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海中誕生。
我按捺住內心的顫抖,偷偷來到將軍府暗室。
剛到門口,一股惡臭迎面撲來。
阿姐果真在這里。
此時阿姐,雙手雙腳被鐵鏈拴住。
她跪在地上,眼神空洞。
身上空無一物,一群老鼠正在撕扯著她的下身。
她的秀發(fā)被連根拔起,頭頂上只剩潰爛的血肉。
她的臉上,掛滿了血痂與膿水。
望見我來,阿姐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又滅了。
我慌忙上前,想要為阿姐解開禁錮,可門外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情急之下,我躲進了暗室中的刑具柜中。
透過縫隙,我看清了來人。
是夫人。
見此情狀,她捏著鼻子,滿是鄙夷地說道。
“這賤人居然還活著!不是叮囑你們,要好好招待招待她嗎?”
一旁的侍從有些惶恐,立馬上前解釋。
“夫人,剝皮、鼠刑我們都用了。奈何她就是不死?!?br>
夫人輕聲笑道。
“果然,越賤的人越長命?!?br>
很快她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
“真好今日我得閑,我倒要看看她的命有多硬。”
“來人,去把釘椅給我取來?!?br>
得到命令的侍從,迅速朝著刑具柜走來。
眼看他離我越來越近,我卻不敢驚動半分。
只得瑟縮在柜中,死死咬住自己的拳頭,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
就在侍從將門打開的瞬間,夫人發(fā)出一聲驚呼。
是阿姐,她撞上了夫人手中的利劍。
為了泄憤,夫人將劍拔出。
而后,她一下又一下地,又將劍捅進阿姐的身體。
我想要沖出柜門,阻止夫人的暴行。
可阿姐卻像有感應似的望向我,無聲地對我說著,“活下去”。
而我的身體,在聽得這話后,也像是被定住,再也動彈不得。
終于,夫人怒意平息。
她將劍一扔,拍了拍手,對著侍從說道。
“晦氣的東西,拖去亂葬崗吧!”
阿姐徹底沒了聲息。
她雙眼依舊睜著,死死地盯著角落的某樣東西。
侍從得令,迅速將阿姐朝門外拖去。
地上,阿姐的血跡迅速蔓延,將原本的臟污覆蓋。
而我則在眾人離去后,顫顫巍巍爬出了刑具柜。
我再次打量這間暗室,終于在角落找到了阿姐掛念之物。
是一盆血紅的虞美人。
這是阿姐苦心栽培的。
也是她在信中說道,要專程為我送來的。
想到這里,眼淚從我的眼中流出,又一顆顆地砸在地上。
喉間發(fā)出一陣陣嗚咽,卻怎么也哭不出聲來。
阿姐,你且等等。
待我將他們殺光,再來陪你!
2
筋疲力盡的我,還沒來得及喘息,又被嬤嬤叫到了夫人院里。
不巧,將軍也在。
此時,屋內一片旖旎。
我拿著新制的香,守在門口,聽著將軍與夫人的耳鬢廝磨。
那些話,像細針一樣,一根又一根地刺進我的心頭。
“夫人,你把她殺了?”
將軍試探地問道。
聽出將軍語氣中的質問,將軍夫人佯裝生氣。
“將軍,您都要了她兩次了。”
“我再不把她殺了,難道等著她將來與我姐妹相稱嗎?”
將軍笑了。
“哈哈,不過是個送上門的玩意兒,倒也不值得夫人如此生氣?!?br>
夫人聽聞,語氣軟了下來。
“那倒也是。無論如何,夫君你都只愛我一個,不是嗎?”
將軍沒有答話,只是用行動回應著夫人。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消停。
將軍嗅著夫人的秀發(fā),滿臉饜足。
終于,夫人想起了我。
“阿虞,進來吧!”
我默不作聲,將香點上,然后又悄悄退下。
片刻后,將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夫人的房間。
不過,在離開前,他的眼神卻在我的身上不停地打量。
眼尖的夫人立刻沖了出來,把將軍打發(fā)走。
接著,她的巴掌,如我意料那般,重重地落在我的臉上。
“你個賤蹄子,好大的架子,將軍不來你不來?!?br>
“這么大半天,難不成是給自己挖墳去了!”
