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愛》是網(wǎng)絡(luò)作者“陳文魁”創(chuàng)作的小說推薦,這部小說中的關(guān)鍵人物是陳文魁黃春雁,詳情概述:召開歡送會的男知青宿舍布置得與女知青宿舍一樣,對面兩面墻上中間處對稱貼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等宣傳畫和毛主席語錄盡管宿舍里擺設(shè)得不規(guī)矩,卻絲毫沒有沖淡這里的革命氣氛和朝氣蓬勃的一派生機“文魁,來,你挨著我坐——”徐亮說著帶陳文魁來到了大宿舍中間右炕邊上,讓陳文魁半站著坐在炕沿上,自己站著掃了一眼參加會議的人,大聲說:“大家,靜靜,靜一靜……”大宿舍里濟濟一堂,像開春節(jié)聯(lián)歡會...
特別的愛 精彩章節(jié)免費試讀
召開歡送會的男知青宿舍布置得與女知青宿舍一樣,對面兩面墻上中間處對稱貼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等宣傳畫和毛主席語錄。盡管宿舍里擺設(shè)得不規(guī)矩,卻絲毫沒有沖淡這里的革命氣氛和朝氣蓬勃的一派生機。
“文魁,來,你挨著我坐——”徐亮說著帶陳文魁來到了大宿舍中間右炕邊上,讓陳文魁半站著坐在炕沿上,自己站著掃了一眼參加會議的人,大聲說:“大家,靜靜,靜一靜……”
大宿舍里濟濟一堂,像開春節(jié)聯(lián)歡會似的,坐在行李上的,盤腿坐在炕中間的,耷拉下腿坐在炕沿兒上的,看不出哪有寬松的地方可以坐了。剛進來的黃春雁正撒眸著地方,靠門口坐在行李上的叢娟娟喊:“小雁子,這里有地方——”黃春雁尋聲走過去,脫掉鞋,擠過人縫上了炕,叢娟娟靠墻閃閃身子,黃春雁往夾縫里一坐,就埋怨開了:“你今天到哪去了,我到處找你……還以為你和武解放又鉆苞米地去了……鬧了半天,你去場部辦關(guān)系去了……”
這時,徐亮又亮著嗓門說:“大家靜一靜,現(xiàn)在開會了……”叢娟娟見指導(dǎo)員直往這邊瞧,伸出兩個手指頭放在嘴邊上沖著黃春雁輕輕“噓——”了一聲,兩人同時靜了下來。
陳文魁緊挨著徐亮坐在炕沿上,無數(shù)羨慕的目光都在投向他。還有的在看著他微笑,他倒覺得不自然了。他用目光搜尋著黃春雁,終于在靠門口的墻角處發(fā)現(xiàn)了她,心里忽地生發(fā)了一種壓抑的感覺,按想象,她應(yīng)該在自己對面找個位子坐下,共享這難得的喜悅。不知為什么,此時,陳文魁對黃春雁有種連自己也說不清的情感。說老實話,對黃春雁的嬌氣兒、任性,他是有些不滿意,幾次約會他都想說她一下,可話到嘴邊又心軟了,她的體質(zhì),她的性格似乎真的不適應(yīng)這種環(huán)境……喜歡和憐憫交織在一起,他常常因此而苦惱,還是那種對她由衷的喜歡與愛戰(zhàn)勝了一切。是,自己確實是太喜歡黃春雁了,她那豐姿綽約的身條,主要是她的美貌,那姣美纖弱中充滿著更多的是嫵媚、典雅而平和,而整個人并不張狂,包括拒絕追求她的那些男生,都很有分寸。他從對女孩子產(chǎn)生情愛起,見過許多姑娘,也讀過許多書,看過許多電影,黃春雁是他唯一理想中的姑娘。他本來被認為是連隊里是非分明的優(yōu)秀共青團員,竟連指導(dǎo)員批評黃春雁鏟地質(zhì)量不好,傷苗過多時,他都產(chǎn)生同情感。有一次,指導(dǎo)員突然問他為什么這樣喜歡黃春雁,他不敢說內(nèi)心話,怕指導(dǎo)員說他是小資產(chǎn)階級情調(diào),說他是資產(chǎn)階級世界觀……他確實是太愛她了,太迷戀她了。
“同志們——”徐亮響響的聲音扭轉(zhuǎn)了陳文魁一直轉(zhuǎn)向黃春雁的目光,也打斷了他的綿綿思路,“陳文魁是我們八連建點以來送走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也就是說,是咱們這個金窩窩里飛出的第一個金鳳凰,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了,讓我們參加會議的革命干部、革命家屬、革命知青以熱烈的掌聲表示祝賀和歡送!”
