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欣追求韓小洋，送早餐還知道送雙份的消息馬上在足療城里閃電般傳播開。
韓小洋對這個事情感到十分奇怪。
在她印象中，劉欣是一個很溫和的男孩子，做什么都很小心，很低調(diào)，總是小心翼翼怕打擾到別人，人畜無害到讓人心疼。
但今天的確把她嚇著了。
今天，啟文又喝多了，沒有離開。
她喜歡啟文，不光因?yàn)閱⑽挠绣X，更因?yàn)閱⑽氖撬谝粋€男人。
啟文第一次讓她知道，什么是男人，什么是人生。
和啟文相比，劉欣還只是一個萬事懵懂的孩子。
所以當(dāng)劉欣小心翼翼把早餐放在她窗臺上時，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劉欣談一談了。
凌晨兩點(diǎn)，差不多最后一撥客人都離開了，韓小洋把劉欣叫到一個按摩包間，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澳銥槭裁唇o我送早餐？”
“我喜歡你?！?/p>
“放你娘的狗屁，我都有喜歡的人了，都和別人睡一起了，你還搞這些幺蛾子干什么？讓老子出洋相？”韓小洋長相清秀，其實(shí)說話十分潑辣。
“我喜歡你，和你喜歡不喜歡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劉欣大有一種“我喜歡你與你何干”的一往無前和干凈利落。
“神經(jīng)病！”韓小洋啐道。
“我問你，你怎么想起送雙份的？”韓小洋對這個很好奇，這是劉欣如今“舔狗”名聲大噪的重要原因。
送一份沒啥，送兩份啥意思？要不要還加一串腰子兩個鹵蛋三斤韭菜？
“愛屋及烏啊?！眲⑿篮懿灰樀卣f出了這句。
韓小洋頓時愣住了，這還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劉欣嗎？
怎么說話像個老流氓了……
“神經(jīng)?。 表n小洋說了一句，既是罵人，也是對劉欣的蓋棺定論。
———————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完全顛覆了韓小洋，以及所有人對劉欣的認(rèn)知。
原因是：劉欣覺得他死也不能是個處男！
劉欣思前想后，覺得破局之路，只能勇敢地做一次嫖客。
找人談戀愛，已經(jīng)來不及了，如果去找韓小洋商量和通融，無異與虎謀皮，除開被罵一聲“下流”，多半要吃兩耳光。若是跑外面去強(qiáng)X吧，不是說劉欣沒膽量，而是他覺得人就是死，也不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按照排除法，最后只剩下去找小姐。
這個年代的夏國，這種地方其實(shí)還挺多。
在洗腳城附近的城中村，有一條長長的橫街，名為“清河街”。
街道兩側(cè)都是一溜幾十平方米的蒼蠅小店，小店門楣處掛著一盞紅瑩瑩的小燈，門口標(biāo)志性的紅、白、藍(lán)三色的旋轉(zhuǎn)燈箱通宵達(dá)旦地轉(zhuǎn)動著。
店里的女郎都是來自郊區(qū)農(nóng)村的女孩子，至多不超過二十五歲，一個個青澀得像野蘋果一樣。
到了深夜，女郎就叉開大腿，坐在小店門口或抽煙，或嗑瓜子，唾沫橫飛地招徠客人。待得一手交錢后，立馬就在樓上或者后院進(jìn)行一步到位的服務(wù)。
明碼實(shí)價，童叟無欺，“零庫存，零周轉(zhuǎn)”，“消費(fèi)直達(dá)顧客痛點(diǎn)，沒有中間商賺差價”，資產(chǎn)最輕，競爭力最強(qiáng)和極具成本優(yōu)勢的典型“前店后廠”模式。
劉欣知道這個地方還是通過他一個老鄉(xiāng)，老鄉(xiāng)名叫孫吉才。
有次，孫吉才有個外甥周末來打秋風(fēng)，小伙子已是大學(xué)二年級學(xué)生了，長得挺精神。吃完飯，小伙子賊膩兮兮地對孫吉才說：“舅舅，帶我出去耍耍唄?！?/p>
“耍什么？唱歌??？有什么意思！我們才三個人。”
“有意思，你不知道，唱歌可以叫陪唱的?！毙』镒酉阎?，“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唱歌后面那條街，叫清河路，有好多出來賣的?！?/p>
“你爸知道要打死你??！”孫吉才氣沒打一處來，才上大學(xué)就知道去找小姐了。
“我們班上好多男生都去，有時候不夠錢，大家都幫忙湊個份子就去了?！?/p>