聽得此話,我眉心一顫。
迅速將手上的傷痕,和鞋子上還未來得及除去的泥濘,用外袍蓋住。
而后,慌忙跪在地上。
“啟稟夫人,阿虞最近在研制一種新的香,今日是出府去尋合適的香引了。”
“如今,新的香引已經種在院中了,不信您去看看?!?br>
夫人沒那么好糊弄,但她仔細一嗅,臉上果然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次的香是挺不錯的!功效依舊一樣嗎?”
見夫人語氣緩和,我連忙說道。
“定能讓夫人滿意?!?br>
夫人點了點頭,又再次對我敲打一番,這才又睡下。
而我,強忍著身體與心中巨大的傷痛。
回到屋中,拿出古書,翻到了被我折好的那一頁。
3
準備好制香所需的主要香料后,我又憶起了這本古書的來歷。
七歲那年,我們的父親被拉去了戰(zhàn)場。
只留下我與阿姐相依為命。
從這時開始,只比我大兩歲的阿姐,就成了我的爹娘。
最開始,阿爹每個月都還會寄回一些銀錢。
再加上家中原本的積蓄,我們也過了一段富足的生活。
那時,阿姐也學著旁人,為我請了個窮秀才,教我識文斷字。
直到五年后,軍隊傳來父親戰(zhàn)死的消息。
沒過多久,我們再也沒有多余的銀錢。
眼看我與阿姐的日子就要望到頭,阿姐卻狠下心來。
她將家中僅剩的二兩銀子給了我。
然后,她托了人,將我送到城中,要我去繡坊學習,將來做繡娘。
誰知道,那坊主見我無權無勢,收了我的銀兩后,又以我沒有天分為由將我趕出了繡坊。
身無分文的我,最后流落街頭。
我怎么甘心,讓阿姐的苦心成了一場空。
于是,用僅剩的半塊饅頭,與街邊的乞丐,換下了這本教授人制香的古書。
或許我真的在制香方面有些天賦,機緣巧合之下,我制的香又被夫人相中。
至此,我就被請到府上,專門為夫人研制特制的香。
想來是老天爺也舍不得虧待我與阿姐。
很快,阿姐也被鎮(zhèn)上的養(yǎng)花匠收留,學起了種花。
如今又過去五年,我與阿姐都存了不少銀錢。
所以,在上個月,我在信中向她提議。
說今年我就出府,和她一起在城中支個小攤子。
她種花,我制香。
這樣我們既有了生存的營生,也不用兩地分離。
阿姐高興極了,同我約好了相見的時間。
可誰曾想,我與她的約定,卻成了她的催命符。
4
門口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將我的思緒打斷。
“虞丫頭,將軍這會子在叫你,要你帶上你的香,趕緊去一趟書房。”
我眼色一冷,迅速取出提前備好的香,來到了將軍的書房。
將軍只埋頭處理他的公務,見我來了,也不甚搭理。
為此,我暗自舒了口氣。
將香點燃后,我正準備悄悄退出去。
可這時,將軍卻出現在了我的身后。
書房的門,也不知何時被關上。
而后,將軍朝著我,步步緊逼。
終于,在我退無可退時,他將手撫上我的脊背。
一陣酥麻之后,我的雙手沁出冷汗。
接著,他的手伸向了我的發(fā)間,將我的木簪取下。
我的青絲散落肩頭,將軍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爐中的香越燒越旺,將軍眼中的欲色卻淡了下去。
就在我以為將軍有下一步動作時,夫人猛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見她滿臉怒氣,我迅速從將軍手下掙脫,逃出了書房。
書房內,不斷傳出夫人的冷嘲熱諷。
但很快,夫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將軍,別,您一會兒不是還要去趟軍營嗎?”
很快,夫人的聲音變成了呻吟。
將軍也在不住地呢喃,“鴛鴛,你的發(fā)香,可真醉人。”
而我,留下荒唐的兩人,心滿意足地回了房間。
快到晌午時,夫人又將我叫到了她的屋中。
我又如何不知她的想法呢?
