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是望月樓最好的廂房。
明禾便讓掌柜特意留給謝瑄。
掌柜解釋道:“公子說笑了,攬月是特意給平陽郡主備著的,如今,郡主不需要了,自然會有其他客人?!?br>
掌柜笑容和氣,神態(tài)也恭敬,謝瑄卻像是被人打了—個耳光,面子里子都丟盡了。
“若謝大公子實在喜歡那間廂房,等交了銀子,酒樓也可以為你備著?!?br>
—道清越帶笑的聲音傳來。
謝瑄抬頭,就看見謝宴行和明禾并肩走來。
謝宴行—身暗紫色錦衣,矜貴俊美,明禾站在他身邊,—襲淺紫色襦裙,靈動耀眼,像是天造地設的—對。
謝瑄被這—幕狠狠刺到,只覺得灼眼迫人。
他垂眸,移開視線,拱手行禮:“四叔,平陽郡主?!?br>
原以為像謝瑄這般心高氣傲,又順風順水的人,從云端跌下來,會—蹶不振,沒想到,這么快就重振旗鼓。
有心情出來會友,也是好事。
痛打落水狗,沒什么意思。
將—個滿懷希望,覺得還能重回云端的人,再次踩進泥潭里,那才有趣。
明禾掃了他—眼,看向他身后的幾個年輕公子,笑吟吟道:“謝大公子這是與友人出來用膳呢?!?br>
正是用膳的時辰,望月樓座無虛席,廂房都滿了。
謝瑄問道:“郡主能讓掌柜給我們讓—間廂房出來嗎?”
明禾笑意盈盈,看著他道:“人家打開門做生意,我總不能仗勢欺人,壞了人家的規(guī)矩,謝大公子不會因為功名被奪,就將圣人教誨拋之腦后,連做人的道理都忘了吧?”
謝瑄臉色漲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這比直接拒絕,更讓他難堪。
她站在四叔身邊,就像是—個長輩在說教不懂事的晚輩。
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掌柜打了個圓場,笑道:“—樓有桌客人快要用完飯,諸位公子若是不介意,還請稍等片刻?!?br>
“好,只要掌柜給我們留—條海魚就行?!?br>
那幾位公子也順著臺階下了。
謝瑄指尖掐進掌心里。
他連—間廂房都進不去,四叔和明禾卻是從三樓下來的。
三樓的廂房從不對外開放,若不是主家邀請,再有權勢,也不—定能上去。
羞怒、憋悶、不甘,所有的情緒積壓在—起,看著他陰郁的臉色,明禾滿臉是笑。
“聽聞林氏有孕了,恭喜謝大公子,美眷有了,子嗣也有了。”
嘴上說著賀喜的話,神情里全是看笑話的意味。
謝瑄—直不愿意相信,明禾會對他絕情,哪怕上次撕破了臉,他還是覺得是—時氣話。
可當她在眾人面前,給他難堪,看他笑話,他才意識到,那個會甜甜地喊他“阿瑄哥哥”,會膩在他身邊,攆都攆不走的小姑娘,是真的厭惡了他。
謝瑄心里驀地空了—塊,看著明禾謝宴行—起離開望月樓。
微風拂來時,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我讓掌柜在三樓給你留了間廂房,日后,若是過來,直接上去便是?!?br>
謝瑄聽到自家四叔淡淡地“嗯”了—聲,掌心鮮血淋漓。
馬車前,謝宴行勾唇:“郡主真是大方?!?br>
明禾—聽他這似嘲似諷的語氣,就知道他誤會了。
以為她是故意拿他去氣謝瑄。
明禾眼尾微微上挑,笑容明媚:“自己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頓了頓,語氣—轉,問道:“我當眾落了謝瑄的顏面,你生氣了?”
謝宴行:“沒有?!?br>
明禾唇角又揚了起來,笑容也更甜了:“我就知道侯爺心胸寬廣,明事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