劉欣聽得嘴巴張開都合不攏。
媽耶，這種事情還有眾籌的？
最后，孫吉才和他外甥都去了。
劉欣沒去，他回宿舍了，孫吉才沒怎么勸他，他知道劉欣還是處男，而且倔起來像頭牛一樣，這種事情不可能發(fā)生在他身上。
其實(shí)，劉欣并不覺得去或者不去就代表人的品德高尚或低下，而是他想著若是自己的第一次如果獻(xiàn)身給一個年老色衰，渾身都是雞皮疙瘩的老婦，他都害怕得渾身發(fā)抖。
還有，舍不得花錢也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
但是現(xiàn)在，劉欣已沒有時間考慮性價比，以及得失問題了，他要硬著頭皮勇闖清河一條街。
這一天，劉欣請了假，到了晚上十一點(diǎn)多。他走進(jìn)清河街，黑乎乎的街道中，沒有車輛，沒有商販，一路上多數(shù)是像他這樣，手插進(jìn)褲兜裝得若無其事的行人。
這些行人就像做賊一樣，眼光閃爍，左瞅瞅，右看看，然后趁人不備就一個移形換位，鉆進(jìn)某個店中。
倒是門口的小姐姐十分大方，很遠(yuǎn)就招招手：
“哥哥來玩玩啊！”
“我這里有個好東西，會變形，哥哥進(jìn)來看看！”
“小弟弟不要怕，快來，姐姐給你變個魔術(shù)！”
……
劉欣把帽衫上的繩子扯了又扯，像個T臺男模一樣從街頭走到街尾，面無表情地迎接著臺下的鮮花和掌聲，最后終于看到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低著頭，一臉局促，一臉緊張地望著路邊，絲毫沒有其他女郎的豪放和熱情，雖然穿著窄窄的短裙，裙子短得總是恨不得順著臀部滋溜滑了上去，她只能一刻不停地拽著裙邊的一根絲線。
如果說其他發(fā)廊女都是噴火女郎，噴出的是火，但這個女孩子噴出的只是怯怯的涼氣，噗得一口都可以吹滅的涼氣。
劉欣頓時看中了她，比起其他的發(fā)廊女，只有她不像一個工作者，倒像一個拙劣的臥底。
見劉欣沒有挑中她，一旁的袒胸而不露乳的噴火女郎覺得有些失落，還是吆喝道：“上樓咯！服務(wù)好客人！”
然后就在劉欣屁股上一拍，嚇得劉欣一激靈。
劉欣懷里像揣了一只小鹿一般，跌跌撞撞跟著女孩子往樓上走。
樓道又黑又潮，劉欣感覺不是通往一個光明的，快樂的世外桃源，而是反其道而行之，通往一個黑暗的，郁悶的地下水牢。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刺鼻的味道，像石楠花在四五月開放，此時已經(jīng)是秋天，帶來的則是春天的氣息。
女孩子坐了下來，很局促地說道：“你好！”她眼神躲躲閃閃的，就像一只受驚的麋鹿，長長的雙腿攪動著，也像麋鹿的兩條細(xì)腿。
“你好！”
這種相敬如賓的時光很短暫。
過了許久，女孩子忽然心一橫，坐了下來，把薄薄的毛衣脫了下來，聲音干澀地對劉欣說：“哥哥，你能不能——坐過來點(diǎn)，你這樣……我很害怕。”
劉欣一驚，像牽線木偶一般靠著女孩子坐了坐，胳膊和女孩子裸露的肌膚輕輕觸碰了一下，感覺很冰涼。
女孩子像一條沒長完全的小青蛇。
劉欣這時候才看清這個女孩子，瘦弱，膽小，滿臉劣質(zhì)脂粉掩蓋不住她一臉的清秀，一雙眼睛像星星一樣靈動，已有盈盈淚水在浮動。
“我是第一次，哥哥。”女孩子忽然說道：“我是騙他們的，我年齡也是假的，我說我有過男朋友，其實(shí)我沒談過男朋友——我家里急用錢，其實(shí)我是第一次，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出街?！迸⒆右呀?jīng)語無倫次。
劉欣驚呆了，有些疑惑看著這個和自己一樣命運(yùn)的女孩子。
他也說：“我也是第一次?！?/p>
“你是第一次？”女孩子忽然搖搖頭，苦笑道：“您別騙我了，這里的姐姐都告訴我，讓我碰到每個人都說是第一次，這樣別人的給的錢會多?！?/p>
“但是，我真的是第一次?！迸⒆又貜?fù)道。
“那你為什么做這個？”
“我要攢點(diǎn)錢給我媽看病，她得了癌癥，醫(yī)院一直在催，沒錢動手術(shù)，嗚嗚?！迸⒆友蹨I流了下來，又說道：“姐姐們也和我說，如果要讓別人多給錢，就說為了給爸媽看病……或者說為了還債……為了撫養(yǎng)弟弟讀書……總之，理由很多很多，說得好了，客人也會多給錢?！?/p>
“但我真的是為媽媽看病，她是胃癌，要錢動手術(shù)，我沒讀什么書，找不到工作，老鄉(xiāng)就讓我干這個，這個來錢快。”眼淚順著女孩子的眼角慢慢滑落下來。
