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過日子,不僅有感情的紐帶,而且還有現(xiàn)實的枷鎖。
大強出了工傷,礦上給了賠償款,可也不能坐吃山空。春蘭尋思著等收秋后,就從公婆手里把自家六畝地劃過來,等來年開村種糧食。
大強的脾氣越來越差,總是無端向春蘭和孩子發(fā)脾氣,上茅廁得在家里解決,將椅子面掏了一個大窟窿,下面放著塑料桶,當坐便器使用。
春蘭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照顧大強和兩孩子的吃喝拉撒不說,還要和公公婆婆一大家子出地,等打下糧給自家分些,總不能不出力讓老人們救濟。風吹日曬,沒幾天她手上就起了老繭,皮膚粗糙暗沉,看上去年紀大了好幾歲。
從地里回來,春蘭聽到兩個孩子嚎哭,走進屋里一瞧,炕上全是大便和尿,方原和方石手上、臉上都粘滿了排泄物,見她回來,兩個臭烘烘的小家伙伸著手讓抱。
春蘭氣的想哭又想笑,喊了幾聲大強,沒人答應,可能到外邊轉悠去了。
面對如此情形,春蘭一把將方寶拽過來按趴下,從屁股上捶了幾巴掌,又把方石拉過來打了幾巴掌,可一瞧,自己手上竟粘滿了大便。
兒不嫌母丑,母不嫌兒臟,倒也沒什么,再說一歲多的孩子能懂什么。春蘭從臉盆洗了洗手,給兩個孩子換了衣服,把炕打掃干凈,又給孩子喂奶和餅干,這才忙著做午飯。
開門從柴房抱柴的時候,春蘭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大強面無表情,靜靜地坐在板凳上抽煙,頭頂上還懸著挽好的一根繩。
“方大強,你個天剎的,這是要干什么?”春蘭幾近崩潰,雙手用力地搖晃著大強,又一個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直到沒有力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大強尋短見這件事,讓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庭做了兩個重大決定,為了不讓大強無聊,春蘭用賠償款買了一臺黑白電視機。八十年代初,這玩意在農村絕對是奢侈品,新人結婚也不過才是手表、自行車、縫紉機“三大件”。
另件事,為了減輕壓力,想讓小方石認奶爹奶娘,需到山里去生活成長,待大些了再接回來,并給對方去了信。
方石的奶爹方大山和奶娘馬桂花,是大強本家沒出五腹的哥嫂,傳統(tǒng)思想比較嚴重,膝下育有三女,分別是九歲的招弟、六歲的引弟、一歲的念弟,一直想要個男孩。
那天早晨,北方的天氣格外寒冷,道路的小水坑都搭上了薄薄的冰層,大地上籠罩著白霜。方大山騎自車載著馬桂花半上午就從山里趕來了,還帶了一些山里的核桃和紅棗。
兩家大人具體商量著方石認奶爹奶娘的事,最終決定由大強家每個月給大山家五元錢撫養(yǎng)費,待十歲的時候再把方石接回來,因為到那個年齡,孩子差不多能照顧自己了。
談好后,春蘭流著眼淚,把幾件小衣裳和幾件玩具打成包裹,將小方石用毛毯包起來。
方大山將包裹套在車把上,馬桂花抱著小方石,他們走出巷子上了大路,伴隨著方石的嚎哭,大山騎上車,馬桂花抱著方石挎上后座,在腳踏板和鏈條的傳動下,車子一歪一扭的走了。
那一刻,春蘭的心都在滴血,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是沒辦法,為了這個家庭更輕松一些,只能暫時委屈小方石。我的兒呀,娘對不起你,將來一定加倍對你好。
直到方石懂事的時候,他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爹娘要把自己送走,而不是哥哥方寶。
其實送走方石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能吃、能哭、能鬧騰。
如果從客觀原因分析,并非如此,而是春蘭每次先喂方寶,后才喂方石,這就造成了“三能”印象。
為此,能哭的孩子有奶吃,在方石身上沒有得到體現(xiàn)。還有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顯的蒼白無力,當在選擇手心和手背挨打的時候,正常人都選擇手心,因為手心的肉厚,打上去相對不疼,潛意識已經把你出賣。
方寶和方石的生命是同樣的父母所賦予,樣貌也相近,可他們的命運卻是不同。
斗轉星移,時光如梭。轉眼間,方石在奶爹奶娘家生活了快八個年頭,學習成績前茅,也非常懂事,再過兩天就是他九歲生日。
方大山和馬桂花帶著招弟去地里干農活,剛放暑假,引弟、念弟、方石在家里玩耍,引弟被虱子咬的渾身瘙癢,鬼鬼祟祟從院里的桃樹下刨出半瓶農藥,手里拿著兩件內衣,悄悄地鉆進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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