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香頸云遮藕，蘭胸壓雪梅】 試讀章節(jié)

兩側山峰夾峙，陡壁峭立，樹木蒼翠，郁郁蔥蔥，月光之下，碧潭幽幽。

篝火之旁，

趙瑋依在一塊青石之上，身下墊著包袱，面向形相清癯，身材高瘦，手持白桿玉簫，隨意盤坐于地的青面老者，一股瀟灑不羈之意溢于言表。

“咳！敢問可是東邪前輩？”

“哦？”

老者將目光移向趙瑋，面色僵硬，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認得老夫？”

能不認得嘛，除非我眼瞎耳聾人傻！

郭芙，蓉兒，英兒，外公！

還不夠明顯嗎？

再者，那么大一塊青石，只是腳尖一帶，就飛躍數(shù)丈之遠，落于自己身旁，貼著趙瑋發(fā)絲，分毫不差。

就這份功力，你還說不是東邪黃藥師？

“晚輩幼時生于嘉興，自小便聽聞前輩大名！關于前輩的形象，早已流傳江湖，如雷貫耳，適才您小露一手，小子便冒昧一猜?！?/p>

“你就不怕萬一猜錯，惹怒高人嗎？”

一道輕靈冷漠之聲，從側旁傳出，趙瑋聞聲望去，一名美婦盤膝坐在一邊，輕攏云鬢，目似秋水，欺霜賽雪的側顏只是驚鴻一瞥，就讓人目眩神迷。

趙瑋的目光不由微微下移，想起墜潭之時，彌留之際那驚鴻一瞥：

鬢垂香頸云遮藕，

粉著蘭胸雪映梅。

像是察覺到趙瑋褻瀆的目光，美婦猛然轉頭，秋水盈盈的美眸霎時變得凌厲冰寒。

趙瑋不經意間，順勢將目光轉向烤兔，喉嚨滾動，作出垂涎欲滴之狀，這才仿佛注意到美婦的目光，尷尬一笑：

“一路奔逃，米水未進，讓夫人見笑了。”

美婦狐疑的美眸輕眨，眼中凌厲之光消斂，微微皺眉，從袖口滑出一玉佩，抬手示意，驀然輕語：

“殿下！還未回答妾身之問！”

如若不是看到此人玉佩，想起遠在襄陽的丈夫，這般看了自己身子，早就一掌打死！

“殿下？好像只有一國皇子才稱殿下哎。”

一側紅衣少女聞言，將目光投向趙瑋，頗為好奇，她之前只是見娘親瞄了一眼玉佩就收了起來。

看到玉佩，趙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便將自己的經歷，添油加醋，稍稍美化后大概講了一下。

“我乃南宋二皇子，日前被賊人追殺……，歷經艱險，淪落至此；如今這般境地之下，還稱得上什么殿下，叫我趙瑋便是?！?/p>

溫聲中，趙瑋不經意轉頭，目光恰好對上偷偷探視的水眸，目光相交，清麗的明眸閃過一絲羞意，狀若無意的看向幽潭，只是晶瑩緋紅的耳垂，顯出少女的嬌羞。

趙瑋莞爾，輕輕一笑，卻是扯動傷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悶哼一聲。

少女的緋紅頓時從耳垂，蔓延到白膩的玉頸之上，又聽到趙瑋悶哼，偷偷轉頭瞄了過來，水眸隱隱帶著一絲擔憂。

“哼，趙瑋一聽就不是什么好名字，像是采花大盜！”

少女見趙瑋又略過自己，只盯著小師叔看，頓時不滿嬌哼，自己也是行俠仗義之人好吧，豈有此理。

趙瑋無語苦笑，沒搭理這個被慣壞的孩子，雖然動作粗暴些，但亦是有喂水之恩。

緩了幾口氣，看向黃藥師，這才開口：

“青面遮顏，玉簫隨身；青衣直綴，瀟灑風流；如前輩這般，不羈瀟灑之態(tài)，除黃老前輩，小子想不出天下何人有此風度！”

“哼～馬屁精！”

郭芙如今也就總角之齡，還是個鬼精靈；輕吐舌尖，朝趙瑋拌著鬼臉，嬌俏鬼精之態(tài)，尤為可人。

沒挨過毒打呀。

趙瑋看向郭芙。

問：當著母親的面，怎樣博取好感度？

“姑娘想必就是郭靖大俠愛女，郭芙郭女俠了！果然秀美豪邁，率性灑脫，頗具東邪三分風采，稱一聲小東邪也不為過。”

