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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草蛇灰線 試讀章節(jié)


車英刀勢不改,只是刀招由勢大力沉的正劈變成斜掠,追著人手大的爪子,意圖在其對陳酌造成威脅前劈殺鐘離盤。

只是刀快,那鐘離盤幻化的鬼手沒有實體,顯得更快。

陳酌都能看到那團黑影中的黝黑額頭隨著笑意升起而浮現(xiàn)的排頭紋。

關(guān)鍵時刻,陳酌懷中的葛山山神自行護主。

它小手一上一下互相拍擊,腳下有一團泥土拔出地面,在陳酌脖頸處,結(jié)了一層土甲。

覺得還不保險,再次喚出一顆石片,山神跳出陳酌衣領(lǐng)躲在石片后,擋在鬼爪前,以小小身軀作為盾牌。

鬼爪一抓撓下,石片破碎,附著在陳酌脖頸上的土石碎末橫飛。

鐘離盤有些失望,秦王子血濺五步的場景并沒有發(fā)生。

對方在倉促間結(jié)成一個類似道山道士的怪異法術(shù)擋住自己的攻擊,當(dāng)然這與自己并沒有全力發(fā)出巫術(shù)有關(guān)系。

不是說對方根本不能修行嗎。

應(yīng)付車英那里本來要用五成力,不成想對方隱藏實力,上三境的武夫逼迫著自己多加了三成巫力,眼前必殺的目標(biāo)只是用出兩成力。

身后刀光漸近,身前這個修行廢人的二王子竟然也持劍刺向自己,時機選的極好,正是自己回氣之時,對方與車英前后夾擊,讓自己無路可逃。

陳酌很憤怒,那鬼爪臨身時死亡的陰影是如此濃重,重到身上像壓了座五指山,他像被壓在山下的猴子。

危機時刻,從尾巴骨冒出一股狠厲之氣,順著脊梁直直竄到腦子中。

他拔出隨身配劍,要我死你也要掉半斤肉。

葛山山神擋下了鬼爪是陳酌沒想到的。

初次封山,山神的神通他雖不了解。

但之后與車英衍生出的配合也是天衣無縫。

只是刀劍斬中鐘離盤化作的濃霧時,從中并未聽到慘叫聲或者肌膚被割裂的聲音,而是傳出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響。

咔嚓!

等到煙霧散盡,原地就只剩下麻衣麻鞋,還有一株樹木。

樹高不過三尺,葉子的形狀與花椒樹葉相似,樹干上長著倒勾刺,結(jié)著幾個小小的紅色果實,明顯并未成熟就被人整棵拔下來,樹下地面上還掉落著一顆熟透到表皮起皺的枯腐果實。

“嘿嘿,算你小子幸運,沒成想那秦王老兒給你一位即將進入載境的護衛(wèi),不過下次我會把一切算到了再來,到那時你就奉上項上人頭就行了?!?br>
森寒、有些不甘的話語從梁勉鄉(xiāng)圍墻大門的方向傳來。

“讓他跑了?!?br>
車英抬起起腳就要將為這鬼巫替死的怪樹踩爛。

“等等?!?br>
陳酌制止了車英,吩咐手下將樹木放入麻袋中。

然后他皺眉看向鐘離盤消失的地方,車英提著麻衣麻鞋大步來到跟前,單膝跪地,抱拳道:“屬下辦事不力,未能攔住此賊,還險些讓殿下受傷,請殿下責(zé)罰?!?br>
“不是將軍罪過,此前誰都不知此地有奸人肆虐,只是車英是否知曉此巫遠(yuǎn)遁之法出自哪一巫殿?”

仔細(xì)感受著手中抓著的麻衣散發(fā)出的巫族氣息,車英皺眉搖頭。

“像鬼殿的潛鬼術(shù),也像巫凡殿的換蠱移形,屬下慚愧,與巫族接觸不多,不能辨別出何種巫術(shù)。”

車英作為征戰(zhàn)沙場的武人,無法分出巫術(shù)類型也情有可原,術(shù)業(yè)有專攻。

陳酌于是下令安撫百姓,讓黑伯分魚湯,便騎馬回府。

車英趕緊命令幾位得力部下遠(yuǎn)遠(yuǎn)護衛(wèi)。

“大家排成隊,老弱婦幼先來,青壯后來,不要著急,都有魚湯喝?!?br>
身后傳來車英維持秩序的渾厚嗓音,接著便有喝過魚湯的百姓感受到肚中空落落的,急急的跑回家,喝過一碗粗米粥后,屋中便響起諸如,領(lǐng)主寬心仁厚,是濟世的藥巫。

