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妝看著一雙雙紅腫如桃的眼睛,突然有了惡作劇的心思,“不告訴你們?!闭f著,還調(diào)皮地擠了擠眼睛。
“?。。 北娙?。
雅琴哭笑不得道,“小姐,您告訴奴婢嘛,奴婢真的太好奇了。”
云舒,“是啊,求求小姐了,奴婢給您磕頭?!?br>
蘇明妝看著夢中,自己愧對的兩名丫鬟,輕聲道,“好吧,當(dāng)初……是我一時不甘心,冤枉了裴將軍。大婚那日我便后悔,因為現(xiàn)在不僅裴將軍痛失幸福,連我自己的幸?!沧鳑]了。
那天我想了很多,所以打算亡羊補牢。
北燕國律法,婚后一年才能和離,三年才能休妻。所以我打算這一年盡量彌補我的過失、為自己贖罪,一年后便請求裴將軍與我和離。”
眾人吃驚!
小姐竟想和離?小姐前些日子還死活要嫁進(jìn)來呢,這才嫁進(jìn)來一天就要和離?
蘇明妝苦笑,“我是不是很作?我確實……太不應(yīng)該了?!?br>
王嬤嬤急忙道,“小姐切勿自責(zé),小姐年紀(jì)還小,任性一些是應(yīng)該的,誰打娘胎里就懂事?都是一點點學(xué)會的?!?br>
雅琴等人也紛紛安慰,“是啊,是啊。”
蘇明妝再次愧疚地看了眾人一眼,之后用發(fā)誓一般的嚴(yán)肅口吻,“謝謝,這一次,我定不會負(fù)你們!只要我蘇明妝在的一天,便會讓你們衣食無憂!”
眾人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因為……其實她們也沒那么忠心,畢竟小姐確實任性跋扈、陰晴不定,從前動不動就打罵她們,他們背后也會偷偷說小姐壞話,埋怨小姐。
現(xiàn)在看起來忠心,是因為到了國公府,有了共同的敵人,不得不抱團。
“王嬤嬤,”蘇明妝道,“拿五十兩出來,你們按照等級,把銀子分了吧?!?br>
“???”眾人震驚又暗喜。
蘇明妝莞爾一笑,“未來一年,我要在國公府伏低做小,你們怕是也要生窩囊氣,便拿這銀子抓一些補品,養(yǎng)養(yǎng)身子。或者買一些好玩的東西,散散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等我們回學(xué)士府,有的是好日子過?!?br>
“……”
眾人驚呆在原地,之后不知誰帶頭哭了一鼻子,剩下的也嚎啕大哭,哭得更兇了。
蘇明妝尷尬地摸了摸鼻尖——怎么又哭了?她說錯話了嗎?果然,說話也是一門學(xué)問吶!
她和玉萱公主就不擅長說話,無論其他閨秀們聊得多融洽,只要她們兩人加入,立刻便沒人接話。
不僅不說話,還用眼神擠兌她們。
從前,她認(rèn)為是因為閨秀們嫉妒她和玉萱公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但現(xiàn)在才醒悟,是單純嫌棄她們說話難聽罷了。
想到這,蘇明妝懊惱地嘆了口氣,“王嬤嬤,要怎樣,才能學(xué)會‘說話好聽’呀?”
王嬤嬤急忙道,“小姐切勿妄自菲薄,小姐說話極好聽呢?!?br>
其他丫鬟也立刻點頭如搗蒜。
“……”蘇明妝。
蘇明妝坐在軟榻上,兩只白瘦的小手支著下巴,思考這個問題要去問誰。
問丫鬟,肯定是問不出答案的。
問母親怕是也問不出,她便是罵人,母親都覺得她單純可愛。
問玉萱公主?算了吧,公主比她還不會說話。
“王嬤嬤,給我找本書看吧?!比藗儾欢颊f,書中自有黃金屋嗎?
王嬤嬤一愣,“啊,這……抱歉小姐,我們……沒帶書?!?br>
蘇明妝不解,“為什么?”