會場里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好了,好了?!毙炝翑[擺手繼續(xù)說:“歡送大會進行第一項,請副連長代表連隊革命委員會向陳文魁同志贈送最珍貴的禮物!”在有節(jié)奏的掌聲中,副連長端著一個鋪有紅紙的方盤,站起來走到陳文魁跟前,陳文魁彬彬有禮地鞠個躬接過禮物……
黃春雁瞧著托盤上面擺放著一把鐮刀、一束稻穗,還有一套《毛澤東選集》,悄悄地貼在叢娟娟耳朵上問:“娟娟,連隊送這些東西是什么意思?哎呀,這你還不明白,”叢娟娟擠眉弄眼地說,“就是想象釣魚似的釣住陳文魁,讓他大學(xué)畢業(yè)了再回來唄!”她說著,頓了一下,直盯著黃春雁,“你不知道?。筷愇目@批推薦的大學(xué)生是‘社來社去’的,畢業(yè)了,一般情況下都要回來。”
“知道。”黃春雁說:“我們文魁說他看招生簡章了,原則上是‘社來社去’,不過到時候大學(xué)里還要選一批優(yōu)秀生留校,國家還要選拔優(yōu)秀的進國家農(nóng)業(yè)科研部門,我們文魁肯定……”叢娟娟抽動了一下鼻子說:“小雁子,你這人太實心眼子了,還我們文魁,我們文魁的,叫得怪親切的。我這人就是實心眼子,要是真有那天呀,還說不上是誰的文魁呢!”
“不能,”黃春雁搖搖頭:“他對我可好了。哎呀——”叢娟娟話里有股酸溜溜的刺激味兒,“你小雁子是諸葛亮能掐會算,三年早知道呀?”她瞧了瞧接禮物要回座位的陳文魁說:“前幾天,指導(dǎo)員給咱們講毛主席哲學(xué)思想,我就相信這個道理——存在決定意識,環(huán)境可以改造人!”黃春雁瞧著叢娟娟愣了一下,不知說什么好。
“下面,歡送會第二項——”徐亮大聲宣布,“大家歡迎陳文魁講話!”陳文魁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站起來,然后向眾人彬彬有禮地鞠個躬,說:“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戰(zhàn)友,此時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激動……”他說到這里,瞧一眼墻角處的黃春雁,發(fā)現(xiàn)黃春雁正仰著美麗的臉蛋瞧著他,心里一下子亂了,嘴直嘎巴,什么也說不出來。
徐亮向他走了一步,微笑著說:“文魁,別激動,慢慢說?!标愇目c點頭,清了一下嗓門兒,“我有許多話要說……但有一點,請大家放心,我決不辜負連隊領(lǐng)導(dǎo)、知青戰(zhàn)友和全連隊人對我的殷切希望……我一定會回來的?!?br>叢娟娟捅捅黃春雁用俏皮的口吻說:“怎么樣,我看問題不會錯吧?!秉S春雁心里倏地涌起一股酸楚味兒,他是為了說假話蒙騙人嗎?不,陳文魁不是這種性格,不然就是兩面光,對領(lǐng)導(dǎo)和群眾一套,對自己又是一套,要是這樣,也沒法鉆到他心里看看,到時候真說不準(zhǔn)會是怎么回事兒呢?她想到這里,眼淚竟不由自主地一股腦兒滴落了下來。
“活人不能讓尿憋死?!眳簿昃暾f:“其實呢,文魁這人也確實不錯,多才多藝,長得一表人才,你得想法爭主動,掌握主動權(quán)呀?!秉S春雁瞧著叢娟娟:“娟娟,你說該怎么辦好?”
