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深淵,流放之地。
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后,濃厚又粘稠的瘴氣包裹著這個被天神放棄的絕望之地,陰沉的天空看不見任何光明。
在這片土地上,一名身穿黑色軟甲的男人懷抱一具已經(jīng)涼透了的尸體,跪在被鮮血染紅的大地上默默哭泣。
為什么會這樣,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慕寒雪不停的反問著自己。
只要他能活下來就好,只要能夠活著走出這里就好。只要能活著走出這里,自己就原諒他,不再奢求任何東西。
可是.....為什么呢?
抱在懷中的人兒,明明是比天下所有珍寶加起來都要珍貴的存在,是珍貴到讓他為之瘋狂一生的存在。
只是現(xiàn)在,他為什么不想帶這個人走呢?
失去了靈魂的肉體,還有什么特殊的價值嗎。
不過是一具沒有意義的空殼罷了。
想到這里,慕寒雪瞪著逐漸空虛的眸子,雙手一松,咚的一聲,冰冷的尸體重重摔在了地上。
起身站在尸體面前,面無表情的俯視著那張已經(jīng)失去生氣的美麗臉孔,內(nèi)心波動。
他為什么會抱著這樣的東西。
不會笑,不會哭,不會動,不會鬧。
那個只是單純的空殼,不是他冷清的師兄洛白,那般驕傲的人,怎么會乖乖的在自己懷里呆著呢?
真是可笑至極。
他想要得到的,并不是這個沒了生氣的東西,而是一個鮮活的,明亮的,偶爾還有點討人厭的靈魂。
而這副空空的軀殼里,連最基本的生命都沒有,更別說那個靈魂了。
劇烈的憎恨突然涌上心口,仿佛火焰一般炙烤著他的身軀,感覺喉頭一陣瘙癢,隨后便涌上了一陣腥甜。
忍著惡心將其咽進去之后,他離開了這里,離開了這具尸體,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直到看見一陣光亮,才停住了腳步。
“.......不錯,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洛白”
原本在嘴邊反復(fù)咀嚼的名字,隨著狂風(fēng)消失在了空中,既然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了那個人,自己何必在這里獨自感傷呢。
殘留下來的,只有激烈的,火熱的,最后又被凍結(jié)的思念。
一陣強烈的瘴氣風(fēng)暴在他身邊不停旋轉(zhuǎn),最后將他包裹起來,那是修仙之人開始墮落為鬼的征兆。
這種狀態(tài),一旦開始便無法停下。
除非........
*
將自己的速度提高到極限,只是穿著一件里衣的輕歌來到了無盡深淵,剛剛進入,就看見了站在瘴氣風(fēng)暴中心兩手空空一動不動的慕寒雪。
已經(jīng)......遲了嗎.......
用自己靈氣生成一個結(jié)界,輕歌慢慢靠近這個已經(jīng)開始墮落的人,想要停止這一切的發(fā)生。
事情最后變成這樣,她并不是沒有后悔過,可是作為紫薇十二宮的代閣主,如果能夠重來一次的話,她還是會選擇讓洛白去冒這個險。
慕寒雪太強了,放眼整個十二宮,也只有身為天璣仙君的洛白可以與他一較高下。為了保住宗門,她毫無辦法,只能將他的師兄派上戰(zhàn)場,與自己曾經(jīng)的同門師兄進行廝殺。
回想起洛白出征時說過的話,輕歌長嘆一聲,如果能救出慕寒雪的話,應(yīng)該就可以讓自己的良知稍稍安心些許吧。
輕歌閉上眼睛,拔出腰間的長劍,運起自己全部功力,狠狠向下一劈。
一陣白光閃起,不一會兒,瘴氣風(fēng)暴就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裂縫,露出了那個一直不停在念叨些什么的男人。
“慕寒雪!慕寒雪!”
大聲喊著眼前人的名字,輕歌想要喚回這個曾經(jīng)算是自己同門師弟的男子。
可惜,好像沒什么用。
就著裂縫走上前去,在慕寒雪的面前停下腳步,瘴氣的壓力讓她不由自主的彎下了腰,用手扶住自己的膝蓋。
“慕寒雪!”
奮力揚起面孔,輕歌看著這個仿佛已經(jīng)被凍結(jié)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比他想象的要平靜許多,沒有憤怒,沒有惱火,只是淡淡的看著前面。
那個無論何時都唯我獨尊,桀驁不馴的人,原來也會有心死的一天啊。
伸手掰過慕寒雪的肩,輕歌用著前所未有的急切語氣說著自己知道的事情。
“慕寒雪,你聽我說,大師兄在出征之時,曾吩咐我?guī)慊厝??!?/p>
慕寒雪整個人還是定定的,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他臨走前與我約定,就算他在這場戰(zhàn)爭中喪生,也一定會去見你?!?/p>
慕寒雪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
“如果你愿意等待的話,大師兄肯定還會以另一種方式與你相見,只要你愿意等待?!?/p>
“現(xiàn)在還來得及,還不能死心?!?/p>
“無論大師兄對你做過什么,都不會食言,不是嗎!”
