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事變卻水長流

　　幻海之上，獨舟難行。那時不時滔天的巨浪，就猶如巨獸的血盆大口，肆意吞噬敢于冒犯它聲威的一切?；煤Ｖ希瓦B海鳥都不敢靠近，那瘦小的身軀經(jīng)不住浪濤驚岸。

　　出了白澤島，陰沉的天空似乎隨時都會塌下。那隱藏在沉沉烏云下的雷電，與翻滾巨浪的幻海遙相呼應(yīng)。此刻，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不敢貿(mào)然踏入幻海半步。

　　扁舟就那么在海面搖曳著，然而扁舟上的那個女子卻是紋絲不動，似乎身邊的一切變幻都與她無關(guān)。就算的雷電巨浪，也阻不住她的腳步。

　　淡黃色的衣衫在海面尤為顯眼，那東南方向的幻海上空更是海天連為一線，內(nèi)中藏有多少妖魔鬼怪，惜顏自己心中也不清楚。就算前方是龍?zhí)痘⒀?，她都要闖一闖，因為不管她有沒有打定主意是否離開白澤島，那里都是她必經(jīng)之途，因為幻海之上絕無退守之路。

　　一個巨浪拍下，眼看扁舟就要為巨浪吞沒，只見惜顏一雙腿腳似乎緊緊的與扁舟連在了一起。輕身一躍，連同著扁舟，已躍出海面足有十丈之高，恰巧躲過了浪頭。巨浪拍打在海面上，無數(shù)的浪花飛散，就是身在十丈之高海面的惜顏也沒能幸免，一身的衣衫被海水打濕，咸咸的還有腥味的海水灌進了五官之中，頓時有些難受。

　　初出白澤島便就落得如此的下場，十年來所學(xué)竟然絲毫沒有派上用場，對于此行的目的，惜顏心中有了些退意。

　　遠處的高空中，隱著一個綠衣女子，便就是綠綺?？粗ь侂m然連人帶舟躍上高空，最后還是落得一身濕不禁好笑，這十年來所學(xué)當真是白學(xué)了。不過這里離白澤島還是太近，不是下手的時候，否則那惜顏早就邁入鬼門關(guān)了。

　　雖然一身衣衫盡濕，心中也有了退意，但是惜顏帶著輕舟落回海面之后，還是向著目的地而去。同時手中運力，時刻提防著余下的小浪再將海水潑灑到身上。

　　不知在海面又漂泊了多久，當終于接近青鸞口中所說的妖氣沖天的地方時，首先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一座比白澤島小了很多的島嶼，說是島嶼也不過是一塊巨石漂浮在海面上。而且惜顏還看到，那小島似乎還在隨著海水的流動而移動，果真就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浮石。

　　一腳輕點，人已騰空而起。淡黃色的衣衫在海風中肆意飛舞，一頭的長發(fā)也被風吹散，隨著衣袂飄揚。手中的劍已經(jīng)出鞘，隨時準備與那小島上不知躲在何處的妖魔決一死戰(zhàn)。

　　才踏足石面，惜顏就覺得很不對勁。石塊都是很堅硬的，可是她落腳之地卻覺得柔軟萬分，莫非這不是巨石，而是這幻海中什么從沒見過的什么鬼怪不成。

　　惜顏沒有猜錯，就在落地之后，腳下的那神秘的東西一個顫抖，開始在海面上翻身，卷出巨浪無數(shù)，紛紛都對著惜顏拍下。這等場面惜顏何時見過，知道腳下已不安全，雙足連點，人又騰空而起，同時手中長劍揮出，劍氣落在那東西身上，卻未曾留下任何蹤跡，倒是一聲悶哼從海水之下傳來，顯然是剛才那一劍惹怒了腳下的東西。

　　不停的翻滾著，巨浪不斷，直沖云霄。那隱藏著的雷電頓時被印下，道道都對著惜顏劈下。這面才躲過了巨浪的襲擊，又有數(shù)道閃電擊來，身在半空之中的惜顏退無可退，唯有默念心法，準備以自身功力強行打散閃電。

　　這天然的雷電威力無窮，就是每個妖怪修煉一段時間都要度雷劫，就是這樣的九天驚雷也讓很多的妖精千百年道行一朝散盡，更是被雷電擊為飛灰，尸骨無存。

　　惜顏想要以肉體凡胎與雷電抗衡，在外人看來當真是瘋了。就是隱在空中的綠綺見狀，心都為之一揪。不過很快就平復(fù)了，因為她此次前來就是要乘機除掉惜顏，如今她自尋死路，倒是給自己省了不少的事，就那樣在空中冷漠的看去。

　　雷電很快就至，惜顏也覺察到了她那個舉動當真很傻，這雷電的威力豈是她區(qū)區(qū)十年功力就可以抗衡的。可是雷電速度極快，此刻想退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道炫目的光華忽然從遠處急速飛來，將那正劈向惜顏的閃電硬生生的推偏了幾分，從惜顏的身側(cè)落下，打在了海面那巨獸的身上，又是一陣悶哼，顯然那巨獸也被雷電擊得受不住了，翻滾的動作越來越大，海浪也是一波接一波。

