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沒有指責(zé)她的坐姿,但是對她可憐的處境予以深切嘲笑。
這次來的是賢妃宮里的宮婢,來送吃食。
“賢妃讓你送來的?”皇帝稀奇地問。
他的御書房閑人免進(jìn),所以嬪妃很少朝這里送東西,生怕碰到他在氣頭上的時候被牽連斥責(zé)。
更何況,賢妃心思全在六皇子身上,平時都不帶搭理他的,怎么會忽然送吃的過來?總不能是擔(dān)心他餓了吧?
嗯,這樣說來,他是不是混的有點慘?
“回皇上,賢妃擔(dān)憂您操心政事,記不住用膳,所以吩咐奴婢拿了些吃食過來?!?br>鄭珣眼睫輕輕顫抖,看了那宮婢一眼,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對方含笑朝她屈膝。
鄭珣便明白了,這些吃食不是送給皇帝的,而是送給她的。
一時之間,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她又不是他們的甜果兒,為什么還要過來招惹她?不過,這具身體曾經(jīng)到底屬于甜果兒,她總不能攔著他們“睹物思人”。
想通了這一點,她跳下椅子,撿了一顆荔枝,含笑看向?qū)m婢:“謝謝你們娘娘惦記,回頭我去看他們?!?br>她說得客氣又疏離,讓見慣了甜果兒和景樂宮兩位主子相處的宮婢有片刻無措,不過皇帝還在這里,她不敢多問,含笑退下了。
皇帝看了鄭珣一眼:“你和賢妃處的很好?”
“是他們照拂女兒良多,”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嘿嘿一笑,溜到皇帝身側(cè),眨巴著眼,真誠地看著他,“父皇,你私庫里可有什么好藥材?多給點給我六皇兄唄!您看啊,您又沒有怎么照拂過女兒,賢妃娘娘和六皇子是在替您盡責(zé)呢……”
皇帝面無表情地把她推開:“爬!”
不過,她的話確實有那么點道理,他已經(jīng)決定回去再給賢妃點賞賜,主要是六皇子,不過他私庫里的藥還真沒多少,六皇子那身子就是個無底洞,他作為父親的,平時也沒有少補貼。
越是這樣,越顯得他對曾經(jīng)的鄭珣有多殘忍。
明明他不是不關(guān)注自己的孩子,但偏偏甜果兒就是被遺忘的那一個,除了賜名和公主的份例,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更多。
皇帝心中愧疚,側(cè)頭看到個子小小的女兒,目光不自覺柔和下來。
鄭珣被他嚇得后退一步:“父皇,不愿意可以拒絕啊,您這眼神……怪肉麻的?!?br>皇帝滿腔父愛被澆了一盆冷水,冷笑著吩咐李公公:“李孝君,搬一套桌椅過來,就放在朕的書桌旁邊。”
“好嘞皇上!”
接著,小桌子被搬過來,然后跟皇帝的書桌一樣,擺上了一排高高的奏折。
不可能吧?不應(yīng)當(dāng)吧?不至于吧?
然而,事實證明,一切皆有可能。
皇帝把她按在椅子上,將印章、朱筆遞給她,核善一笑:“朕看你閑的沒事,不如替為父分擔(dān)分擔(dān)。”
鄭珣嚴(yán)肅地反駁:“父皇,女兒很忙的。”
“拒絕是徒勞的,既然是朕的好女兒,在你大哥哥回來之前,你就好生干活?!?br>“可是父皇,兒臣是公主……這是不是僭越了?”
“建陽也是公主,她能上戰(zhàn)場,你為什么不能批奏折,放心,朕對兒女一視同仁。”
“那文武百官……”
“他們不會多言?!?br>畢竟鄭珣的情況本就特殊,放在其他人身上再難開的先例,在她身上都顯得稀松平常。
鄭珣僵硬地抬頭,看了看堆得比自己還高的折子,嘴唇翕動半晌,毅然決定摸魚。
“若是今天的批不完,明日繼續(xù),最好就別出宮,一直住宮里才好,放心,皇宮住得下。”
被拿捏的鄭珣只能憤然提筆。
周扒皮!暴君!今晚就去史書上加一行字,務(wù)必告訴后人,父皇是個暴君!
我才十歲啊,嗚嗚嗚,為什么要我吃這種苦?我那么多兄弟姐妹,為什么偏偏是我
皇帝抻著腦袋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她在折子上批了四個大字——狗屁不通。
皇帝:……
好吧,鄭珣雖然生氣,但是做事還算有條理,這些折子他都隨意翻過,知道里頭沒什么重要內(nèi)容。
畢竟,他再兒戲也不至于拿國家大事開玩笑。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鄭珣的字寫的很不錯,瀟灑磅礴,唾玉鉤銀,呃,當(dāng)然這有可能是被氣著的原因。
觀字見人,她字里行間卻全是殺意和氣勢。
可她才十歲。
皇帝皺了皺眉頭,忽然想起自己十歲時候的字。
最后,他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孩子隨他。
他傻樂片刻,開始埋頭處理政事。
廢話連篇,浪費筆墨
字丑不想看,回去練練
知道你想皇帝,但是你先別想
發(fā)現(xiàn)祥瑞?天上星星排成了一個雍字?在你想象中嗎
有方士獻(xiàn)上了丹藥?誰信誰傻逼
皇帝無數(shù)次被她心聲打亂思緒,沉思片刻,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個糟糕的決定。
要不就放她回去?
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