當然是……夸孩子！

“哼！馬屁精！”

你看。

同樣的話語，卻是不同的語氣，白皙的小下巴都快揚到天上去了，靈動的大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細線了，纖腰擺動，左搖右晃，別提多神氣了。

神色不虞的美婦黃蓉，亦是神色稍緩，嬌媚的白了自家女兒一眼，風情萬千。

“你……你貴為皇子，為何落得這般境地，如若不是……恐怕性命不保了?！?/p>

一道輕柔如水的聲音，小聲響起，帶著一絲淡淡的羞澀。

趙瑋扭頭看去，程英小臉微微泛紅，卻是依舊盈盈的看著趙瑋，跟郭芙同樣的年歲，卻是端莊文雅許多。

“我……”趙瑋掃了一眼身上被打理好的傷口，沉默了，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此境地，遍體鱗傷，趙瑋想嗎？

不，他不想。

他也想閑來無事，后宮聽曲，得空便讓妃子吹奏玉簫，再有佳麗伴舞以來助興。

可有人，不允許！

趙瑋忽然有了一絲落寞，來到此地一十三年，除了從張婕妤，吳才人那里感受過一絲溫暖外，他始終覺得自己與這里格格不入。

在得知以后要繼承大統(tǒng)時，他拼命的學習，汲取一切知識，甚至就連隨侍太監(jiān)都賜名正淳，幻想著有一天能改變大宋。

然而一場鬧劇下來，讓他明了；奪嫡之爭的殘酷，遠非劇中可比，更何況朝堂。

“唉……”

趙瑋抬頭看向明月，熟悉的一幕，卻是不同世界，心緒翻涌間，卻是想起前世一句自嘲，不由輕聲呢喃：

“本是后山人，

今做前堂客。

醉舞經閣半卷書，

坐井說天闊。

大志戲功名，

海斗量福禍。

等到性命攸關時，

方知悔與過。”

不遠處一直漫不經心的黃藥師微微直了身子，嘴里輕聲呢喃著趙瑋的自嘲。

黃蓉亦是目露漣漪，訝異的看向這個雖面色蒼白，卻不掩風采的少年。

想想自己在玉佩上看到的身份，如此年歲，就有這般感悟，怕不是生死之間，已然幡然醒悟。

郭芙則是一臉不明所以，似懂非懂，雖聽不懂，卻依然作出明了之態(tài)。

嗯，好！

唯有程英卻是心尖一軟，目露憐惜，她看到的不是文采，而是趙瑋那一絲孤寂落寞之意。

“好意境，好風采！”

趙瑋蘇醒后，僅發(fā)一言的黃藥師初次開口贊嘆：

“老夫昔日云游臨安之時，也曾聽聞殿下神童之名，本以為是阿諛奉承之語，不料聞名不如見面?！?/p>

“前輩謬贊，晚輩愧不敢當！素聞前輩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其實晚輩最佩服的還是前輩的音律之道?！?/p>

“哦？殿下還懂音律！”

“略懂，略懂！小子在在宮、商、角、徵、羽五個音中，斗膽衍生七個音級……”

“哦？愿聞其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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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漸入佳境。

陣陣爭吵聲，便不時從旁響起。

黃蓉撇撇嘴，翻了個白眼，一剎那的風情卻是無人欣賞，倒是郭芙和程英聽到兩人爭執(zhí)，紛紛圍了過去。

一個是為了看熱鬧。

一個是有些小擔心。

“放……大放厥詞，同樣的物體一重一輕怎會同時落地！”

“觀音妹妹，來！你這樣……”

“一派胡言！天圓地方，自古有之！”

“觀音妹妹，來！去找兩根直棍……”

“胡說八道……”

“觀音妹妹……”

“簡直荒謬……”

“觀音妹妹……”

兩刻鐘后。

黃藥師一臉生無可戀，懷疑人生的表情，嘴里小聲呢喃。

“不可能?！?/p>

“絕對不可能！”

被趙瑋一句一個觀音妹妹招呼的程英，此刻小臉兒紅撲撲的，如水的秋眸從最初的羞澀，到現(xiàn)在的崇敬。

論學識，她一向以為老師已經天下無敵了，沒曾想天下竟有人比他還要勇猛！

就連在不遠處默默傾聽的黃蓉，也是神采漣漣，靈動的眸子不時打量趙瑋一番！

才貌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