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歷史小說《魏奴殺》,是作者“探花大人”獨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小五許桓,故事節(jié)奏緊湊非常耐讀,小說精彩片段如下:狠話既然已經(jīng)吐出了口,到底是把心里的怒氣發(fā)了個七七八八尤其想到既然到了蘭臺,以后機會多的是,也不再與些寺人置氣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那寺人才回來,依舊沒什么好臉色,只朝后翻了一眼,道了一聲,“還不跟咱家走!”寺人引她們穿過幾重庭院,最后在聽雪臺安頓下來,房中已備好了兩件一模一樣的衣袍,皆是凝脂色曲裾深衣,袍緣與袖口露出一截黑底紅花織錦還有一模一樣的繡花絲履,一模一樣的金鈿花,甚至還備好了蘭湯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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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平三年十二月二十三,農(nóng)歷小年,宜生火作灶,忌移徙遠行。
一行人便在易水又小住了一日。
小五的生辰便是小年,因而前一夜雖不曾入眠,但心里卻隱隱有些歡喜。
過了小年,再過幾日便是除夕,若能熬到正旦,她便十六歲了。
白日里許桓也并沒有什么吩咐,她清閑了不少。至暮云四合,那人卻又專門命小五去庖廚舉炊。
因是小年,庖人備了許多新鮮食材,她見有新鮮的青蘿卜堆在案上,也有縛著的雞鴨在地上咕咕打鳴,便用青蘿卜燉了一鍋老鴨湯,又幹了面條煮了。
她心里想著,等許桓吃完,她便也能喝上一碗老鴨湯,再沾沾他的光,吃幾口長壽面。
此時天色將暝,別館外是爆竹聲噼里啪啦地響,那易水城千家萬戶的煙花斷斷續(xù)續(xù)地竄到夜空,又“轟”地一下炸裂開來,能聽到有人興高采烈地擊掌歡呼,給這孤涼的異國他鄉(xiāng)倒也平添了幾分熱鬧。
小五端著小鼎進了內(nèi)室,一股暖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殿內(nèi)的金蟾香爐正悠悠焚著香。
而許桓正往牛角杯中倒著什么,他掌心里是裴孝廉留下的那只小瓶,她知道內(nèi)里盛滿了鴆毒。
見她來,他抬起了眸子,用她從未聽過的聲色溫和說道,“你叫小五?!?br>他第一次叫“小五”這個名字,從前他說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因而只稱“魏俘”。
父親母親都這般喚她,大表哥也如此喚她。外祖母從不叫她的名字,舅母也只喚她“不值錢的”,表姐叫她“要飯的”,二表哥雖總捉弄她,但會叫她一聲“姚小五”。
許桓的聲音低沉寬厚,“小五”這兩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實在好聽。
小五釋然一笑,他愿意在她死前給她做人的尊嚴。
她輕聲回道,“是,小五?!?br>那人朝她舉起了牛角杯,眼里泛著罕見的柔光,“過來?!?br>小五卻眸中一酸,知道他要賜死了。
恍然行至案前,將老鴨蘿卜湯與長壽面置于案上,原想問他“公子要賜小五死了嗎?”,到底是沒有問,怔然望了他片刻,出口時卻是,“我從前為外祖母侍疾,煲過蘿卜老鴨湯,外祖母喜歡喝,說能驅(qū)走寒氣......”
她是沒怎么喝過的,她在外祖母家不過是比嬤嬤婢子們好一些罷了。但外祖母那樣嚴苛的人既說好喝,想必是好喝的。
他垂眸望著兩樣飯食,眉眼清潤,也許還含著一閃而過笑意,小五心神恍惚,因而未能留意,只聽他問,“小年這晚,燕國一向吃餃子,魏人吃餃子嗎?”
小五點點頭,窮苦人吃野菜餃子,官宦人家才能吃上肉餡餃子。但不管是怎樣的人家,小年這一晚大多是要吃餃子的。
小五溫靜笑起,仿佛他們已是故友一般,“從前家里在小年總吃清湯面。公子想吃餃子,我這便去做?!?br>他亦是笑道,“不必了,那我也嘗一嘗?!?br>小五一笑,為他盛好了面,又另盛了一碗老鴨湯,他挑起清湯面便仔細品嘗起來。
他吃得很香。
她便問,“能不能借公子的筆墨一用?”
許桓神情復雜,默然點了頭。
小五在案上尋了一卷干凈的竹簡,拾起毛筆蘸了墨,便埋頭落筆,洋洋灑灑寫了許多。
那人問,“你在寫什么?”
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她眼底的黯然,她笑道,“食方?!?br>她寫的小篆體正勢圓,含筋抱骨,那人見了又問,“誰教你寫的字?”
小五笑起來,一雙桃花眸子閃著光,“是大表哥?!?br>母親走得早,自她記事起,父親身子便不好,實在沒有精力教她什么。
她的小篆都是沈宴初一個字一個字教出來的。
這世上如今唯有沈宴初待她好,可惜,可惜他亦是生死難卜。
她把許桓常吃的飯食一一記在了簡上,待寫完擱了筆,垂頭輕輕吹干墨水,繼而緩緩推給了許桓,微微笑道,“公子若哪日想吃魏國的粗茶淡飯,便命庖人按食方做,味道是一樣的?!?br>那人眉心蹙著,沒有說話。
小五心中一嘆,便也不再說什么,跪伏在地朝他深深一拜,“拜別公子?!?br>因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日,因而起身時面色沉靜平和,不吵不鬧,也并沒有什么可哀求的。
她雙手捧著牛角杯退出內(nèi)室,恍恍惚惚地在木廊坐了下來。
天色陰陰的,這饕風虐雪還兀自鋪天蓋地下著,似是沒個盡頭,西北風如刀割臉,她在小年夜的風雪里微微發(fā)抖。
酒色清淺,早與方才的鴆毒融為了一體。
她想好好地為自己哭一場,小五呀,都沒能吃上最后一碗長壽面,也沒能喝上一口老鴨湯。
燈枯焰弱,人寂影殘。
外頭的鞭炮聲逐漸小了起來,空中只有零星的煙火發(fā)出微弱的啪啦聲。
回過神來見裴孝廉的身影立在對面檐下,正懷中抱劍冷冷地盯著她。
她是魏人,沒有燕人能容得下她。
小五婉轉(zhuǎn)嘆了一聲,她仰起頭,眸中清波流轉(zhuǎn),旋即將鴆酒飲了下去。
那鴆酒順著喉腔入了五臟之內(nèi),胸腹之間是隨之而來的燒灼。
牛角杯“咣當”一聲墜了地,在木廊上彈跳幾下,最后摔進了庭院厚厚的積雪里,再沒有一點聲響了。
小五緩緩倒在木廊上,溫黃的燭光透過木紗門灑在身上,她很冷,半睜著眸子望著這茫茫無窮盡的夜色,恍恍惚惚中好似看見一雙絲履停留在面前。
那絲履上堆著緋色的袍角,呈出好看的弧形來。
她的意識逐漸昏沉,她想抬頭看看他,但那人身量太高,她撐不起益發(fā)沉重的腦袋。
罷了。
這時候還愿意來看她的一定是沈宴初罷,她宛然笑起,眼角卻不禁滑下淚去,喃喃喚道,“大表哥......”
大表哥,若有來生......若有來生,小五一定緊緊抓牢你的袍袖。
好似看見裴孝廉穿過庭院冒雪疾步走了過來,聲音依舊粗里粗氣的,“公子,末將拖出去埋了?!?br>哦,原來身前的是公子許桓。
他說了什么,她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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