叢娟娟說:“叫我說呀……”黃春雁一抬頭,發(fā)現(xiàn)陳文魁講完話回到原座位坐好正往這邊瞧,就連忙捅捅叢娟娟,“等等,等等再說?!?br>徐亮又亮開了嗓子:“下面開始文藝演出,先由黃小亞同志用手風(fēng)琴自拉自唱由自己編寫的送給陳文魁同志的一首歌曲《北大荒飄起稻花香》,大家鼓掌歡迎!”掌聲中黃小亞挎著手風(fēng)琴走到了兩鋪大炕中間,隨著自己的右腳尖抬起一踏步,雙手敏捷地摁動手風(fēng)琴上的音鍵,會場里響起了悠揚的前奏曲……
“走——”黃春雁見陳文魁的注意力投入到了黃小亞身上,拉了拉叢娟娟衣袖,“外邊說去!”說著,黃春雁先悄悄下炕溜出了會場。叢娟娟也下了炕,穿上鞋剛邁出門檻,徐亮走過來問:“叢娟娟,干什么去?不要隨便出去……”
叢娟娟訕笑一下說:“我和小雁子去一號,一會兒就回來,談的事情回頭向您匯報。”她說完一轉(zhuǎn)身就跨出了宿舍的門檻。徐亮一聽說要去一號,就是女廁所的意思,他無奈又不好阻攔,嘟囔了一句:“簡直是無組織、無紀(jì)律,我這里不是開旅店的!”然后氣嘟嘟的樣子回到了原位上。
月光涼津津地瀉滿了這片低洼的黑土地,四圍顯得格外清涼而又幽靜,那片白樺林靜靜地躺在如霜如雪的月光里,失去了白日的喧鬧,如夢如癡地睡著了一般,一點動靜也沒有。
“娟娟,你和武解放的事怎么樣了?”黃春雁一出門就挎起叢娟娟的胳膊探過頭去,“還和他賭氣呢?別提他了,我恨死他了?!眳簿昃暌宦牐臍饩筒淮蛞惶巵?,“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徹底和他分手了。”
“武解放混是混點,不過,人倒挺可愛的。”黃春雁替武解放解釋著說:“不知怎么的,我一看到他就想起電影《英雄兒女》手持爆破筒的那個王誠。瞧你把他美化的,還王誠呢,二虎八嘰的,純粹是個狗熊!”叢娟娟不屑一顧地說:“行了,別說他了,一提心就鬧騰?!?br>見叢娟娟不愿意聽,黃春雁就岔開話說:“我倒是很相信陳文魁不管到什么地方,一般情況下不會甩我。不過,他一走……嘿——”叢娟娟俏皮地截話說:“一般情況下?要是兩般情況下呢?”
黃春雁挎著叢娟娟的胳膊慢慢向前走著說:“文魁上大學(xué)這四年我孤單點兒、累點兒倒不要緊,可以咬咬牙挺過去,要是他有個萬一,真留不在城里再回來,我可就接受不了了……要說呢——”叢娟娟停下腳步說:“我倒有個辦法……”她說到這里,賣關(guān)子似的停了。
“娟娟,”黃春雁急忙問:“快說,什么好辦法?走,到那里去說?!眳簿昃曛钢盖懊娌贿h處連隊的農(nóng)機具場。黃春雁應(yīng)了一聲,倆人快步走進農(nóng)機具場,背身往一臺播種機上一靠,卿卿我我地嘮了起來。
“小雁子,也就是咱倆處得像親姐妹似的吧……”叢娟娟瞧瞧黃春雁說:“要是換一個人,我才不會出這種主意呢,交一個還要得罪一個?!秉S春雁又挎起叢娟娟的胳膊,用稍有矯情的口吻說:“哎呀,我的好妹妹,為了我,說吧。”
“我問你——”叢娟娟說:“你能不能斷定,陳文魁是不是真愛你?”黃春雁很有把握地樣子點點頭:“嗯那,沒問題?!?br>“敢保證?”叢娟娟脫開黃春雁挎著她的胳膊,在她面前伸出一個手指頭,讓她發(fā)誓似的問。黃春雁堅定地回答:“敢保證!”
叢娟娟半開玩笑地說:“像梁山伯與祝英臺?像牛郎和織女?哎呀,你這個死妹妹,要氣死我了?!秉S春雁知道叢娟娟心眼子多,使勁捶一下叢娟娟說:“別氣我了,快說吧!”
“好,好,我說?!眳簿昃暾f:“陳文魁要是對你誠心又鐵心的話,我倒有個招兒……”她話要到節(jié)骨眼上又停了。黃春雁眼睛直盯盯瞧著叢娟娟,要伸手胳肢她,叢娟娟忙往后縮縮身子:“我說,我說!”她站穩(wěn),往后挪挪步說:“你可以去找找指導(dǎo)員,把上大學(xué)的名額讓給你!”
