他們簽有契約,在血狼眼中,獨眼就是它最親昵的人?!?/p>
“嘻嘻,你說它吃了三斤春藥,抑制不住沖動,最想找的是誰?當(dāng)然是獨眼了!”
“嘿嘿嘿,一會兒把籠子打開,找個隱蔽之處,我要好好觀摩。”
桃木劍里傳來女子猥瑣的笑聲。
這時,幾個土匪提著酒壺從茅房走了回來。
原本打算回話的武錚立刻嘴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看這傻蛋,還在地上坐著,一定是被血狼吃人的模樣嚇尿了?!?/p>
“傻蛋,是不是尿褲子了?哈哈!”
幾個土匪哈哈大笑,漸行漸遠。
正在撕咬血肉的血狼,忽然停下了動作,有些不舒服地喘著粗氣,然后擺了擺尾巴,躁動地活動了幾下身軀。
“差不多了,武錚?!?/p>
武錚聞言,伸手摘下脖子上的桃木劍,緩緩按在了那半尺長的鐵鎖上。
桃木劍上射出一道銳利黑芒。
鐵鎖應(yīng)聲斷為兩半,落在地上。
武錚眼神逐漸瘋狂,他緩緩后退,拉開百米后轉(zhuǎn)身狂奔。
“砰!”
巨大的鐵門飛出數(shù)十米,將不遠處的三個土匪砸成肉餅。
“嗷——嗚——”
血狼發(fā)出一聲長號,身軀上散發(fā)著熾熱。
那一對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遠處的聚義廳,隨后四肢狂動,飛奔而去。
沿途數(shù)十個土匪全部被撕成碎片!
鮮血淋漓。
武錚站在遠處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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