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過了多久,楚離悠悠轉(zhuǎn)醒,喉嚨里又干又澀,還有一絲甜味。他知道,那甜味是血。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山洞口,再看看四周,也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是做了一個夢?可又為何如此真實(shí)。”楚離轉(zhuǎn)過頭,望向山洞深處,不時聽到石子滾落的“啪啪”聲,可自己就是沒有勇氣進(jìn)去一探究竟。

他掙扎著坐起來,慢慢把手伸進(jìn)懷里,還好,“麒麟匕”仍在。剛要起身出洞去,忽然,聽到洞外竟然傳來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刀劍相擊的聲音。

“律鏡司?不對,他們怎么自己打起來了?還是另有其人?”楚離艱難地站起來,輕輕挪動著腳步,朝洞口走去。

離山洞約三十步遠(yuǎn),三個人正在那里纏斗,從身形看,分明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少女。晨光初起,看不清三人面龐,但見那身影挪移,刀劍相阻,夾雜著沉喝輕叱,煞是好看。

當(dāng)今天下,只有兩種人,普通人和修武之人。所以不只夜國,就連死敵厲國也是如此,更不用說“以一城拒兩國”的武修圣地瓊玉城了。

武修境地共分十界,一、二、三界稱為“無為界”,所謂“四界之下皆無為”;四界“凝思”,五界“觀氣”,六界“倒海”,七界“超凡”,八界“陰陽”,九界“入圣”,十界乃是傳說中的“封神界”。夜國之所以稱為當(dāng)世第一強(qiáng)國,就是因?yàn)閾碛腥沤绺呤?,而瓊玉城主陸蒼穹據(jù)說已經(jīng)達(dá)到九界上品,修為天下第一,所以夜、厲兩國都不敢輕易撼動瓊玉城領(lǐng)地。

楚離生于巨富之家,從小身體強(qiáng)壯,夜國以武為國之根本,所以父親親自督導(dǎo)他修武,但礙于楚天雄自身修為有限,時至今日,他勉強(qiáng)也就達(dá)到二界。

但與正在打斗的三人相比,不啻于云泥之別。那三人修為,分明在四界之上。兩個男人攻守配合唇齒相依,如同一人。那少女修為更是勝上一籌,三人打得難解難分。

楚離正看得出神,“倏地”人影一分,三人分邊而立。天色方亮,楚離方才看清,兩個男人身著灰衣,頭戴斗笠,手里各自拿著一把樣式相同的彎刀,從后背起伏來看,消耗不小。對面的少女身著白衣,面覆紗巾,身形妙美,右手握著一把長劍,左手捂著右臂,原來已經(jīng)受傷。

兩個灰衣人慢慢朝少女走去,少女踉蹌著步步后退。楚離眼看至此,捏了一把冷汗,有心出手相助,可自己的修為實(shí)在太低,貿(mào)然出手只會徒添一條性命,何況身負(fù)血海深仇,又怎可致性命于不顧?

只聽其中一個灰衣人“桀桀”冷笑道:“你這小丫頭好不識趣,我弟兄二人本來只想要你手中的玉劍,你之前若乖乖交出來,我還可饒你離去。只是現(xiàn)下,不但劍要留下,你的人也要留下,伺候好大爺,自會放你,否則的話,別怪我二人辣手摧花!”

少女右臂鮮血直流,咬著牙不說話,眼里卻露出憤恨和不甘,手握玉劍,閉上雙眼,準(zhǔn)備和二人拼個魚死網(wǎng)破。

楚離此刻再也顧不得許多,心里只是想著男子漢碰到如此之事,拼著性命不要也要護(hù)著少女周全。于是把“麒麟匕”藏到袖中,“蹭”的一聲,從山洞里跳出來,對著灰衣人大喊:“住手!”

此刻不但兩個灰衣人嚇了一跳,連那少女都睜開眼往楚離這邊瞧過來。

灰衣人轉(zhuǎn)過身,看到楚離慢慢走過來,滿身是血,渾身帶泥,一時摸不著頭腦。年歲稍長的灰衣人江湖經(jīng)驗(yàn)較多,定下心神,雙手抱拳,問道:“不知閣下何人,為何壞我弟兄二人的好事?”

楚離自打出生以來,錦衣玉食,雖身體健碩、略有修為,但哪里懂得這許多江湖規(guī)矩,方才只見二人兇神惡煞,欺負(fù)一個少女,一時激憤,跳了出來。此刻見那灰衣人如此客氣,反而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雙手來回搓著,諾諾著:“這個,啊,這個,啊……”

灰衣人還未說話,只聽得那少女櫻唇一張,細(xì)語說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從哪里來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竟也學(xué)別人出來救人!切~”

楚離一聽,更是窘地站在那里,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年輕一點(diǎn)的灰衣人見狀,仰天長笑一聲,拿刀指著楚離,喝到:“我們‘奪命雙煞’所到之處,單憑好惡行事,你這小子不知好歹,既然出手救人,那我就不客氣了?!闭f罷,彎刀一甩,朝著楚離奔來。

那少女見狀,尖叫一聲:“小心!”有心來救,可右臂受傷,難以舉劍應(yīng)敵,反而疼得咬牙切齒。

楚離見灰衣人提刀斬過來,身子一沉,頭一縮,腳下慌亂,一個趔趄,堪堪躲過這一刀,真是兇險萬分。

灰衣人一刀斬下,也是一愣。在他心里,但凡趕來救人,即便不濟(jì),也會抵擋一陣,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不濟(jì)到極點(diǎn),看起來修為極差?;乙氯算锻?,又是一陣大笑。

楚離憑著一腔正氣,跳出來救人,此刻摸摸頭顱尚在,也是心頭狂跳。

少女眼中不屑之氣更甚,拋出一句話來:“喂,小子,別管我了, 快走吧,不然真要被人剁了喂狗了!”