“什么?把文魁的名額讓給我?”黃春雁驚詫地問:“娟娟,你這個聰明人怎么說糊涂話呢?大伙兒推薦的是陳文魁……”叢娟娟很輕松地說:“對啊,要是推薦到別人身上,話就不好說了。”
“不行吧?”黃春雁說:“再說,組織上都定了,歡送會都開了,還能改嗎,凈瞎扯!”叢娟娟怪聲怪氣地說:“剛從學(xué)校出來的時候,我也是這么看,黑字印在白紙上的東西不能變,紅頭文件里的東西不能變,組織上決定的事情也不能變……‘文化大革命’這些年了,你沒想想,這不是什么都能變嘛,我真的不相信,歷史都能亂變。前幾天,我到司機王師傅家里去,他的小兒子正在做歷史課作業(yè),我一看,歷史書上寫的都不是咱們學(xué)的那時候的了,連歷史都能改來變?nèi)ィ彼f著,像是明白先生一樣,“變!什么都能變……”
叢娟娟這些話,不論是從哪個知青還是從這里的任何一名干部、職工家屬那里都是聽不到的,這個叢娟娟是太有心眼,太能琢磨道道和問題了。黃春雁起初發(fā)愣覺得奇怪,細一想想,可不就是這么回事兒嘛……她聽著聽著,由發(fā)愣變得心潮浮動了,漸漸又迷茫了,迷亂了,眼前像一片大海,又像一片漫無邊際的云霧,那片凸現(xiàn)的白茫茫的白樺林,像是一艘拋錨的艦艇在那里不懂人情似的一動不動。
“小雁子,”叢娟娟嘆口氣說:“我馬上要離開連隊回城了,這件事是整個連隊誰也不知道的,我是第一次向別人,也就是向你開新聞發(fā)布會?!秉S春雁吃驚地問:“回城?怎么一點須子也沒有啊?”
“我爸爸退休了,”叢娟娟變得坦然了一些,“我回去接班,組織上照顧我家生活困難。接班和困退是有政策的呀,”黃春雁說,“文件里規(guī)定,必須是獨生子女,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嘛,你還有個哥哥吧?”
叢娟娟嘆口氣說:“我哥哥死了。你哥哥死了?”黃春雁瞪大眼睛吃驚地問:“什么時候死的?你和你哥的感情這么好,我怎么一點沒聽說,也沒從你身上看出來呀?!?br>叢娟娟難為情地說:“別問了,別問了,這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黃春雁脫口而出:“噢,我明白了,假的,你哥哥的死是假的!”她說完見叢娟娟沒有反應(yīng),接著問,“娟娟,你的門子不小呀,誰給你辦的?什么時候走?”
叢娟娟說:“是場革委會的一位領(lǐng)導(dǎo)直接給我辦,等他和徐指導(dǎo)員打過招呼,給我簽個字,我再到場部找他蓋個戳,就可以走了?!彼f著從兜里掏出一小沓子手續(xù),“這不,手續(xù)都在我兜里呢。娟娟,你太厲害了?!秉S春雁羨慕地說:“怪不得人家都說你是‘鬼不靈’呢,我看不光是在鬼面前,在神仙面前他們都不靈!這么好的事情,我看你怎么還唉聲嘆氣的?”
“不知道——”叢娟娟說:“雁子姐,不知怎么的,在這里時想離開,要離開了,心里又不是滋味,總覺得心里七上八下,不著邊兒似的——行了,行了——”黃春雁說,“快別賣關(guān)子饞我了,快幫我出出主意說說我的事情吧,你說,我和陳文魁該怎么換才能成呢?”