劉欣說道：“我是胰腺癌，我還是晚期?！?/p>
“您可真會開玩笑。”女孩子又搖搖頭，“我沒想到，你們這些——”她費(fèi)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嫖客”兩個字咽了下去，說道：“你們這些人，開玩笑說得像真的一樣?！?/p>
“你不信？”劉欣抖抖索索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張紙。
其他報告單都被風(fēng)吹走了，只剩下一張CT的報告單，上面赫然寫著：
胰頭頸可稍低密度軟組織陰影腫塊，邊界不清……脾動脈，肝固有動脈起始部關(guān)系密切……診斷意見：胰頭頸癌伴多發(fā)性淋巴結(jié)轉(zhuǎn)移可能，侵犯腹腔干……建議病理細(xì)胞學(xué)檢查。
一個“嫖客”，一個“小姐”。兩人就這樣，在昏暗的小橘燈下詭異地看著醫(yī)院的檢查報告。
劉欣還給女孩子普及著醫(yī)學(xué)知識：“胰腺癌被稱為‘癌癥之王’，主要是由于其惡性程度高，進(jìn)展迅速，治療效果差，生存期短，晚期胰腺癌一般生存時間不會太長，大致3-6個月?！眲⑿酪话逡谎鄣貙ε⒆诱f道。
“那你不是只有幾個月生命了？”女孩子驚恐地望著劉欣，終于相信這個不那么老練的“嫖客”真的是個癌癥晚期，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什么時候，女孩子已把衣服都穿好了。
劉欣其實(shí)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這一下子打開話匣子，從自己小時候上學(xué)講到考上一個破?？茖W(xué)校，然后失學(xué)后跟著就失戀，然后馬上就失業(yè)了。講著自己老媽跟人跑了，酗酒的老爹天天打人，他不敢回家就在路上寫作業(yè)，老爹把眼喝瞎了，就打不到人了，但摸著什么都砸什么，把家里砸得稀巴爛；講著自己在一個足療城里打工，天天摸著客人的一雙臭腳，臭腳上滿是老繭和死皮，還有腳氣，要多惡心有多惡心；有時候客人還故意對著技師放屁，屁股一撅，一串串地對著臉蹦出來，然后又講到很多足療技師出去賺外快，他也服務(wù)過幾個富婆，他頑強(qiáng)地堅(jiān)守著底線，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娘子軍的沖鋒，艱難地贏得了勝利，但富婆一樣給了好些錢……
劉欣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這么多話，這么能講，他從閻王爺?shù)膵寢屩v到觀音菩薩的女兒，滔滔不絕地講了兩個多小時。直到下面的噴火女郎不滿地喊道：“都三個鐘了，還沒完？”
“下面催鐘了?！迸⒆犹蛱蜃彀?，聽得意猶未盡，“你下來再來，繼續(xù)給我講?！?/p>
劉欣從兜里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大概有二千多塊。
他不知道出門找小姐的行情是多少，所以把自己卡里的存款都取光了，一股腦兒地卷了一卷給女孩子，說道：“你能不能暫時先別做這個？下次我還來，我還給你這么多錢?！?/p>
女孩子使勁點(diǎn)點(diǎn)頭，“我不做了，你比我還苦，還絕望，你都沒做這個去賺錢?！?/p>
劉欣把帽衫的帽子又戴上了，像貓兒一樣小心地下了樓，望也沒望那個噴火女郎一眼，匆匆離開了清河街。
女孩子也下了樓，噴火女郎驚詫地問道：“這個學(xué)生娃這么厲害？”
“我們就在聊天?！?/p>
“我就知道，前面糊弄三小時，真正夠用三分鐘，男人都這樣?！?/p>
“沒前戲，就在說話?！迸⒆有呒t著臉。
“只聊天？你這小精乖，騙鬼喲，”噴火女郎鄙夷地笑道：“男人都這樣，一大愛好就是拉良家婦女下水，再一大愛好就是勸小姐從良，估計(jì)他和你說別干這個了吧?！?/p>
“姐，我真不想干了。”
……
他們誰都不知道，劉欣神識海中，數(shù)據(jù)和能量如同浪潮一般，洶涌地?fù)淞诉M(jìn)來，系統(tǒng)仍在不知疲倦地匹配著。
“滴滴滴，自適應(yīng)匹配進(jìn)度68%，剩余時間144小時?！?/p> 小說《我給世界當(dāng)舔狗》免費(fèi)試讀試讀章節(jié)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