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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因為一頭驢把我賣給沈家。

所有人都說我能攀上沈家這個高枝,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只有夜深人靜時,我才能看見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孩。

鎖在狹小的瓶子中,抽干皮肉,為了沈家榮華富貴。

而下一個將是我。

窗外人影晃過,一閃而過。

我卻能清晰的看到是一個女孩。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沒有按耐住好奇心悄步跟了上去。

沈家現在住的地方是個祖上留下來的大宅子,一個獨院接著一個獨院。

人影時快時慢。

我跟不上人影時,她就放慢腳步。

最后人影一晃消失在了一個烏黑的漆木大門前。

大門微微開了一條縫,微黃的燭光從門縫里透出來。

我趴在門縫朝里看去,一個女孩坐在院子的石凳上。

她的長發(fā)披散下來,手中拿著針線,縫合自己的皮肉。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緩慢的側頭向我掃來,僵硬的朝我揮手。

還沒縫合好的肉塊,用線連著散落一地。

我呼吸一窒,僵在原地,一陣寒意從腳底逐漸漫延至全身。

她臉上長了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就連眼角痣的位置都不差分毫。

我被爹娘以一頭驢賣給了沈家。

其他嬸娘都夸贊爹娘好福氣,村里的其他姑娘連半頭驢的價錢都賣不到。

一個賠錢貨還能換來一個能為這個家勞作幾十年的驢,是踩著狗屎都撿不來的好運。

當他們知道我被賣給了沈家,雖然嘴上還是夸,眼底的羨慕轉變成了嫉妒。

私下開始打聽,沈家還要不要其他姑娘。

能到沈家做個打雜的也比外面做工要多,就是一頭驢也是其他姑娘一輩子也換不來的錢。

我被沈夫人認作了干閨女。

接回沈家那天是個陰雨天氣。

沈家是這個鎮(zhèn)上的首富。

人群將沈家的門圍的水泄不通。

我看著身上帶著補丁的衣服和華麗的沈府格格不入。

心中的自卑還是壓不住我的喜悅,捏著發(fā)白的衣角,抬頭怯生生的看向穿金戴銀的沈夫人

都說爹媽將我賣進了一個金窟,將來只有享不盡的福。

我對以后的生活充滿了期盼。

當我踏進了這座宅院,卻發(fā)現它處處透露著詭異。

即便靈溪鎮(zhèn)偏遠,落后,但基本每個村還是能通上電的。

唯有沈家一個大宅院里沒有一處通電。

還有不少仆人伺候著,似乎他們是在維持著古代的那種生活。

家里的仆人要么是啞巴,要么是瞎子,再不然又瞎又啞。

沈夫人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對著我露出淡淡的笑容,安慰的開口,你別怕,他們都是天生的啞巴聾子,這樣的在外也不好找工作,好心給一個謀生計的活。

我爹是個殺豬匠。

村里的人都愛找他殺豬,他殺豬時豬不會發(fā)出難聽的嘶吼。

因為什么呢?

其實原因很簡單,在殺豬前我爹會先拔了豬的舌頭,這樣豬就不會叫了。

刀很難伸進豬嘴里,只有將繩子綁在豬舌頭上生生拽斷。

我小時候趴在拔了舌頭的豬嘴里看過。

斷口不像刀切的整齊工整,像是被一把鈍刀生生割斷。

在啞巴仆人開口時,我的心臟跟著猛地跳動,我在仆人嘴里看到了同樣的斷口。

自從那晚看到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后,我的腦海里都是她對著我揮手的模樣。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一場夢?

只想把她從我腦海中摘出去,但那道張臉像是刻在了我腦海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整日夜不能寐。

在折磨了我整整兩天后,我決定去看看究竟,到底是人還是鬼。

沈家宅院很大,反倒是沒有多少人。

我依稀能記得那晚走的路。

循著記憶走到了院子的門前。

和那晚遇到的不太一樣,院子前雜草叢生足有一人多高,茂密的雜草將整個門都遮擋干凈。

門上布滿灰塵,似乎這道門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這和沈家的輝煌大氣格格不入,就像我一樣。

邁過雜草,我的心臟砰砰直跳,心底傳來一道聲音,在催促著我推開這道門。

指尖微微顫抖,觸碰到布滿灰塵且厚重的大門。

我的整個掌心覆蓋上去,準備用力推開這道門。

還不等我發(fā)力,身后就傳來驚恐且憤怒的女聲,你在干什么?誰讓你來的。

我的心也跟著一顫,整個人仿佛凍結在了那一刻,無法動彈。

是沈夫人。

沈夫人動作很快,片刻就已經跨過雜草,手重重壓在我的肩頭。

那張手寬大且皺紋蔓延,和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十分違和。

這里沒有人住,下次不要再來了。沈夫人聲音溫柔,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她壓制不住的怒意。