叢娟娟來了詞兒,胸有成竹地說:“我想,讓陳文魁把上大學(xué)的指標(biāo)讓給你,基礎(chǔ)條件很成熟,一是如果像你說的陳文魁愛你忠貞不渝,他會答應(yīng);二是我品味了,陳文魁這個人走不走像是無所謂,走他也樂,留下他也樂,對返城是個麻木型的人;三是指導(dǎo)員,還有肖副連長那些‘坐地炮’從心里不喜歡他走?!秉S春雁聽著直點點頭,“這倒是,不過,要真這樣可我想,得徐指導(dǎo)員同意呀?!?br>“我估計要是你和陳文魁一起去找他提出來,他不會一下子答應(yīng),你知道,那是個老古板,什么你的表現(xiàn)啦,大伙兒沒推薦啦,會說出一大堆理由?!眳簿昃晏咸喜唤^地說:“你就給他來個軟磨硬泡,再求金環(huán)大姐幫著吹吹風(fēng),指導(dǎo)員那人心軟,抗不住磨,等開始猶豫的時候,你就說,如果指導(dǎo)員不好說話,我可以請場革委會的領(lǐng)導(dǎo)和你打個招呼,這個人又是遵命鬼,上頭說一他不待做二的。這不是為難我嘛?”黃春雁一轉(zhuǎn)身說:“我哪能打冒支兒,一旦讓場革委會主任知道了,再說,人家不可能給我打招呼呀——”
叢娟娟灑脫地說:“不是還有你這個娟娟妹嘛!哎呀——”黃春雁高興地一拍手,“那可太好了?!彼残斡谏螅謸?dān)心地說:“娟娟,要是我畢業(yè)了,不還得回來嘛,我沒有文魁那兩下子能留在城里?!?br>“別謙虛了,”叢娟娟笑笑說,“你比文魁還有兩下子!去你的吧!”黃春雁努著嘴說:“可別糟踐我了?!?br>叢娟娟抿抿嘴說:“你就不能正確對待你自己,你沒兩下子,能有那么多小伙子追求你,有的都要瘋了,那陳文魁那么正經(jīng),我看了,要是不把你搞到手,不瘋了,也得剝層皮?!彼滞嫘Φ卣f,“怎么,知道自己了吧?”黃春雁愣愣地瞧著,似乎對叢娟娟說的已有所悟,因為連隊里的人送她稱號說是“知青一枝花”,她正不知說什么好,叢娟娟又接著說:“干事的本事能練出來,技術(shù)不會能學(xué)到手,這長的漂亮可是爹媽給的,誰也沒辦法比?!?br>“那有什么大用!”黃春雁不好意思地說:“這年頭,還能有多少男人追求長得漂亮的,男排的王大為不知從哪弄來張美人照,徐指導(dǎo)員還批評他是資產(chǎn)階級思想呢,別說對活人了!真正贊揚欣賞的是貧下中農(nóng)的子女,臉上長皴皮,手上有老繭的姑娘才有更多的人愛……話是這么說,”叢娟娟接過話,不屑一顧地說:“沒看哪個小伙子,哪個干部子弟專門找臉上有皴皮,手上有老繭的姑娘做媳婦的,那幫男人呀,是圖時髦裝洋相,就像場革委會那些大官似的,他們都說赤腳醫(yī)生好,得了重病,怎么不到連隊找赤腳醫(yī)生呢!”
“哈哈哈——”黃春雁忍不住笑了,“娟娟,真有你的!”叢娟娟也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這話可能就咱倆說,你說舊社會哪個皇帝的三妻六妾不都是漂漂亮亮的嗎,女人有那么一個漂亮的臉蛋,就可以享樂一輩子,連親屬朋友都跟著借光!”
“就是那個時候,咱也不干那種事兒!”黃春雁一轉(zhuǎn)話題說:“娟娟,你說的場革委會是那個大主任吧?”叢娟娟說:“當(dāng)然了!”
“不知我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黃春雁說:“娟娟,你是怎么認識那個杜主任的?”叢娟娟輕松地說:“城里的人給我介紹認識的!”
“可真夠神秘的了。”黃春雁高興地說:“娟娟,我真不知道,你有這么大的門子呀。雁子——”叢娟娟也興奮地說,“杜主任還認識你呢!”
“開玩笑呢,”黃春雁奇怪地問,“認識我?對呀——”叢娟娟說:“我去找他時,話說起來了,杜主任還打聽過你呢?!秉S春雁搖搖頭說:“娟娟又在編神話故事了,他怎么能認識我!”
“你呀你——”叢娟娟帶有埋怨地口氣責(zé)怪說:“說你心細,比針尖還細,說你心粗,比水缸還粗。前幾天割大豆的時候,杜主任來咱們八隊地里視察,說是走到你跟前和你搭過話呢?!?br>黃春雁略帶猶豫的樣子,“噢,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我正割地的時候一個胖胖的領(lǐng)導(dǎo)走到我跟前,問我叫什么名字,家是什么地方的,還問我累不累……我只知道是場部來的杜主任。沒想到他就是咱場的一把手呀!”她停了停又問:“你和杜主任在一起怎么還議論起這事兒呢?”