這句話說罷后,慕寒雪終于有了一些動作,只見他猛的回身,一把掐住輕歌的脖子,掐的死緊。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讓洛白來冒這個險,他就不會死?!?/p>
“你該死,明明該死的是你?!?/p>
輕歌掰著慕寒雪的手,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咬牙:“我知道我該死,所以我才來找了你,給你帶消息”
慕寒雪稍稍松了一點力氣,卻還是沒有放開:“什么消息?!?/p>
終于輕松了一下,輕歌深吸一口氣,緊緊的握著慕寒雪的手:“聽我說,大師兄死后,三魂之中的兩魂并沒有去地府與天界報道,地府現(xiàn)在一團亂,都在尋找洛白剩下一魂?!?/p>
慕寒雪大驚:“什么!”
*
在一片白茫茫的濃霧中,洛白面無表情的向前走著,手里拿著天帝給他寄的信,內(nèi)心毫無波瀾。
身為紫薇十二宮的天璣仙君,他一直都是為所欲為的,天帝是誰,以為依靠身份就可以可以束縛他嗎。
真是可笑。
走到濃霧盡頭,一名穿著華貴的年輕人靜靜等待在那里,手上拿著一本冊子,冊子的封皮上面寫著三個大字—生死薄。
看著這個想要逆天而行的人,年輕人開口:“慕寒雪還沒有墮落為鬼,”
洛白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面上再無其他反應(yīng),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氣。
看來輕歌趕上了。
年輕人像是要故意惹怒洛白似的,開口就是諷刺:“師弟都沒變成鬼,你這師兄倒是搶著當(dāng)鬼?!?/p>
洛白:“.......”
其實年輕人這么說也不是沒有道理。
洛白死后,沒有回歸地府,也沒有去奈何橋,而是直接找到了鬼域鬼王蕭子升,拜托他將自己的名字從生死薄中除去。
把將要轉(zhuǎn)生之人從生死薄中除去,那個人便會獲得新的軀體,新的生命,記憶也會留存,不會因為轉(zhuǎn)生而消失,只會被封印在腦海深處。
但是,在獲得新生命的同時,也意味著這個人主動放棄了自己的三魂,放棄了自己可能為人的機會,墮落為鬼,在凡間不停流浪。
當(dāng)然,這個鬼,是天界所認(rèn)可的。
只是...........
“成為鬼之后,我會將你找機會安排到慕寒雪身邊?!?/p>
“當(dāng)然,慕寒雪收不收你另說,畢竟你們那些破事整個修仙界都知道,如果實在不收的話,我也沒辦法?!?/p>
洛白伸手,瑩瑩綠光在他手中匯聚,漸漸形成了一條光鞭。一揮手,光鞭甩過,啪的一聲,抽在了蕭子升的臉上,形成了一道紅紅的鞭痕。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的交流還是不要那么多的好?!?/p>
蕭子升被這樣對待也不生氣,只是抬手輕輕摸了摸鞭痕??粗灏椎难凵駶u漸瞇了起來,然后哈哈大笑:“時過境遷,你還是這般頑固,去轉(zhuǎn)世有什么不好,說不定你下輩子還能做個人呢?”
洛白聽此,捏緊拳頭:“我不想賭?!?/p>
“好好好,那就不賭,你也可以重新找個肉體啊,這對你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吧。”
洛白皺眉:“臟。”
“.......”
揉揉自己已經(jīng)開始泛疼的腦袋,蕭子升對眼前人的倔強很是沒辦法:“明明再有一世就可以位列仙班了,何必這樣做呢,是不是看著本座活的舒服,你就覺得當(dāng)鬼好了?!?/p>
洛白輕輕閉眼,不說話。
就算他說了,眼前的人也不會懂。
夢回過往,一些情景如走馬燈一般劃過腦海。
師尊臨死前解脫的表情,天帝勸誡他嚴(yán)肅的模樣,年幼的弟子們?yōu)樽约核托械淖8?,輕歌可愛明媚的笑臉。
還有慕寒雪那一直憧憬著自己的眼神。
就是為了這些,他才放棄了未來,愿意賭一個現(xiàn)在,這些站在頂峰的人是不會懂的。
“好吧,看來我也勸不了你?!笔捵由龂@氣:“你變成鬼后,記憶會封存在最深處,什么時候激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洛白:“嗯”
“那我就開始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此生不悔。”
蕭子升翻開生死薄,找到寫有洛白名稱的那一頁,大手一揮,將其名字抹除。
于此同時,洛白的靈魂發(fā)出陣陣金光,整個身體進行著一次從人到鬼蛻變,頭發(fā)從黑色變?yōu)殂y色,瞳孔從棕色變?yōu)榻瘘S,額頭長出了兩只細(xì)細(xì)的銀色長角。
然后,徹底變成了鬼的模樣。
感受著自己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洛白微微顫抖,他害怕,但是不后悔。
只要能夠挽回慕寒雪,只要能夠守護十二宮,無論變成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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