于是我先發(fā)制人,立即跪在地上。
滿臉含淚,不住地磕頭認錯。
“夫人,饒了阿虞吧,剛剛是將軍起意?!?br>
“阿虞是來府上為您制香的,斷不敢有肖想將軍的心思。”
坐在上首的她,春風滿面。
翹著蘭花指,品著杯中的茶水。
“你有這心思又能如何?難不成你還能越過我去!”
“不自量力的賤人?!?br>
“來人,拿剪刀來?!?br>
說完,兩個侍女將我鉗住,任由夫人將我的頭發(fā)剪了個七零八落。
看著我這副狼狽的模樣,夫人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歹你還有些用處,不然,就不只是剪掉你這頭發(fā)這么簡單了?!?br>
見狀,我不住地朝著夫人道謝。
夫人擺了擺手,我退了出去。
在門口,我卻聽到了侍女的驚呼。
“夫人,您的里衣上,怎么全是血!”
夫人不慌,反而笑的開心。
“怪只怪呀,你的夫人我魅力太盛。”
“將軍今日在榻上可是鼻血如注,止都止不止,哈哈。”
“對了,吩咐小廚房為將軍準備些溫補的菜品?!?br>
“今天可得替將軍好好補補。”
聽到這一切,我嘴角含笑。
阿姐,他們很快就能來陪你了!
5
將軍又連著和夫人荒唐了好幾日。
這日,將軍好不容易出門了。
夫人卻請了一群道士,來府中設壇作法。
嬤嬤神神秘秘地拉著我,低聲同我說道,
“有人瞧見一個黑影,將亂葬崗的女尸背到了將軍府?!?br>
“可夫人到處找都沒找到?!?br>
“他們說,定是那人見鬼了。”
“所以呀,你晚上可別到處亂走,當心那些冤魂不長眼,跑來找你索命?!?br>
聽得這話,我雙手一顫,掐斷了院中開得最艷的虞美人。
見我不答話,嬤嬤還想繼續(xù)同我說道。
但她卻瞧見我雙眼泛紅。
不明所以的她,連忙安慰我。
“虞丫頭,你膽子也太小了吧!算了,不同你講了,免得你噩夢?!?br>
說完,她朝我擺了擺手,又躥進了別的屋子。
而我,瞧著手中的花,笑中帶淚。
“這么嬌艷的一朵花,就這樣被生生掐斷,多可惜!”
阿姐,也該是時候了。
當晚,我將這朵花,作為最后的香料,加入了為夫人特制的香中。
6
沒想到,才消停幾日的將軍,又綁回了一名女子。
整整一個下午,將軍的門沒有再打開過。
這次的女子,是我見過的。
就在前不久,將軍生辰,她和她的阿哥一起來的。
我記得當初將軍說過,她的阿哥,文采斐然,這次的狀元非他莫屬。
如今,皇榜雖沒下,但憑著皇帝在殿試時對他的稱贊,眾人也心知肚明。
可將軍不怕,憑著是十年前的軍功,朝堂上還沒人能動得了他。
到了夜里,將軍的門終于開了。
今夜是將軍當值。
我知道,要不了多久,夫人也會趁著將軍不在,將那女子帶去密室。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了那女子的哀嚎與嗚咽。
阿姐被折磨的畫面,又開始在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
終于,我還是算好時機,憑借換香的由頭,來到了將軍的房中。
她被綁在床上,衣衫破碎,淚眼婆娑。
榻上那一抹鮮紅,刺痛了我的雙眼。
見到我的到來,她像一只受傷的小獸,迅速蜷起身子,滿眼警惕。
我不言語,只迅速割斷束縛她的布條。
也是在這個時候,夫人來了。
見夫人要將人綁走,我跪在地上,向她求情。
夫人哪里肯聽,我又耐心勸誡。
“夫人,這姑娘是未來狀元郎的妹妹,咱們動不得?!?br>
“若是一意孤行,我怕將軍府會遭難。”
聽到我這話,夫人眼中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狀元郎又如何!夫君手握兵權,陛下也得讓三分。”
“說來說去她也不過是個狐媚子,上次來就勾引了將軍,竟讓將軍念叨了這些日子?!?br>
“閃開,別擋著我,小心我將你一起殺了!”
侍從得令,立即上前,又將那姑娘往門外拖去。
可今日,我知道,無論如何都要將她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