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真的是巧合。
癌癥疼起來堪比剜肉敲髓,我努力把注意力從胃部轉(zhuǎn)移到別的地方。
于是我鼓足精力去了花鳥市場,我想買一盆銀蓮花。
銀蓮花是我最喜歡的花。
很小的時候,媽媽送了我一片銀蓮花的書簽。
她說,拿著這個,就像愛我的人在注視我。
可是后來,我父母出了車禍,雙雙去世。
我時常盯著夾在書里的銀蓮花出神,段晏得知后,送了我那樣花團錦簇的一大束銀蓮花。
他說,不管發(fā)生什么,他都會陪在我身邊。
我信以為真,他也確實一直都是那么做的。
自那以后無論多艱難多困苦,我總會想,發(fā)生什么都沒關(guān)系。
起碼我的背后,還有段晏。
想起這些,我?guī)缀醵家荒敲措y過了。
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呢?
初荷正拿著我最喜歡的花,往段晏的手里塞。
她那么美,那么活潑,笑得那么燦爛。
蹦蹦跳跳地,從貨架上挑選一盆開得最好的銀蓮花,強行塞進了段晏手里。
「吶,你出錢,買給我!」
「你又不喜歡我養(yǎng)動物,這盆花就當是我們一起養(yǎng)的小孩啦!如果我們有孩子,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段晏沒說話,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還是掃碼付了錢,任人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怔怔的看著,感覺心上像漏了一塊。
寒風(fēng)從中間穿過,吹得我五臟六腑都冰冷。
我愛他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很受用。
怪不得初荷陪他最久。
我扯扯唇角。
段晏一直很想要小孩,可我生不了。
因為他。
八年前,段晏的生意剛有點起色,帶著我去三亞坐游輪。
誰知,因為他勢頭大好又沒有背景。
早早就招了不少人的眼紅。
仇家找上來,拉了電閘,摸黑趁亂把我們都推下了船。
天黑浪急。
段晏拼死才帶著我游到了一個荒島上,活活等了三天三夜天,才等到救援。
我一直高燒,昏迷不醒,荒島又沒有食物。
他害怕我挺不過去。
甚至割了手腕,喂血給我。
只是,我身體本來就不好。
不僅嗆出了肺水腫,更是再難有孕育一個孩童的能力。
醫(yī)生告知我們的時候,段晏心疼地捏碎了水杯。
玻璃碎片深深嵌進他的手掌,他也渾然不覺,只是猶自扭頭看向我。
說,從今往后,他不可能再讓我受一絲委屈。
自那以后,他更是哽著一股勁拼命。
生生地從底層爬上了頂,再也沒有讓我經(jīng)歷一次類似的危險。
可才過幾年呢?
時間足了,我們富裕了。
他卻連回家都吝嗇。
他家里很希望他要小孩,口風(fēng)逐漸逼得緊。
段晏沒有明說,但眉頭越鎖越緊,看我的眼神也越發(fā)低沉。
我知道,他喜歡小孩。
但我能有什么辦法呢?
大概,是我無能吧。
沒有能力和愛人廝守,沒有能力孕育孩子。
現(xiàn)在連活著,也沒有能力了。
他們沒看到我,已經(jīng)走了許久。
我還站在那里。
當晚,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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