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瑤抬眸看了眼窗戶的方向,卻并沒有第一時間上前開窗,只是問:“你怎么來了?”
他們剛回府,他就去找齊武了。
她還以為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在和齊武他們把酒言歡,大口吃肉慶祝新春呢。
“我來陪小姐一起守歲。”
江玉瑤上前兩步,動作輕柔的坐在窗邊,低聲道:“我要睡了,你們守吧?!?br>
窗外的聲音寂靜了下來,江玉瑤以為他已經(jīng)離去了,正欲起身,卻聽見裴行修又道:“我準(zhǔn)備了驚喜給小姐?!?br>
“小姐能給我一會會的時間看一眼嗎?”
江玉瑤久久沒有給他答復(fù),他抬眸盯著這扇折射出橙色暖光的窗,燈火也盡數(shù)落在他的臉上,他并不焦躁,只是安安靜靜地等著,良久,他似是聽見了什么,眼睛驀地亮了,而后快步往門口的地方走去。
緊閉的大門忽而被人從內(nèi)打開,一位雪做的美人出現(xiàn)在門口,細(xì)眉丹鳳眼,如櫻桃般的小嘴輕啟,問:“什么驚喜?”
裴行修展顏一笑,伸手道:“小姐和我來就知道了?!?br>
江玉瑤垂眸,目光輕飄飄的落在他張開的手掌上,指節(jié)修長,掌心與指腹在燈光下顯露出淡淡的粉色,虎口處則覆著一層繭,她收回視線并沒有把手搭上去只是款步下了臺階,問:“去哪?”
裴行修收回手,渾不在意的笑著,亮晶晶的眸中滿是期待:“小姐和我來?!?br>
江玉瑤有些狐疑,她沒有忘記上一次裴行修說很近很他去,結(jié)果……都爬到山頂上去了。
“放心,就在府上?!?br>
江玉瑤聞言這方跟著他走,他一手拎著一盞燈為她照亮前路,在遇上臺階時又時不時低聲提醒她小心腳下。
兩人繞過一扇石門,這里已經(jīng)有些黑了,除了裴行修手中的燈籠可以用來照亮一方天地外,再無其余可以用來照亮的東西。
“小姐,請稍等一會。”裴行修話落將燈籠放在原地,一溜煙的就往黑暗中去了,他明朗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你千萬不要隨便亂動?!?br>
江玉瑤向來很聽勸,她撿起地上的燈籠緊緊握在手心,一動也不動的等著裴行修所謂的驚喜。
她并沒有等太久,就看見了在黑暗中的一抹光亮,他似是對她笑了笑,而后只見他長臂一揮無數(shù)星河在他手下綻放,如雨點(diǎn)般的星落在地上,然而又生出更多的星。
火花閃爍照亮了整個夜空,絢麗璀璨的光芒在她眼前閃耀,少年的身姿在星如雨的火花中靈巧翻動,宛若翩翩驚鴻客,他似是把那星河當(dāng)做了劍,把漫天星雨當(dāng)做了飄然而落的雪,劍氣所過之處是漫天的火花,時而似花,時而似云,時而似龍。
江玉瑤從前不是沒有看過打火花,可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么美且只屬于她一人的火花,少年俊朗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襯下越發(fā)俊美無儔,回眸沖她笑時眼睛比那火花還要亮。
江玉瑤聽見自己的心又撲通撲通的跳起來,這樣俊美的少年在月下用火花為她做舞,她沒辦法不心動,如果說她從前將他看做親人,看做哥哥,可今夜似乎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一曲罷,裴行修興沖沖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小跑著上前問詢:“小姐,你還喜歡嗎?”
江玉瑤注意到他的衣衫上有被火花燙出的小洞,額頭上也布滿了細(xì)密的汗水,她心下一軟,不知他為了準(zhǔn)備今天的這場驚喜,私下里練了多少次,又被燙了多少次。
“喜歡?!苯瘳帨\笑道:“很喜歡?!?br>
“那我下次還給小姐表演?!?br>
江玉瑤淺笑著沒應(yīng),只是問:“我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嗎?”
“小姐真的不守歲嗎?”
江玉瑤見裴行修一再堅(jiān)持,沉吟片刻,想了想,道:“那把大家一起叫過來守歲,也熱鬧些?!?br>
過年似乎就是要團(tuán)圓熱鬧才好,縱然她身邊無一親人在側(cè),她偏頭看向身邊笑著的少年,可她也不是一個人。
他們之間最后的這一個年,她就陪他熱熱鬧鬧的過吧。
整個新年,江玉瑤幾乎都與裴行修在一起,他性格活潑,身上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也總能發(fā)現(xiàn)江玉瑤所不知道的有趣地方。
這段時日她幾乎隨他踏遍了東陽附近的風(fēng)景名勝,莫說抱月,連她自己都感到驚奇,自她病后她對報仇以外的事情再也提不起半點(diǎn)的興趣,而他的出現(xiàn)讓她的心又活了過來。
建德十二年的元宵節(jié),江玉瑤與裴行修剛一起賞完城里的花燈,駕馬往家趕。
在快要到家時疾馳的馬車卻忽而毫無征兆的停下,坐在車內(nèi)的江玉瑤險些摔一跤,裴行修駕車一向很穩(wěn),從未出現(xiàn)過急停的事,她心中頓時涌上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只聽車外傳來齊武虛弱的聲音:“快,快帶小姐走!”
裴行修翻身下馬扶起受傷的齊武,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與此同時,江玉瑤也揭開了車簾,她先是看了眼遠(yuǎn)處,而后垂眸看向齊武,等待著他的回答。
“有流寇。”齊武言簡意賅:“府上已遭流寇洗劫,你快帶小姐回東陽城,東陽城內(nèi)有守兵他們不敢亂來。”
裴行修聞言大驚,也不敢再多耽誤一秒,拉起齊武上了馬車就欲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開,然而從黑暗中卻射出了一支閃爍著寒光的冷箭,箭鋒直指坐在馬車中的江玉瑤。
裴行修反應(yīng)迅速,當(dāng)即抽出腰間的劍擋下了這支箭。
齊武神色大變:“快走!他們追過來了!”
裴行修眼神閃了閃,這箭的方向?qū)?zhǔn)了身后的江玉瑤,若是流寇,焉會有此等箭術(shù)高手,還是說只是巧合?
霎那間,又有無數(shù)冷箭從黑夜中射出,裴行修一只手握著韁繩控制馬車,一手單手挽花擋下如雨般的箭,然而他只顧著護(hù)著自己與江玉瑤,卻忽視了身側(cè)的齊武,本就受傷的齊武又中一箭……
齊武索性跳下馬車,將手中的紅花棍使得虎虎生威,他立在道路的中間,大喊:“你帶小姐走!我攔住他們!”
齊武是從那兒逃出來給小姐報信的,他知道他們有多少人,若是他們再猶疑,就誰也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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