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自己忍不住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痛苦地閉上眼。
他愣了愣,但很快體貼地替我掖好被子,將我冰冷的手腳都抱到懷里取暖,直至熟睡也不肯松開。
過去我們最落魄的時候,被仇家趕到荒山野嶺,他怕我冷便裹著我的手腳陪我睡,從那以后這個習(xí)慣便堅(jiān)持了五年。
淚水順著眼尾流到枕巾上,腦海里浮現(xiàn)過去他對我的種種疼愛,又想起太醫(yī)院的那幕,只覺得枕邊人如此陌生。
那些情深似海,怎么會都是假的?
隔日我將早早準(zhǔn)備好的孩童衣物和玩具都理了出來,一件件丟進(jìn)火盆里。
那幾件小襖是我在知道懷孕后,激動地連夜織的,還有撥浪鼓,也是我找?guī)煾祵3虒W(xué)著親手做的,看著它們一點(diǎn)點(diǎn)被火舌吞噬,我心痛得幾乎要喘不上氣。
崔修竹下完早朝回來時,火盆里只剩了些冷卻的灰燼。
他沉重地嘆了口氣,上前將我摟在懷里。
“湘玉,別太難過,我聽說大昭寺的高僧法力高強(qiáng),特地請了他給孩子超度?!?br>剛得知懷孕的時候,我提出過幾次想和他一起去大昭寺為孩子祈福,但都被他以忙為理由拒絕了。
他如今騰出時間陪我去,恐怕也只是因?yàn)槔⒕伟伞?br>我如行尸走肉般跟著他上了馬車,到了寺廟門口,他正攙扶著我下來,突然有個侍衛(wèi)上前。
“皇上,有人求見……”
他不耐煩地皺眉。
“有什么事?我不是說過今日要陪湘玉,不許任何人打擾……”
他話還沒說完,來人已經(jīng)自作主張沖上來跪在他面前,他的瞳孔驟然放大,剩下的話哽在喉嚨里。
我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誰知他快步擋在我身前,將我探究的視線隔開,面露難色。
“湘玉,我突然想到丞相確實(shí)找我有些要緊事,你先去寺里,我很快處理完過來?!?br>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在他眼中看到一絲慌亂。
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其實(shí)我已經(jīng)瞟到了跪在地上的那人,她雖然穿著寬大的男子園袍,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白嫩的肌膚,不是他養(yǎng)在外面的那位月娘還能是誰?
可我只是如往常般體貼道:“既是丞相有要緊事找你,你就趕快去吧,不必急著回來?!?br>他聽我這么說,松了口氣,轉(zhuǎn)身拉起地上的人就走,連頭也沒回,自然也就錯過了我眼底的悲戚。
崔修竹從前從沒因公事舍棄過我,他寧可晚上通宵點(diǎn)燈批奏折,也堅(jiān)持要陪我。
他總是說和我在一起的時刻很珍貴,如今卻為另一個女子輕而易舉地拋下我。
兩人的背影在淚水中越發(fā)模糊,我隨意找了個借口支開侍衛(wèi),悄悄跟了上去。
只見他將人拉到另一條狹窄冷清的街道,這才停下腳步呵斥。
“你瘋了?我說過敢出現(xiàn)在湘玉面前,我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