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的如此明白又妥當,倒是叫老嬤嬤有點懵了。
她盯著宋南音,倒也明顯看得出來,這位景陽侯府新娶進門的主母,舉手投足之間的氣息,是同江夫人那個刁婦截然不同的。
江夫人出自武將世家,風風火火,也不夠細心。
偏偏長公主是受過教養(yǎng)的,自幼守著宮里的規(guī)矩長大,這二人商量不到一塊去,倒也正常。
只是......
老嬤嬤不明白,這不是江夫人親自挑選的兒媳婦么?怎么仿佛,找了第二個長公主回來?
這邊還沒回過神去,就看到宋南音已經(jīng)帶著丫鬟往外走了。
這一路上,宋南音特意走的極慢,一會子瞧瞧這邊,一會兒又看看那頭,不慌不忙的。
綠竹覺得少夫人怪異,便隨口問了句,宋南音只告訴她多看多聽多學(xué),以后這種事,還多著呢。
綠竹沒弄明白,直到走出去好遠,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那老嬤嬤才追上來,嚷嚷著:
“少夫人請留步!”
宋南音內(nèi)心一喜,對綠竹使了個眼色,綠竹這才回過神來,想著少夫人目的確實是達到了。
老嬤嬤笑道:
“老奴擔心長公主,這才對少夫人出言不遜,方才御醫(yī)已經(jīng)來過了,長公主并無大礙,多虧了少夫人您,這不,才剛剛好點,長公主便叫我過來請您,一起到公主府吃茶。”
說的這般客客氣氣,甚至還福身行禮,綠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之前在公主府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
宋南音回過身,微微回禮,“嬤嬤真是太客氣了,您再怎么樣,也是長輩,跟在長公主身邊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該對您畢恭畢敬才對?!?br>她行禮的動作和在長公主面前有所不同,沒有大幅度的動作,只是輕輕示意了一下。
給足了老嬤嬤面子,又不會讓她覺得過于夸張。
回公主府的路上,老嬤嬤便偷偷打量著宋南音,松弛有度,有勇有謀,的確是個不同尋常的。
就是不知道,她這一次過來,究竟所為何事。
裴懷瑾同江宸風聊完了分開之后,本打算過來瞧瞧姑奶奶,離著公主府不遠,便瞧見了宋南音和老嬤嬤的身影。
他急忙叫小廝停下馬車,掀開簾子,打量著眼前的一幕。
一路上,雖然老嬤嬤同宋南音說話未曾超過三句,但也看得出來,老嬤嬤對她是畢恭畢敬的。
小廝都看愣了,回頭震驚的對裴懷瑾說:
“五......五皇子,屬下沒看錯吧?那嬤嬤平日里難相處的很,連皇子都要懟上兩句,卻對著景陽侯府的少夫人畢恭畢敬,屬下記得,長公主不是最厭惡景陽侯府的那群人了嗎?”
說的就是。
裴懷瑾也覺得奇怪。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他倒是想看看宋南音究竟要做什么。
裴懷瑾叫小廝將馬車趕到了公主府的后門,后門窄小,馬車進不去,他只好下來徒步前往。
半路上碰到公主府的下人,對裴懷瑾已經(jīng)熟到不能再熟,便打趣道:
“五皇子,今日怎么是從后門進來的?”
裴懷瑾眸中似有細碎的光,爽朗道:
“正門走多了,便想著新鮮新鮮?!?br>下人沒說話,只是告訴裴懷瑾現(xiàn)在最好不要去正殿,長公主方才病發(fā),御醫(yī)才剛剛走。
裴懷瑾表示知曉了,便稱自己先到處逛逛。
這個姑奶奶,平日里不喜與人來往,自己年紀大了不說,唯一的兒子也戰(zhàn)死沙場。
江夫人作為兒媳婦,也就做做表面功夫,走個過場。
誰能想到當年風光無限的榮華長公主,到遲暮之年卻成了無人問津的孤寡之人。
裴懷瑾記得,他幼時受到過姑奶奶的疼愛,故而時長過來探望她。
這才給長公主寂寥冷清的晚年多了幾分趣事,否則就長公主這個身子骨,恐怕早早就撒手人寰了。
宋南音隨著老嬤嬤一路回來了公主府,剛剛進門,長公主便叫她坐下,然后開門見山的問:
“你今日過來,又送本宮東西,又幫本宮治病的,極力討本宮的歡心,說來看看,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宋南音微微一笑,“殿下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瞞不過您,南音的確有一事相求?!?br>“等一下,倘若是你那個婆母的事,就罷了,本宮年紀大了,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得離那些心煩之人遠遠的?!?br>宋南音苦笑,“不瞞殿下所言,此事還真跟我婆母有些關(guān)系,殿下不妨聽孫媳婦說完了再做決定?!?br>長公主本來都不想聽了,可是聽到她這么說,就又示意她直接說下去。
“殿下,您雖表面生對景陽侯府漠不關(guān)心,實際上暗中也觀察著,我即便是江夫人欽點的侯府主母,卻也有苦難言,人人都知道我受盡江夫人的喜愛,殊不知,江宸風在十三巷子有一個外室,已經(jīng)養(yǎng)了多年,并且還誕下一子,名為江從禮,就在侯府中養(yǎng)著,還說拜過祠堂,已經(jīng)是景陽侯府的世子?!?br>“胡鬧!”
聽聞這話,長公主勃然大怒。
皇家最注重的就是面子,比江夫人還要在意,所以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外室的私生子,成為侯府的繼承人。
看著長公主的反應(yīng),宋南音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想來江夫人口口聲聲說平哥兒是世子,沒準還是自己封的呢,身為侯府的長輩之一,長公主壓根不知道這事,要是真知道了,怎么可能會答應(yīng)。
“這些年來,本宮一直對侯府不聞不問,竟然叫這個秦嵐蘭現(xiàn)如今無法無天,世子一事,何等重要!關(guān)乎著整個侯府命脈的傳承,一個外室之子,能做一個庶子就不錯了,還想成為嫡子?”
宋南音急忙點點頭,“殿下說的沒錯,婆母的確有此意,只是平哥兒回到府中,不清不楚的,需要一個嫡母抬高他的身份。”
長公主猛然回頭撇向她,眼中盡是狐疑,似笑非笑的問:
“怎的?你這丫頭倒也挺怪異,好模好樣的從天而降一個兒子,還極有可能被封為世子,現(xiàn)下聽你的意思,你還不太樂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