那年長灰衣人邁步向前,問道:“你這小子究竟是誰?”

楚離狼狽之極,剛要老實(shí)報上姓名,轉(zhuǎn)念一想家門剛遭大難,萬一對方是仇家派來的,豈不平白丟了性命。有心不答,但對方既然問了,礙于江湖規(guī)矩,不得不答。但又一時想不起應(yīng)該胡謅個什么名字,只得不著頭腦地答道:“我不是誰!”

那年輕灰衣人過來說道:“既然你著混小子與這小丫頭不相識,那趕緊走吧,彎刀無眼,我們弟兄二人不殺無名之輩?!?/p>

楚離聞聽此言,以為二人尚心存仁慈,于是便道:“二位前輩,可否也放了這姑娘離去?”

年輕灰衣人沒想到他能說出此話,狠狠說道:“既然如此,你也別走了。”說罷,揮掌拍向楚離的腦袋。

少女放聲叫道:“快躲開!”

楚離心頭一驚,眼見灰衣人右掌已經(jīng)來到頭頂,一想躲不過,干脆慌忙向后一躺。灰衣人沒想到他沒有左右閃躲,竟然直直向后躺去,又被他躲過?;乙氯松峦樾υ?,連忙變換招式,將彎刀一扔,雙手成爪,瘋狂向著楚離撲了過來,竟是要把他撕碎。

那年長灰衣人和少女同時閉上雙眼,似是不想看到殘忍一幕。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叫。年長灰衣人和少女睜眼看去,均大吃一驚。只見那年輕灰衣人臥在地上,胸前流出汩汩鮮血,而楚離呆呆地蹲在旁邊,眼睛直直地盯著手里的一把墨綠的匕首。

原來,楚離在將要被灰衣人抓住時,袖中“麒麟匕”滑到手上,想也沒想,沖著灰衣人的心頭捅去。那灰衣人本來以為楚離只是個初出江湖的雛,想來不難對付,所以放松警惕,露出空當(dāng),根本沒想到楚離的手里竟然有一把天下至寶的匕首,結(jié)果一時大意,死在“麒麟匕”之下。

年長灰衣人縱身一躍,飛到同伴尸體旁,雙手翻過尸體,看了一眼,抬起頭恨恨地盯著楚離:“我兄弟二人行走江湖數(shù)十年,想不到今天看走了眼。你殺了我兄弟,我要你償命來!”

說完,右手握著刀柄,左手托著刀背,刀刃朝上,凝神聚氣。楚離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殺人,哪里還有神志對敵,兀自呆呆看著手中匕首,既看不見灰衣人的刀,也聽不見他說了什么。

灰衣人見狀大怒, 以為楚離瞧他不起,彎刀掄起,“刷刷”在空中挽出一個好看的刀花,刀刃上寒光乍起,好似有一串露珠從刀柄直泄到刀尖,沖著楚離的胸口砍過來。

那少女見楚離不躲不避,以為他另有高招,待看到他雙眼呆滯,才猛然發(fā)覺他是避猶不及。情急之下,少女無暇顧及右臂傷勢,奮力運(yùn)轉(zhuǎn)全部修為,展開身法,揮舞玉劍刺向灰衣人刀背。她雖然右臂受傷,但修為著實(shí)不弱,此前以一敵二也不過稍落下風(fēng),此刻情急救人,全身而進(jìn),又有神兵在手,一刺之勢竟如有萬鈞之力。

只聽得“當(dāng)”的一聲,灰衣人的彎刀竟然從中間斷裂,灰衣人受劍勢所及,“嘭”地一聲飛撞到路邊巨石上,巨石“轟”地裂成粉末。再看那灰衣人,口吐鮮血,身上衣衫盡碎,溘然而逝。

這幾聲巨響震醒了楚離,他收回心神,茫然四顧,只見兩個灰衣人均已死去。那白衣少女單膝跪地,手拄長劍,劇烈地喘著粗氣,面紗上落下點(diǎn)點(diǎn)血跡。

楚離把“麒麟匕”揣進(jìn)懷里,趕忙奔向少女,扶著她的右臂,急切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白衣少女竭力穩(wěn)住心神,虛弱言道:“我沒事?!闭f罷就要起身,還未站穩(wěn),終于支撐不住,口中狂吐一口鮮血,倒在楚離懷里。

楚離一手抱住少女,一手想要扯掉少女面紗擦血。

一陣清風(fēng)吹來,沒等楚離動手,少女面紗已然揭開,飛了出去。楚離低頭看時,頓時驚呆。

只見懷中少女斜飛鳳釵,面若銀盤,未施粉黛便滑膩如脂。娥眉淡掃,如纖美彎月,不畫而翠;豐鼻下絳唇一抿,嫣如丹果;喘息之間,貝齒潔白如玉;頸間水晶鏈,愈發(fā)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鐲,更加映出肌膚如雪。現(xiàn)下雖受傷,面色蒼白,但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

楚離哪里曾和少女有過近距離接觸,更何況如此美人,一時間渾身熱血奔騰,心頭小鹿亂撞,不知所措,竟然又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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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離歌紀(jì)》女主登場了,我用兩章的文字把男女主人公都帶了出來,就是為了敘事更緊湊,讓各位看官能更快進(jìn)入書中情節(jié),跟著男主一起闖天涯?!峨x歌紀(jì)》其實(shí)寫的是我的夢想,也是和我一樣的各位看官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