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生,沒有過過好日子。
唯一的一點快樂,都是他盛明覺的。
他不愛她,她知道,可只要他好好的,她便足夠了。
容月曾說,這一世不會有人比她更愛盛明覺。
彼時他不信,可等到他信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
更聲鼓遠,月華成霜,漫過一座座烏青瓦檐覆滿的紅墻。
容月輕車熟路地來到宮中最為偏僻的梧桐殿外,發(fā)現(xiàn)里面燭火通明,傳來一陣陣的嘲笑吵鬧聲。
她小心翼翼的護著懷里的梨花酥,快步的走了過去。
“盛明覺,你區(qū)區(qū)一個盛國質(zhì)子,居然敢偷東西,怕不是活膩了?”
卻見盛明覺被幾個侍衛(wèi)壓在地上,他渾身上下都狼狽不堪,可那雙黑眸卻像狼一樣危險。
容月心中一驚,奔上前用身子緊緊護住了盛明覺。
“你們別打明覺哥哥!”
她身材瘦小,實實在在挨了幾拳,疼得她額間冷汗直冒,也愣是沒讓開。
侍衛(wèi)本來一驚,看清是她,眼里閃過一絲輕蔑:“皇上都不承認的小賤婢,也敢指使我們!”
容月聞言,將頭垂得更低,更緊的護住了身下的盛明覺。
其中一個侍衛(wèi)見她這樣,不由來了興致。
“放過他也不是不可以,你學(xué)著狗在這院子里爬兩圈,今日我就放過他!”
已被打得意識半昏厥的盛明覺聽到這句,猛地清醒過來,想要開口說什么,卻被容月死死的壓在了身下。
容月看著人多勢眾的侍衛(wèi),眼中是滿滿的恐懼和倉皇。
她死死咬著唇,聲音顫抖:“我爬?!?br>
容月跪在地上,爬了一圈又一圈,院里的嘲笑聲像針尖一般刺入她的耳中。
她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在顫抖,卻依舊一聲不吭。
“盛明覺,今日這賤婢替你受過,看她可憐,我們便放你一馬,哈哈哈......”
看夠了天子血脈的卑微模樣,侍衛(wèi)們放開被死死壓在地下的盛明覺,譏笑著一哄而散。
容月停下已經(jīng)爬的麻木的手腳,好半天,走到愣愣半跪在地下的盛明覺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將懷里的梨花酥摸出來遞給他,甜甜的笑道:“明覺哥哥,這是梨花酥,你快嘗嘗,我護的很好,一塊都沒壞!”
盛明覺死死捏著拳,盯著容月好似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的笑臉,將那還帶著她身體余溫的梨花酥搶過來,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容月愣了愣,只聽他冰冷而憤恨的聲音:“他們讓你跪你就跪嗎?容月,你沒有臉,沒有尊嚴的嗎?”
容月看著地上的梨花酥,眼圈慢慢泛了紅,她喃喃道:“明覺哥哥,梨花酥在宮里很難吃到的......”
月光籠罩著盛明覺的側(cè)臉,像是鍍上了一層寒光。
盛明覺看著這樣的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那么一句話:“滾!”
說完,他蹣跚著回了房,重重關(guān)上了門。
容月呆呆站在原地,眼里泛上一層熒光。
她看著緊閉的房門,感覺夜晚的風(fēng),涼進了心里,冷的她渾身發(fā)顫。
這個梨花酥,是她幫管事嬤嬤洗了一個月恭桶,才換來的。
她一點都舍不得吃,全部都捧來送給他。
容月將地上碎掉的梨花酥撿起來,捧在手心,上面已經(jīng)沾了泥灰。
見房間燈火滅了,容月似乎才回過神來,一瘸一拐地轉(zhuǎn)身離開蕪院。
她邊走邊吃著已經(jīng)碎掉的梨花酥,一口接一口,眼淚順著臉頰一點點掉進月光里。
她細碎的聲音埋進夜色里,沒有人能聽見:“明覺哥哥,沒有人不想要尊嚴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