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試讀章節(jié)

縣醫(yī)院，周南川姍姍來遲，鄧紅梅大字兒不識一個，什么手續(xù)都不會辦，忙進忙出打熱水，就像是要在醫(yī)院住下了似的。

男人穿著薄薄的黑色夾克，一條寬松牛仔褲，口罩遮住帶傷的臉，到一樓某窗口取了檢查報告。

眸色平淡，夾著一堆單子回到了病房。

“媽？”

病房里沒人，去衛(wèi)生間敲門傳來嘔吐聲，男人大手剛碰上去，門開了，佟言吐得站不穩(wěn)，頭上包著紗布，幾點殷紅滲出來，她眼中氤氳著淚水，霧蒙蒙的。

他轉(zhuǎn)頭拿了紙巾遞給她，她吐得虛脫，用紙巾擦嘴。

惡心勁來得突然，她剛從被窩里爬起來，身上沒穿外套，僅僅一件米色羊毛衫，微微彎腰還想吐，看上去格外單薄。

“喝水嗎？”

“謝謝，不用在這貓哭耗子?！?/p>

“不客氣，我也沒想幫你倒?！?/p>

男人戴著口罩，她卻能看到口罩下那張討厭的臉，男人要來扶她，她一手推過去，“滾！”

“佟言……”

鄧紅梅去食堂買吃的，發(fā)現(xiàn)食堂的東西很貴，為了省錢跑到離醫(yī)院兩公里以外的地方去買，佟言不認得裝盒飯的包裝，周南川認得。

佟言紅著眼睛，沒有哭，氣氛有些尷尬，“吃點東西吧，人是鐵飯是鋼，你今天沒吃東西吧，?。俊?/p>

“我不吃?！?/p>

“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编嚰t梅這話并不全是關(guān)心孩子，但在佟言聽來是這樣。

手機打破了原本要持續(xù)下去的寧靜，佟言看了一眼手機，將屏幕對著自己，如視珍寶一般，眼睛更紅了。

“吃一口……”

佟言慌亂穿上鞋子，外套沒穿跑出去接電話了。

“佟言，佟言！這誰的電話？”

周南川眼睛一片漆黑，“你吃你的，外套我給她送去。”

佟言跑到走廊上，冰涼的溫度足夠讓她清醒些，兩個多月，他總算有消息了，按下接聽鍵，那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帶著幾分暗啞。

“阿言?！?/p>

“混蛋……”

那頭笑了，“前段時間處理一些事沒辦法跟你聯(lián)系，剛騰出手來，晚上我來接你……”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佟言蹲下，“別來了。”

“還生氣？”

佟言不會生秦風(fēng)的氣，就算表面裝得很生氣，內(nèi)心卻早就原諒了他。

“阿言……別哭了，這次情況有點特殊，我見面了跟你解釋。”

佟言捂著嘴，不讓自己的哭聲被他聽到。

對面靠走廊那道門旁，周南川的筆直的身影遮住了光，眼淚在眼中凍結(jié)了幾秒，緩緩垂落，一下又一下。

她朝周南川搖頭，乞求的眼神求他。

“跟誰打電話？哭成這樣？”周南川眼中幾分譏諷，在她面前蹲下。

內(nèi)心兵荒馬亂，她閉上眼睛，那頭警惕十足。

“阿言，誰的聲音？”

周南川過來搶，佟言捏著手機不松，跟著男人的力道起身要去搶過來，被男人堵在墻上。

動不了，一點也動不了，他一只手就可以戰(zhàn)勝她兩只手，她那點勁給他撓癢癢都不夠。

“求你了……”

秦風(fēng)捏著黑色絲絨小盒，打開又關(guān)上，戒指發(fā)出耀眼的光彩，“阿言，你在哪？我現(xiàn)在來找你?！?/p>

“你不用來找她，她也用不著你來找。”

秦風(fēng)輕笑，“你特么誰??？”

“她男人，周南川！”

手機被周南川掛斷，她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解釋，“把衣服穿上，別著涼……”

她扇了他一巴掌，毫不留情，“我讓你滾?！?/p>

“滾哪里去？”

佟言受不了了，想到秦風(fēng)正在另一頭胡思亂想，她喘不上氣，“周南川，我現(xiàn)在回海城，我會說動我爺爺跟你離婚，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嗚嗚嗚……我受不了了……”

“走可以，孩子留下?！?/p>

她腿一軟，呆在原地。

不過兩個來月滄海桑田，秦風(fēng)出事，佟家履行和周家的約定將她嫁給周南川，她在新婚夜被周南川強要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她能夠感覺到肚子里的孩子存在強烈，胃里隱隱作嘔，。

秦風(fēng)回來了，她等不了了，可是要怎么辦。

“佟言。”

她抬手還要打，周南川緊緊攥著她的手，冷硬的臉龐對著她，面部的紋理清晰可見。

她發(fā)了瘋，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都是他的錯，他一句話就可以回絕，可他偏偏不，他不松口爺爺就一定會履行這個約定，她成了過去的恩怨的犧牲品。

周南川這次沒任由她咬，大步拖著她進病房。

她咬著男人手臂被拖著，儼然像個精神病患者。

“這是干什么？”

“媽，你先出去！”

周南川的話在周家頗有力道，他跺跺腳就能翻天，鄧紅梅放下筷子眼底幾分擔(dān)憂，男人直接將門關(guān)上。

佟言用了很大的力氣，咬得牙齒酸了，嘴里一股腥甜，干嘔卻吐不出東西。

“佟經(jīng)國為了彌補周家的損失把你嫁給我，聽上去是不是我們周家占了便宜？”

