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抽條,天也一日比一日暖了,到處都是鳥語花香。
為籌備品茗宴,裴園又開始裝點起來,移了好看的花木、池子里被種上雅致的水草,就連連廊上的燈籠都換了新的。
整個裴園熱鬧非凡,就像是過年似的。
林婉兒卻整日里睡不夠,春露笑說是春困,只有她自己知道,全是那狗賊害的。
她覺得這段日子,裴正卿是越來越放肆了,沒完沒了。
白日他忙于政務(wù),便總是深更半夜喊她過去,一折騰就是一整夜,哪還睡什么覺。
她只能苦哈哈的白日補覺。
卻在下午的時候,被喊去了啟云軒。
啟云軒雖然被禁,但裴子安常吃的藥不夠了,外面的守衛(wèi)也不敢不傳話。
季凡出來與林婉兒說了幾句,最后將一錠銀子遞過來道,“二公子聽說夏荷不在了,林姑娘要替她置辦身后事,這是二公子的一點心意?!?br>
林婉兒頓時手心直冒冷汗,裴子安被關(guān)著也能知道外面的事。
雖然她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太快了。
她將提前準(zhǔn)備好的香囊遞過去道,“這香囊能安神,幫我給二公子吧?!?br>
香囊里的消息,能讓她免于被裴子安刁難。
當(dāng)晚,她又被叫去了碧霄園,這一晚,從書案到床榻,再到浴池、窗前···
最后她求得嗓子都啞了,裴正卿也沒一點憐惜,發(fā)了狠的磋磨她。
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最后一次結(jié)束的時候,直接將她扔到榻上,自己走了。
翌日,譚可欣來找她的時候,見她還在睡著,以為她是病了,沒敢打擾她,又回去了。
事后林婉兒聽說后,忽然靈機一動。
若是她真的病了,狗賊應(yīng)該就不會找她了吧。
昨夜,也不知狗賊怎么就心情不暢,拿她撒氣,她能活下來,全靠命大。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當(dāng)夜,趁著春露睡著了,她只著一層單衣,坐在窗戶邊,吹了半夜的冷風(fēng)。
快子時時,門被敲響,春露小聲,“姑娘,碧霄園那邊來請了?!?br>
林婉兒不回話,將自己悶在被子里。
春露等了會,沒聽到回聲,便走了進(jìn)來,一摸林婉兒的頭,驚呼出聲,“姑娘,您怎么發(fā)熱了?”
方淮將林婉兒病了的事回稟完,站在一旁等著主子吩咐。
原以為主子會讓他派府醫(yī)過去瞧瞧,沒想到裴正卿一句話都沒說,黑著臉自顧睡去了。
接下來,一連三日,碧霄園沒再來人請林婉兒。
林婉兒又去給啟云軒送了一次藥,這次來拿東西的是季楊。
相較于之前的冷冰冰傳達(dá)命令,這次季楊明顯對她態(tài)度好了些,雖不明顯,但林婉兒感覺到了。
那些藥沒白送,那份心思沒白費。
但目前,她還不敢和季楊接觸太密,以防被裴子安瞧出什么。
回去時,就見譚可欣正百無聊奈地坐在她的小院中。
“可欣,什么時候來的?”她傷寒未好,鼻音很重。
譚可欣見她回來,眸光一亮,迎上來,“林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怎去了這么久?二哥哥他還好吧?”
雖說是表兄妹,但裴子安身子不好,常年纏綿病榻,也不愛與人來往,譚可欣上次見他還是元宵節(jié)那日。
縱然感情不甚濃厚,但總歸是住在一起的家人,譚可欣對裴子安的關(guān)心也是出自真心。
“我也沒見到他人,但聽他身邊的季楊說,他還是老樣子?!?br>
林婉兒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瞥了眼譚可欣身后的彩環(huán),就見彩環(huán)在聽到季楊名字的時候,嘴角笑了笑。
想來是知曉自己的兄長好起來了,開心吧。
譚可欣點點頭,又拉著林婉兒問,“林姐姐,你身子怎么還沒好啊?是不是沒有好好吃藥?”
林婉兒被問得一滯,心道,還真被這丫頭蒙對了。
春露每日給她熬得藥,她喝一半倒一半,就是不想太快好起來,再被狗賊折騰。
“沒有···咳咳?!彼卮鸬糜行┬奶?。
譚可欣輕輕給她拍了拍,道,“我給你帶了根野山參來,你身子太弱了,要好好補補?!?br>
說完,又有些惆悵道,“真希望品茗宴早點來啊?!?br>
她有老夫人的寵愛,萬事不愁,竟然也嘆起了氣,林婉兒不免好奇。
“怎么了?”
譚可欣看一眼林婉兒說出心中苦悶,“我一直覺得咱倆很像,都小小年紀(jì)就失去了親人?!?br>
這點也是,當(dāng)初林婉兒被譚可欣接納的一個理由。
林婉兒,無父無母,譚可欣也沒了母親,她覺得她們是一類人。
“但,你比我幸運些?!弊T可欣又道,“最起碼你父母生前愛你,但你再看看我那老爹!”
“林姐姐,你知道嗎?他生了個兒子,還要將我接回去。指不定又憋著什么壞呢?!?br>
譚可欣母親裴正瑤生她的時候,就去世了,其父親,譚鈞當(dāng)了幾年鰥夫后,又娶了繼室,納了好幾房小妾。
裴老夫人也說不得什么,畢竟綱常人倫,總不能斷了別人家的香火。
可自打譚鈞有了繼室和妾氏后,慢慢的減少來看譚可欣的次數(shù)了,這兩年更是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來。
而且每次來,都是有目的的,總要討些好處才肯回去。
以前她年紀(jì)小不懂事,幫著譚鈞向老夫人要了不少東西,后來年紀(jì)稍長便懂了。
譚鈞不是真的想她來的裴園,而是想她為自己掙錢財,才來的。
譚可欣雖然嘻嘻哈哈,看似不上心,但畢竟是個女孩,心思敏感,還是希望有父親疼愛的。
因而這些年也沒當(dāng)面拆穿他,而老夫人不想寶貝外孫女難過,也愿意給譚鈞花錢,只要譚鈞能讓譚可欣感受到父愛。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譚可欣裝糊涂,倒也還算平靜。
但這次,竟然要將譚可欣要回去,只怕目的不單純。
但這是他們的家事,林婉兒也不好說什么,寬慰了兩句,譚可欣不愿回去,說今日要和她一起睡。
林婉兒沒拒絕,還讓春喜去廚房做了好些可口的飯菜,說要好好開導(dǎo)譚可欣。
上一世,譚可欣睡在這里,譚鈞借口找人來鬧事。
事后老夫人還訓(xùn)誡了她,身為裴氏女眷要自尊自愛,切不可讓人說三道四,失了裴氏的體面。
這次便讓譚鈞吃不了兜著走,也看看老夫人如何維護(hù)這裴氏體面。
入了夜,外間的燭光下,林婉兒在抄家規(guī)。
春喜忽而進(jìn)來,神色慌張往里看了看道,“姑娘,譚老爺來了,說是來找欣姐兒的。”
林婉兒眸光向里間瞥了眼,而后才道,“早前不是讓人知會過譚老爺,可欣今晚在我這睡嗎?怎么還找來了?”
春露,“他說他不放心,要進(jìn)來親眼瞧見了才行?!?br>
才說完,便聽到外面又叫嚷聲傳來。
譚鈞闖進(jìn)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