更有喝過魚湯中帶著少許魚肉的鄉(xiāng)人帶著幼小的子女直接就跪倒在大鍋前,痛哭流涕說著殿下今日救了我們一家,我們愿為殿下一生做牛做馬之類的話。

早已離開祖祠的陳酌無暇顧及發(fā)生的事,胯下戰(zhàn)馬的蹄聲落在心中稍顯沉重,他的思弦飄蕩起來。

鐘離盤,無從判斷這個名字是真是假,甚至對方巫殿巫師的身份都不知是否屬實。

不,十有八九那巫殿鬼殿是杜撰出的,目的是混淆自己的視聽,或者假借巫殿的名義來離間自己與領(lǐng)民的關(guān)系。

巫師這一修行法門是從遠(yuǎn)古傳承下來的,由巫殿興起壯大,到了這個周國頹敗,無力壓制諸國,群雄并起的時代,巫殿已經(jīng)是偏居一隅,勢力大不如從前。

以至于各大強國興起了豢養(yǎng)巫師的風(fēng)氣,巫師吃著主人的供奉,負(fù)責(zé)為主人保駕護航,說白了就是成為某些大型勢力的食客,會修行的食客。

一開始巫殿巫師還瞧不起那些野路子的半吊巫師進出將相王府。

只不過財帛動人心,一些掌握修行資源的大型門閥往往能拿出讓人吃驚的價格,請的動高階巫師。

而資源匱乏的巫殿也就對殿中巫師的去留束手無策,只能立下一些諸如巫殿遭受劫難必須相助的規(guī)矩,算是挽回最后一絲顏面。

素在邊關(guān)駐防的大哥陳武手下就有這么一只幾百人的巫武軍隊。

在歷次與異族的攻罰戰(zhàn)中立過不少戰(zhàn)功,而王都中還有很多人能請得動巫師,或者付出一些代價請其出手一次。

此人難道不是巫殿之人,而是隸屬于某個對自己看不順眼的朝堂官宦?

陳酌食指輕扣馬鞍,刷過一遍黃油的桐木馬鞍發(fā)出啪啪的清脆響聲,戰(zhàn)馬有靈性,蹄聲更慢。

自己在王族中位列老二,大哥是庶出這個消息只是在王宮貴族的上層流傳,尚不知道真假,一個身份疑點重重的邊陲小鎮(zhèn)巫師怎么知曉。

除非,

除非是有人故意透露給其。

是什么人呢。

據(jù)他所知這個巫師是在自己來到領(lǐng)地一月之前來到的,前后腳的時間,是提前設(shè)計好的嗎?

恍惚間,又想到那句“未來會繼承第三十六代秦軍,八十萬秦銳士”。

皇位之爭!

陳酌激靈靈打一個冷戰(zhàn),夏日尾巴梢上的日子此時還是熱的蟬蟲嗡鳴不已,他卻覺得有些陰寒。

有一條浮跡千里的草蛇灰線在他面前展開,他想看清國都那個提線人是誰,想要將他這位王子當(dāng)一只螞蟑穿在繩子上。

表面看起來,當(dāng)代秦王室人丁興旺,但對自己而言,卻是室中無一人可言,無一人可依托,原因是自己母親早亡,生下來就是無母之人,父王又在外征伐諸國,無暇理他。

三歲時,后宮又入主了一位新王妃,這位陳酌的姨娘為秦國又添了三位王室,兩男一女,最大的三王子今年已經(jīng)十五歲。

隨著時間推移,這幾年儲君之位老有大臣談及,秦王陳渠梁總是笑著說地盤還不夠大,等大了在讓未來的秦王承下一座大大的江山。

但是按理說遵循大周禮制的秦國王位應(yīng)當(dāng)是陳武繼承,恰巧在這時傳出陳武庶出子的流言。

如果這個流言是真的,那么自己就是應(yīng)該繼承王位的順位繼承人,恐怕帝都很多人不想看到自己這位沒有母族支撐,沒有勢力依附的紈绔王子繼承王位吧,此時那些人應(yīng)該怎么辦呢?

只有讓自己放棄王位,或者將自己滅殺。

稍微帶點腦子的人當(dāng)然不會跑到自己跟前,擺明了讓自己放棄王位吧,傻子也不會這么干。

王位,雄兵,女人,四海...一切的一切誰不想要。

陳酌也不是圣人,不能免俗。

那么誰會這么迫不及待的想除掉自己這即將二十歲,體脈全斷的必死之人。

這種人恐怕不少吧,陳酌抬起頭,眼中神色逐漸堅定起來,牽線人是誰?

后母王后?

從小在父王面前恭恭敬敬的三王子?

還是最近與自己起了瓜葛的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