　　躲過了一劫的惜顏，被剛才那一幕嚇得傻眼了，愣在了半空之中手足無措。而原本在云層之后等著看好戲的綠綺，被那突如起來的一道光滑閃了眼。等睜開眼時，惜顏完好無損的還立在了虛空之中。這一幕著實讓她大吃一驚，莫不是剛才那道詭異的光華替惜顏擋了一劫，可是那光華是從何而來，誰又有這個本事與九天雷電抗衡？

　　綠綺在空中四處看了看，這海面空中雖然都是灰蒙蒙的，但是憑著她的一身道行誰要想在方圓十里之內(nèi)藏身，還真瞞不住她?？墒强戳艘槐橛忠槐?，愣是誰也沒看到，不禁讓她心中一陣疑惑。

　　九天雷電又是一道劈下，比先前那一道更粗更亮，威力更是比剛才那一道更猛。就在惜顏愣著的那刻，又是一道炫目的光華，七彩的光華莫名沖出，又將雷電打偏，落在海面的巨獸身上。接下來每落下一道閃電，便就有一道光華出現(xiàn)，替惜顏擋住閃電。

　　海面的巨獸一聲接一聲的悶哼，終于忍受不住在海面一躍，頓時沖天而起。原先巨大笨重的身體在空中越縮越小，一陣青煙隨之散開。待青煙散盡之后，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立在了半空之中，正對著惜顏吹胡瞪眼，恨不得要將惜顏千刀萬剮了。

　　雷電止住，海面也恢復(fù)了平靜。惜顏看著眼前不遠處的青面之人，不由得渾身一陣冷汗。她長了這么大，還從來沒有見過什么妖魔鬼怪，心里也沒個底細。

　　誰知道，那情面的妖怪一看清惜顏的模樣，臉色大變，嘴里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弄……弄碧，你……你怎么回來了？”

　　惜顏一聽眼前這妖怪竟然認得自己的娘，不由得一陣驚訝，不知道這妖怪怎么會認識自己的娘的。

　　那妖怪見惜顏一臉的懵然，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與弄碧真的是一個模樣，并沒有認錯，只是為何那女子好像不認識自己了，又道：“弄碧，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龍池??！”

　　惜顏還是一臉迷茫，雖然很想問清楚這是怎么回事，可是眼前的人一身的妖氣讓她不由自主的心生戒備。

　　身在云層之后的綠綺看了過來，她自由就跟隨弄碧，倒是認識聽弄碧說起過龍池，只知道很多年之前龍池為了求仙而離開了幻海，自那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而且還是通身妖氣變成如此模樣的回來了。

　　不過這些都是過往的事了，若以龍池與弄碧的關(guān)系，知道那女子是弄碧的女兒，到時候不僅下不了手，還會了壞了她的大事。事到如今她一定不能讓惜顏的身份曝露，否則功敗垂成。

　　在云層后輕念咒語，一只逼真的木偶出現(xiàn)在了手中。就這樣，身在虛空中的惜顏被綠綺控制住了，身不由己的運劍對著龍池刺去。惜顏自己心中也很納悶，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言語，自己的身軀根本就不停自己的使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龍池見她不僅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提劍就刺，心中一愣便又向上飛了一丈多高，躲過了惜顏刺來的一劍。同時一個翻身，一手單點，對著惜顏的后背就是一指，便就定住了惜顏，任由她如何掙扎都動彈不得。

　　綠綺正操控著手中的木偶，卻忽然感覺一股大力從木偶中反噬而來，心中一慌，便將手中木偶胡亂一丟，正落在了龍池頭上。

　　這一變故驚動了龍池，原來這空中的云層里還藏著什么人。只聽龍池一揮手，頓時狂風四起，將天上的云層吹散，便就見到一個綠色身影在空中一閃。

　　眼看那綠衣之人要逃，龍池的身形更快，攔住了綠衣之人的去路。惜顏因為背對著龍池，不知道身后發(fā)生了何事，只是在暗中運功，想要盡快解除定身之法。

　　“你是何人，竟敢躲在云層之中暗算我，說，是誰派你來的！”龍池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看著綠綺的眼里更是丑惡萬般。

　　綠綺什么也沒說，手中招式已起，就對著龍池襲來。然而在快要接近龍池之時，卻忽然一個轉(zhuǎn)身，沖著惜顏而去。龍池一見變化，忙反手一抓，正抓住了綠綺的右腳便使力一拽，將綠綺生生拋出了數(shù)十丈之遠。

　　是前世的注定，是命運的多變無常？不管是什么，這一次一切必須結(jié)束！

　　水長流，舞輕袖，元卷云舒相見愁。

　　相見愁，前情休，緣起緣滅飲濁酒。

　　飲濁酒，道荒謬，人事變卻水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