“瞧你,打破沙鍋問(紋)到底兒呀?!眳簿昃暾f:“城里朋友介紹去的,杜主任看在朋友面子上很熱情,嘮隨便了,也就是順便提到的唄。噢,噢……”黃春雁說,“娟娟,那可就多靠你幫忙了?!?br>“沒問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眳簿昃晁斓卣f:“我為姐妹兩肋插刀!娟娟,我的好妹妹,你太好了!”黃春雁一下子緊緊抱住叢娟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謝你好了……”
叢娟娟讓黃春雁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了,雙手攥成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捶她的膀子,掙脫著說:“松開,松開,我不是陳文魁,我不是……”
陳文魁瞧了瞧開始自拉自唱的黃小亞,等抬頭轉(zhuǎn)臉朝門口看去時,已經(jīng)不見黃春雁了,細瞧瞧,叢娟娟也不在了。稍過了一會兒又瞧瞧還是不在,過一會兒又瞧,還是不在,心里像長了草一樣。黃小亞拉唱的什么一點兒也沒有入耳。對黃春雁坐在那個位置上他本來就不滿意,內(nèi)心希望她能擠擠坐在自己的對面炕沿上,哪怕是坐在對面炕上的行李卷兒上或窗臺上都可以,按著今天歡送會的安排,黃小亞自拉自唱結(jié)束,就是自己的獨唱,由黃小亞伴奏,這歌詞是自己煞費心思寫的,曲子是黃小亞譜的。自己策劃這個節(jié)目的時候就想到了黃春雁應(yīng)坐在自己面前,哪怕是稍遠一點兒也行,他唱的歌中有好幾句歌詞都是雙關(guān)語的,表面聽來是熱愛北大荒,要是黃春雁自己細細品味準(zhǔn)能聽出是唱給她的。黃春雁不在會場了,陳文魁的神思一下恍惚起來,只覺沒了底氣,少了寄托。就在徐指導(dǎo)員宣布他出節(jié)目的一剎那,他眼睛還在向那邊撒眸,希望黃春雁出現(xiàn)在門口,但是他的希望落了空,好在歌詞是他自己寫的,總算是順著黃小亞拉出的曲調(diào)唱了一遍,大家是什么反應(yīng),他全然沒有印象,要進行下一個節(jié)目的時候,實在忍禁不住和徐指導(dǎo)員打了個招呼,說是要去一下廁所。
“這個會是專門為你開的,”徐指導(dǎo)員叮囑說:“你可去去就要回來?!?br>陳文魁答應(yīng)著,大步走出宿舍直接進了男廁。他先是咳嗽了一聲,想喊一聲黃春雁,覺得在這里喊不是場所,本來沒有尿感,連褲腰帶也沒解就又跑了出來,連喊幾聲都沒人應(yīng),便徑直跑進了女宿舍。大宿舍里空空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他有點兒蒙了,忽然想起了徐指導(dǎo)員的話,便急匆匆回到了會場。
會場里的氣氛十分熱烈,掌聲夾雜著叫好聲此起彼伏。陳文魁呆愣著坐在徐亮的身邊,他幾乎失去知覺一樣,什么也不知道,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黃春雁呀黃春雁,你究竟干什么去了呢?
歡送會一結(jié)束,有黃小亞和幾名知青向他打招呼,至于說什么,陳文魁根本就沒入耳,只是哼哈著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一出門就朝前跑幾步拱起手,向四周喊:“小——雁——子——”
此時,黃春雁正扯著叢娟娟不放,嘮得正濃,聽見喊聲,叢娟娟說:“喂,你聽,陳文魁在喊你!是,是陳文魁,”黃春雁說,“娟娟,我去了,”她說著轉(zhuǎn)身要走。叢娟娟喊了聲:“喂,還沒等怎么的就把我甩了?!”
“娟娟,你真能挑理!”黃春雁轉(zhuǎn)回身來,用手去拍打叢娟娟,“放心吧,事成了忘不了你,不成也忘不了你,一定要重謝!”叢娟娟躲著她說:“好好,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快去吧——”
“對不起,不陪你了,自己回去吧,”黃春雁向叢娟娟招招手,轉(zhuǎn)身拱起手應(yīng)著陳文魁的又一聲呼喊,大聲應(yīng)道:“文——魁——我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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