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又醒。
懨懨數次后,焚洺終于回來了。
一進焚月殿,他就大步到我寢宮。
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侍者們說你傷到了,怎么回事,快讓我看看?!?br>
他眼里的擔心焦急不似有假。
我強笑:「就是個小傷,別擔心?!?br>
焚洺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輕輕撫過傷口處。
妖界的草藥很厲害,原本流了很多血的傷口,現在只有一道深紅色的傷痕。
焚洺滿眼心疼,皺著眉在紅痕處落下一吻。
隨即轉身發(fā)怒:
「一群廢物,我說過多少次要小心伺候妖后,尤其不能讓她進廚房,為何還是讓妖后受傷了?!?br>
侍者們立刻跪下,顫抖著縮成一團。
焚洺最初繼承妖王之位那幾年,外有強敵,內有虎視眈眈不滿他之人。
他幾乎每天都在在血海里廝殺對抗。
整個妖界邊界,白骨無邊,層層堆積。
他如入魔的羅剎般,令人望而生懼。
妖民們都說,只有妖后出現時,焚洺才會斂了身上的殺戾。
如從血海中開出一朵絢爛的太陽花。
后來,焚洺在我的陪伴引導下,性格漸漸平和。
妖界勢力也趨于平穩(wěn)。
殺戮戰(zhàn)爭不再,妖民安居樂業(yè)。
我也從一開始因為凡人身份不被妖民接受,到漸漸成為萬妖口中的賢后。
只是,妖民們對焚洺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
所以即使他現在不生氣時,普通小妖也不敢靠近他身邊。
何況此時,他在發(fā)怒。
我輕輕拍了拍他覆在我手上的手,柔聲勸導:
「不關他們的事,你別罵他們?!?br>
他轉頭看向我時,眼中多了溫柔,聲音也柔和許多:
「那你怎么不聽話,今天又親自去廚房做膳食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想親手給你做一碗壽面?!?br>
我話音一落,焚洺微不可察的一愣。
眼中的愧疚慌亂一閃而過。
他嘆氣,摸我的頭:「一碗壽面而已,何必勞煩你親自動手。」
我原本已經壓下去的苦澀又漸漸從心間溢出。
「何況,你的安好在我眼中比一碗壽面重要多了?!?br>
我點頭,強裝笑容:「好啊,那你先讓他們和外面跪著的小妖起來好不好?!?br>
大概是心虛吧。
焚洺立刻答應了我的請求,沒有給任何小妖懲罰,只厲聲訓斥了幾句。
晚上,我們同寢而眠。
我鼻子很靈,他身上輕微的狐貍氣味被無限放大,充盈在我鼻息間。
還有他衣服上沒有清理安靜的狐貍毛。
應該是那個女孩故意留下給我看的吧。
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反復耍心機手段。
我本就決定離開了,留在焚洺身邊的時日已不多。
我靜靜地望了寢宮的屋頂很久。
直到感覺焚洺伸手,將我拉得與他很近。
「睡不著嗎?」他昏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不答。
他攏我的胳膊更加用力,肌膚相貼。
隔著布料,焚洺的心跳滾燙而有力。
他揉揉我的頭發(fā),輕輕在我唇角落下一吻,誘哄般繼續(xù)開口:
「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怪我今天生辰沒有陪你?!?br>
我默默流淚。
原來他知道。
可即使知道,也沒有選在回來的第一時間向我開口解釋。
我搖搖頭:「我沒有怪你?!?br>
「那是準備我們的百年之慶太累了嗎?」他耐心的詢問。
「可能是吧?!刮业?。
焚洺又在我額頭親了一口,內疚地道歉:
「都怪我,最近公務繁忙沒抽出來時間賠月月,讓月月一個人準備百年慶禮。
「等過兩天,我就陪你一起準備好嘛?!?br>
我點頭,問他明天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慶禮那天穿的紅裙是否快繡好了。
焚洺答應了,一下又一下有節(jié)奏地輕拍著我后背哄我入睡。
外人可能永遠想不到,他們心中嗜血的妖王也會有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
以前的我也不會想到。
焚洺明明那么愛我,卻為什么還能在愛我的時候,愛著別的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