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干什么的?來我們府上是要找誰?”
應(yīng)門的這位是個四十多歲上下,頭上用頭油梳著個婦人發(fā)髻,簪了一朵小花,涂了胭脂白粉的女子。
身上半新不舊的一套細(xì)棉布的對襟衣裳,洗得很是干凈,一對碧玉的小耳墜子垂在兩耳上,一看就知道是個愛打扮,有點(diǎn)地位,多少能做主的人。
凌云沒給蘇佑廷開口的機(jī)會,自己站在刷洗得很干凈的青石臺階上開口打招呼,“姐姐,我是來問問府上需不需要牛肉的,今天剛殺的新鮮牛肉,很滋補(bǔ),價格也不高,我們還有衙門的公文?!?br>就這一聲姐姐,叫的對方是眉開眼笑的,蘇佑廷眼珠子都快瞪圓了,心說這是什么輩分?
凌云好像知道蘇佑廷心里怎么想的,剛才真怕這臭直男開口一聲嬸子,人家直接把門板拍在她臉上。
好在自己開口快,攔住了蘇佑廷的招呼。
婦人看到一個也就十幾歲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嘴巴這么甜叫自己姐姐,抬手掩住嘴咯咯笑了起來,“這小丫頭真會說話,我都能當(dāng)你娘了,還叫我姐姐,你可逗死我了。”
說完朝著牛車上那一大盆新鮮牛肉看過去。
可能是看著牛肉確實(shí)新鮮,才再次開口說道,“廚房里的事,我可做不得主,看在和你投緣我去廚房幫你問問去?!?br>凌云一聽有戲,趕緊又甜甜地送上一個笑臉,清脆地說道,“那我先謝謝姐姐?!?br>中年婦人沒叫他們多等,就又打開了角門,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名嘴上有小胡子,穿得更精致的男子,應(yīng)該就是這府上的大管事了。
“張管事,你看看就是這對小夫妻在賣牛肉,我看著挺新鮮的就叫你來瞧瞧?!眿D人說話的時候嬌滴滴的,說完還低下頭去。
管事的心情也挺好,也可能是今天凌云他們的運(yùn)氣好,張管事很耐心的上前看過了盆里面的牛肉點(diǎn)頭說道,“確實(shí)挺新鮮,你們有公文對吧,我們沈府可不是什么都收,貪便宜的小門小戶!”
“有有有,我們帶著公文的?!绷柙茩C(jī)靈的馬上拿出了還有熱乎氣的公文,展開遞到管事的面前。
這時候門里面急匆匆地又沖出來一個年紀(jì)不大的小丫頭,走得太急,出門差一點(diǎn)就撞在管事的身上,摔在牛車上。
張管事板起臉怒瞪著小丫頭,“走路沒頭沒腦的想干什么?這么沒規(guī)矩!”
小丫頭看上去既著急又害怕慌忙墩身作萬福禮,解釋道,“張管事您莫怪,我這是要去給老夫人請郎中的,剛才老夫人午休又夢魘驚醒,多日沒有吃喝,這會兒正叫著活不了了,叫我們幾個給準(zhǔn)備后事呢?!?br>張管事一聽臉色就變了,低頭自言自語,“這郎中請了沒有七個也有八個了,怎么還不見好,聽著好像更嚴(yán)重了。我得趕緊去瞧瞧。”
說著就要朝院里走,進(jìn)去前和剛才的婦人交代,“牛肉這樣的小事你看這辦吧,好就留下一些,到賬房算銀子便可?!?br>可能當(dāng)真是凌云這幾句巧嘴叫婦人開心了,有了這話,她直接做主,“丫頭,那我就做主留二十斤給我家老爺嘗嘗鮮,你們給送進(jìn)來,搬到廚房去吧?!?br>凌云一聽很開心于第一筆生意終于開張,動手選了一塊鮮亮的牛肉,用草繩子拎著就跟在婦人身后進(jìn)了院子。
進(jìn)來以后一雙眼睛又不夠用了,這在外面看著只覺得敞亮的宅子,里面更是漂亮,什么是精致游廊,假山、小橋流水,四時花卉處處透著典雅富貴之氣。
婦人見慣了外人羨慕的眼光,與有榮焉地說道,“這里面好看吧,你可跟緊了我,別到時候迷路了?!?br>凌云乖巧地稱是,也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不過就剛才幾眼,隱約就看出這院子里面隱隱有一股陰氣流轉(zhuǎn)不斷,不重,但是絲絲繞繞的不至于生邪但是于老人體弱的也是十分不利。
到了寬敞整潔的后廚,主廚師傅看了牛肉很是滿意,直接給了五十文一斤的價格,叫他們?nèi)ソY(jié)賬。
凌云看這些陰氣流動在周圍,實(shí)在沒有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姐姐,府上最近有沒有過什么白事或是意外?”
婦人也是越看凌云越喜歡,也就和她八卦了幾句,“丫頭這話可不能亂講,咱們府上老爺正值壯年,幾位夫人公子小姐也都健健康康,這話被人聽了去可了不得?!?br>“我和你說啊,意外確實(shí)有,但不是咱們府上的人,是老夫人的閨中好友,前不久意外沒了,這不剛才你也聽到了,老夫人那天就在現(xiàn)場受了驚嚇,現(xiàn)在這不還病著?!?br>凌云心里感激婦人幫自己開了張,做成了第一筆買賣,也跟著多附和了幾句,“姐姐,咱們村子里有個說法,這樣的情況可能是癔病,光看郎中是看不好的,剛才聽情況不太好,你們沒想想辦法?”
婦人趕忙把中指擋在唇邊,噓了一聲,有點(diǎn)惶恐地阻攔道,“丫頭這話可不行說,咱們老爺很不喜那些江湖神棍,咱們府上自然沒人敢說,你也別亂說了,到外面也別瞎說府里的事,不然我可能要被罰的。”
有婦人帶著到了賬房很痛快的就結(jié)算了肉錢,二十三斤,五十文一斤,整整十一兩五十文銀子,賬房人也不錯,給了一張十兩的銀票,還叮囑凌云小心別弄丟了,一兩另五十文給了散碎銀子,還給了她一個麻布的小錢袋子。
凌云也會辦事,在準(zhǔn)備告辭的時候,挑了一塊半錢左右的碎銀塊塞到婦人手里,“今天多謝姐姐,這個不成意思給姐姐買點(diǎn)瓜子糖塊香香嘴?!?br>婦人哪里肯收,推辭間說了一句,“丫頭,姐姐是真的稀罕你,可不是為了你這好處,也是為了與人為善多幫我家老夫人積福,你快收著。”
好一句與人為善,凌云因?yàn)檫@幾個字也從陡然暴富的激動中清醒過來,想起自己這一身附帶的因果債,不正是也要與人為善,沈家的這事,自己剛好能幫,也不好就此袖手旁觀。
心念一轉(zhuǎn),眼角余光注意到有位身穿院外敞,肚子鼓鼓很是富態(tài)的人出現(xiàn)在身后不遠(yuǎn)處的時候,估計這就是沈家的老爺,高聲說了一句,“老夫人這病,應(yīng)該先解開心結(jié),再看身體上的實(shí)病,不能操之過急一味用藥反而增添負(fù)擔(dān),希望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說完剛想走出角門,果真就被身后一人叫住,“且慢,小娘子留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