我回頭看向穿戴和古代人一樣,裹著三寸小腳的沈夫人,張口如實說道,有個小女孩讓我來看看她。

心里還是隱隱有些發(fā)怵,要是沈夫人真的發(fā)脾氣怎么辦。

看著她瞪大了眼睛,表情也從面帶笑容逐漸轉變?yōu)闈M臉驚恐,嘴唇發(fā)紫,顫抖的捏緊了胸前憨態(tài)可掬的玉佛。

祠堂的香火著的旺盛,整個沈家被濃烈的香火味籠罩。

沈夫人給我派了新的人照顧我,她不僅斷了舌還瞎了眼。

他給出的理由是,小花家里有事離開了。

小花是之前照顧我的人。

她認識幾個字,我勉強能和她在紙上聊上幾句,記得她說過這些都是沒人要的孤兒,哪里來的家人呢?

餐桌上,沈夫人夾了菜放進我的碗里,安安,你今天胃口不好嗎?怎么不吃飯?。?br>
我低頭看著沈夫人夾在我碗里的菜,這不是菜,是一條條蠕動的蟲子。

肥嘟嘟的蟲子,像是爹豬圈里的蛆。

黑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轉,撐著滿是褶皺的脖子看我。

蟲子能有什么感情,我卻能從那芝麻大的眼睛里讀到哀傷的神情。

我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真的是被夢中的那個女孩折磨的神經有些衰弱了。

等我再次看向碗中時,沒有什么蟲子,是一根根的豆芽菜。

沈夫人注意到我的異常,指著那盤豆芽菜,輕聲笑道,這可不是真的豆芽菜,這叫清清白

白仙人指路,這是一道名菜,在這青青白白的綠豆芽的根部塞進精肉,以前慈禧太后就最喜

歡吃,現在也就咱們家的廚子會做。

碗中的菜散發(fā)著香味,鼻尖的味道催促著我趕緊吃下碗中晶瑩剔透玉般的豆芽。

喉頭上下滾動,咽下口腔中分泌的口水,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嘗嘗這道幾乎快要失傳的名菜。

豆芽菜觸碰到我的舌尖,就活了過來,在我嘴中瘋狂的蠕動。

我身子一僵,從菜上散發(fā)的香味也被一股更加濃烈的臭味取代。

胃中一陣陣痙攣,排斥著口中的食物進入胃里。

迎著沈夫人熱切的目光,我嚼著口中的食物,汁水爆開,盈滿了整個口腔。

一滴汁水順著我的唇角落在手背上,是黑色粘稠的液體,和盤中清清白白的菜形成強烈的反差。

你們這種農村鄉(xiāng)下人肯定是沒有吃過這種費事費時的菜。沈夫人說完夾了一口,塞進自

己嘴里,上下齒張合,爆出和我手背上相同的黑色粘液,將她潔白的牙齒染成了黑色。

她瞇著眼睛,眉頭舒展,劇烈的喘著氣,臉上卻帶著笑容,整個人都飄飄欲仙。

她胸前的玉佛也出現了絲絲裂縫。

回到房間,扣著喉嚨深處,胃里翻江倒海,酸澀翻涌,吃進去的飯重新從喉嚨里吐了出來。

低頭看著水池中被嚼成幾段的蟲子尸體。

哪里是什么清清白白仙人指路。

沖掉嘔吐物,回頭就看到小草站在門口直勾勾的看著我,沒有眼珠的眼眶上下滾動,黑漆漆的洞里能看到跳動的血管。

在沈家越呆詭異的事情越多。

沈家的仆人雖然不多,這些人總是莫名的消失,又出現新的面孔。

小鎮(zhèn)真的會有這么多的聾啞人和盲人嗎?

窗外發(fā)出悶響,我打開窗戶再次看到了女孩的身影。

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這次我沒有猶豫,快步跟了上去。

她沒有走上次那條路,而是來到了沈夫人的院子前。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彎腰喘著粗氣,腰間傳來陣陣疼痛。

以前家里的農活幾乎都是我在干,跑幾步路還不至于累成這個樣子。

可眼下我只覺得腳步虛浮,整個人的氣血被抽干了一樣。

抹了把額前的汗,歇了很久才恢復了體力。

香焚燒的味道從沈夫人的院子里傳了出來。

沈夫人喜歡焚香人盡皆知。

我深吸了下,察覺到今天的煙味夾雜著血腥味。

和爹殺完豬院子里彌漫的味道相同。

院子里沒有人,一陣風吹過帶動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我踮著腳跟,走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唯恐發(fā)出聲音。

燭光透過窗戶打在外面的樹上,照映出戴著繁雜頭飾的沈夫人身影。

我伸長脖子才能看到里面。

沈夫人跪在香案前,對面的不是平常能看到的佛或觀音。

是一個面目猙獰,三頭六臂,牙呲目瞪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我身子一激靈,汗毛豎起。

因為我看見沈夫人從香案底拉出一具尸體,是照顧過我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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