他不慌不忙撩開衣袖，隨意抽了幾張紙巾黏在傷口處。

佟言并不心軟，都是他應(yīng)得的。

那晚她哭成那樣，嘶吼得啞了嗓子，他也沒有放過她，他每次占有都讓她苦不堪言，接下來的幾天，她走路都疼。

她沒開口，周南川用紙巾洗干凈傷口的血，“你爺爺佟經(jīng)國就是個偽君子，若不是逼不得已，他這輩子都不會來找我?！?/p>

佟言面色蒼白，嘴唇也是白的，內(nèi)側(cè)隱隱有血，但不是她的，“他只是想彌補當(dāng)年犯的錯?！?/p>

“他不是想彌補，是有人想大作文章，他怕這件事被揪出來，心虛了?！?/p>

“你胡說。”

周南川微微瞇眼，笑得意味深長，“你不知道你爺爺多無恥我能理解……”

佟言抬手要打他，男人死死鉗著她的手腕，“我爸媽在鄉(xiāng)下活了一輩子，沒什么心眼，以為人心都是肉長的，你爺爺那幾句話他們當(dāng)真了，但我不傻，老東西狐貍尾巴早露出來了?！?/p>

“你敢罵我爺爺……”

“我罵你爺爺怎么了？”

周南川強勢起來，禁錮她兩只手，把她放倒在床上，“讓你躺好就給我躺好?！?/p>

眼淚一滴，兩滴，接踵而至，“我爺爺只是為了彌補?！?/p>

佟言不懂這些勾心斗角，若是乖乖的嫁給他好好過日子，他會對她好，可她來了后沒給過他好臉，那副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讓他無數(shù)次想將她踩在腳下。

結(jié)婚那晚上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她會反抗，可他想讓她明白什么叫尊重。

她腦袋里沒這個概念，壓根兒沒正眼看得起他，覺得他是個流氓，牲口，土鱉。

他倒想裝聾作啞，就這么過，可佟言現(xiàn)在非要跟他鬧。

是時候讓她知道佟家都是一幫怎樣的豺狼虎豹。

“你爸和潘年現(xiàn)在各自擔(dān)任要職，半斤八兩，明年的海城的提干，在你爸和潘年當(dāng)中二選一……”

潘年為了抓佟家的把柄，找人揪到了佟經(jīng)國小辮子，佟經(jīng)國也不是毫無防備，察覺到些許風(fēng)吹草動便有了警覺，怕事情抖出來，也怕周家的后輩和潘年聯(lián)手拉佟家下水。

索性將佟家唯一的孫女塞出來平事，結(jié)成親家關(guān)系也就近了，誰敢在背后指指點點。

把她嫁過來不單單是為了彌補周家，更是為了掩蓋當(dāng)年的丑事，佟經(jīng)國雖然退休了，但他也想在功成身退的情況下必須保證佟家豪的前途不受影響。

“你現(xiàn)在回去潘年立刻就會來找我?！?/p>

這件事傳出去必將引起關(guān)注，佟家豪能不能提干是小事，整個佟家老底兒都可能被掀出來，到時候革職的革職，搞不好還會面臨官司。

佟言含著金鑰匙長大，很小的時候便過上了很優(yōu)越的生活，佟經(jīng)國退休前因職位的方便給整個佟家渡了金，逢年過節(jié)送禮拜訪的親朋好友從未斷過，現(xiàn)在爸爸佟家豪正值提干的大好機會，佟經(jīng)國怎么能允許當(dāng)年自己的一念之差拉兒子下水？

過去的那些歲月里之所以能那樣無憂無慮都要感謝老一輩的努力，只是此刻回想起來，竟覺得后背發(fā)冷。

“周南川，潘年是個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他跟我爺爺就不合，現(xiàn)在我爸上位了他心懷不軌……”

她有些語無倫次，男人清理完手上的血，將袖子放下來。

“單是為了彌補我敬他是個英雄，這是他結(jié)婚那天讓我簽的文件?！?/p>

佟言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看到了上面雙方的簽字，撕得粉碎，“不可能?！?/p>

“他知道當(dāng)年的事意味著什么，但他依舊在我爺爺毫無防備的時候灌醉他，撕碎他的資料，在我爺爺告到村上去的時候裝無辜，否認真相，他進城后我爺爺被罵了一輩子，是他做賊心虛，可過去這么多年，周家依舊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p>

佟言垂著頭，周南川挑起她的下巴，“現(xiàn)在提及不過幾句話便能概括，但這幾句話是我爺爺?shù)囊簧?，也是周家這幾十年里作為受害者的待遇?！?/p>

“心術(shù)不正，上梁不正下梁歪，牲口，混賬……這些話有人對你說過嗎？?！?/p>

她麻木看著他，男人冷笑，“你說佟經(jīng)國哪來的臉讓我簽保密協(xié)議？”

“周南川……”她聲音沙啞。

“我知道算在你身上不合適，但你這么侮辱我也不合適，過去的事我不計較，我也麻煩你認清現(xiàn)實?！?/p>

手機屏幕亮了好幾遍，雖是震動，在這寂靜的空間里卻顯得刺耳。

周南川起身，將桌上的手機扔給她，“孩子我要，他若出了任何問題，我將整理好的資料發(fā)給潘年?！?/p>

佟言捂著心口急促的呼吸，男人腳步聲還沒徹底消失，她打掉桌上的飯盒，幾乎破了音，歇斯底里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