“……因為小姐從前最討厭的便是看書,還說,要求在明珠院看不到一本書、一頁紙,否則就要……不高興?!?br>
蘇明妝這才尷尬地想起,自己從前不學(xué)無術(shù)——因為那夢的原因,她好似已經(jīng)活了幾十年,從前在學(xué)士府的生活,竟像上輩子一般。
“既然沒有,就去買幾本吧,”蘇明妝道,“你們誰閑著,去一趟書鋪買書,別報我們身份,只讓掌柜的推薦幾本,說適合女子看的便可?!?br>
“是,小姐?!毖徘購耐鯆邒吣穷I(lǐng)了銀子,立刻匆匆去了。
蘇明妝又問,“琴可帶來了?沒琴的話,可帶了刺繡的針線、撐子?”
王嬤嬤急忙回答,“帶了!帶了!帶琴了!”
心中想著——小姐終于長大了,竟然要學(xué)琴,如果夫人聽見,一定高興!回頭就打發(fā)人回學(xué)士府,告訴夫人這個好消息……哦不對,明天小姐就要回門,就能見到夫人,不用專門遞消息。
很快,一把嶄新的琴,被取了來。
實際上,蘇明妝在學(xué)士府是不彈琴的,從前被夫人勸著學(xué)會指法,勉強能彈兩個曲子,就再也不肯碰琴。
如今出嫁帶琴,也是為了個面子,告訴國公府的人:她們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下人們擺好了琴,蘇明妝坐在琴凳上,一邊撫摸著琴,腦海中一邊又涌出夢中不堪回憶。
她急忙甩了甩頭,制止自己不繼續(xù)想,然后彈了首最簡單《長相思》。
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竟還真彈了出來,
雖然短短的曲子被她彈得磕磕絆絆,錯音頻頻,但好在完整。
而且她還驚訝的發(fā)現(xiàn),一曲彈完,她竟還想繼續(xù)彈,絲毫不疲倦。
她又把《長相思》彈了一遍,比上一次流利了很多,錯音也少了。
之后她又彈第三遍,一邊彈琴一邊納悶:彈琴這么有趣,她從前怎么會不喜歡呢?真是邪門。
那,從前她都玩什么?
好像每天和玉萱公主無所事事,要么逛街瞎買,要么馬車游行,要么找個詩會、聚會,去給大家添堵,和大家吵架,看他們吵不過她們的樣子。
現(xiàn)在轉(zhuǎn)頭一看,之前的十八年,活得竟那般空虛浮夸,還不如在家中看看書、彈彈曲。
一個時辰后。
雅琴趕了回來,因怕小姐等急了,所以一個來回幾乎都是用跑的。
“小姐,奴婢把書買回來了,”雅琴氣還沒喘勻,就開始介紹起來,“這幾本,是《警示名言》掌柜說,無論是誰都要看的。這幾本是這幾年文人的詩集,但這本《菡萏集》掌柜大力推薦,說是一名叫什么的才女寫的,閨秀們都喜歡讀呢?!?br>
王嬤嬤聽見,嚇了一跳,拼命對雅琴使眼色,因為從前小姐和玉萱公主最討厭的就是才女了,她們認(rèn)為才女都故作清高、假惺惺的一臉婊樣。
雅琴看到王嬤嬤的眼神,這才猛然驚悟——糟了,她滿腦子都是小姐的大變樣,竟忘了小姐的喜好。
再看蘇明妝,率先拿起了《菡萏集》翻看,細(xì)細(xì)地讀了第一首小詩,之后笑道,“不愧是書鋪掌柜,推薦得果然好。等回頭忙完,我自己去那書鋪選幾本好書回來看。”
“?。。?!”眾人。
蘇明妝沒向大家解釋,讓丫鬟們下去休息了,她則是窩在房中,一會彈彈琴、一會看看書,時光過得很是悠哉。
一晃,到了夜晚。
沐浴過后,蘇明妝躺在床上。
本想臨睡前再看會書,但想到第二天回門,能回家看到父母,心情又激動難耐,看不下一個字。
后來干脆把書放一旁,躺在被窩里偷偷高興。
她枕著胳膊,回憶母親溫柔的面龐,思緒卻不自覺又到了知春院——
夢中的敬茶儀式,她大鬧一通,到了夜里裴老夫人便吐血,然后裴今宴大半夜闖進(jìn)她房間,拽著她衣領(lǐng)把她拖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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