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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安回了府剛巧遇上沈文從外面回來,上前屈膝行了一禮,“父親?!?br>
“嗯。”沈文打量了她一眼,說,“聽你娘說,你近日在負責施粥事宜,還親自下場幫忙了?!?br>
“閑著無事,一盡綿薄之力罷了?!?br>
沈文端正的臉上浮出笑意,“你有這份心就很好,我沈家的兒郎理當如此?!?br>
“父親說的是?!鄙虬舶残α诵?。

父親歷經(jīng)兩朝,能位居太尉靠的不是站隊,而是頭腦和一身的忠正,否則上一世也就不會因為羞愧而辭官了。

沈文看著這個女兒,十分滿意。

“父親是剛從宮里回來嗎?”沈安安看了眼他還不曾換下的官服問。

“嗯,朝中有些事要商議?!备概司椭徘卫纫黄鹜白?。

“是為著南邊水患嗎?”沈安安突然問。

沈文頓住步子,偏頭看著女兒,眸中訝異,“你怎么知道?”

沈安安也站立不動,輕聲說,“前日南華街涌入了一批流民,或是身有殘疾,或是老弱婦孺,后來來了一批官兵將他們趕走了,管家說,那是京中官宦都心照不宣的事,女兒猜想……”

話未說完,就被沈文突然截斷,“去書房再說吧。”

沈安安抿唇,跟著一臉肅然的沈文去了前院書房。

下人奉上茶水,沈文就將人都譴了出去,他坐在書案后,仔細端詳著這個分離數(shù)年的女兒。

“安安,有些話,即使明白也要爛在肚子里,無力改變局勢時,當要學會獨善其身。”

沈安安一愣,父親的話和大哥的叮囑竟出奇的一致。

只是這樣的話從剛正磊落的父親口中說出來,令她有些驚訝。

沈文似是羞愧的垂下了頭,“爹不是教你冷血無情,而是在無能無為時,要先懂得保全自身,量力而為。”

沈安安看著他,良久才輕聲問,“背后的人是不是權(quán)勢很大,大到父親都忌憚?!?br>
她的父親,不是個會眼睜睜看著,如此惡劣之事在眼前發(fā)生而無動于衷之人。

除非,背后那人權(quán)勢滔天,他只能避其鋒芒。

沈文沉默了一會兒,吐出了一口濁氣,“府中還有你們母子三人,爹要顧全大局?!?br>
他雙臂搭在椅子上,微垂著頭,十分無奈痛心的模樣。

沈安安頓時明白了,那人只怕十有八九是皇室之人,父親身為太尉都無可奈何,絕不會是普通世家。

父親剛正,可官場浸染數(shù)年早已打磨的圓滑事故,明白在抱不平強出頭的同時,更要顧及家人的安全。

“連…皇子都沒有辦法嗎?”沈安安沉聲開口,“四皇子雖冷心冷情,可對百姓卻尚算仁慈,連他都坐視不管嗎?”

雖不愿承認,可蕭淵確實是個很好很好的皇子,生在皇家,享受了錦衣玉食的尊貴,他至少盡到了責任。

沈文張了張嘴,最后輕聲一嘆,“安安,皇家復(fù)雜,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皇上雖疼四皇子,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更看重大梁的江山?!?br>
“沒有一個君王不善疑,皇上最不喜的就是兄弟鬩墻,針鋒相對,四皇子不能插手,去挑起這場爭端?!?br>
所以,背后之人竟是皇子。

沈安安手心浸上了冷汗,怪不得那些官差會如此肆無忌憚,張狂的不將官宦放在眼里,背后竟是有皇子在撐腰。

皇上討厭兄弟相爭,所以蕭淵若是插手就定然會引起皇上懷疑與不滿。

怎么,越是位高權(quán)重就越喜歡看戲嗎,沈安安冷笑了聲,“就是平民百姓都知曉,皇家爭斗厲害,皇上難不成以為不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來,他的皇子們就能做到兄友弟恭了嗎?!?br>
沈文皺了皺眉,睨了女兒一眼,“沒大沒小,這話出了書房,一個字都不許再提,記住沒有?”

“是?!鄙虬舶卜笱艿母A烁I怼?br>
“你一個女孩子,只管無憂無慮的開心就好,別跟著操心這些政事?!?br>
沈安安點頭,這會兒倒是十分乖巧。

“對了,今日你姑母又提起了你的婚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爹心里要有個數(shù),才好給你做主?!?br>
“我不愿意。”沈安安直接了檔的說。

沈文一愣,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四皇子懷瑾握瑜,文武皆可,日后許還會有更大的富貴,是全京城閨秀都爭著搶著想嫁的夫婿,你確定你不愿意?”

還是第一次聽到,有貴女不愿意嫁給蕭淵的。

“父親剛才不還說皇家復(fù)雜嗎,難不成您希望我嫁過去和一群女人爭奇斗艷嗎。”

“自然不想?!鄙蛭恼f。

除了那些想攀附皇室的臣子,其余哪家疼女兒的愿意將女兒嫁入狼窩受苦,他只是有些驚訝,女兒竟會拒絕四皇子的婚事罷了。

“父親知道了,只要你不愿意,就沒人能逼的了你,你姑母那里自有我來說?!?br>
“謝父親?!鄙虬舶残澚嗣佳邸?br>
想起上一世的糊涂,又一次覺得自己怎么會那么蠢。

沈文看她笑盈盈的,臉色卻慢慢古怪了起來。

這丫頭,該不是在江南數(shù)年,有了心上人吧,想開口問,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算了,女兒大了,他來問不太合適,還是回頭告訴夫人讓夫人問吧。

“沒什么事就回院子里歇著吧?!?br>
“女兒走了?!鄙虬舶哺A烁I?,轉(zhuǎn)身離開,輕手合上了房門。

走在庭院中,她抬眸看了眼湛藍的天空,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父親說的對,無能無力之時就只能先獨善其身,連位居太尉都束手無策,她一個后宅女子能操心的,就只有把握住后半生的命運。

“姑娘,您回來了?”墨染正歸整東西,扭頭瞧見沈安安很是驚喜。

“夫人剛派人送來了好幾套明日宴會要穿的衣裙和首飾,剛好姑娘回來,可以挑一挑。”

沈安安目光在琳瑯滿目的首飾衣裙上掃過,神情平淡,“你看著挑吧,中規(guī)中矩就成。”

墨染一愣,垂眸看了眼錦盒。

姑娘家不都該很喜歡很喜歡衣裙首飾的嗎,自家姑娘為何看起來興致缺缺的模樣。

“我有些累,想先睡會兒,你們都退下吧?!?br>
“是?!蹦緦|西歸類收起來就退了出去。

沈安安躺在軟榻上,并沒有睡覺,而是努力回想著上一世賞菊宴發(fā)生的事兒。

她實在不耐再和那些閨秀掰扯,想著明日如何盡量避免。

過了一會兒,她眼皮開始打架,控制不住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沈夫人就派了身邊人來幫忙,“夫人說姑娘第一次參加宴會,怕墨香,墨染有些地方疏忽,在外失了禮節(jié),特意讓老奴來幫幫忙?!?br>
“嗯?!?br>
有了沈夫人陪嫁在,沈安安也不用再操什么心,直接隨她們折騰了,反正對梳妝打扮上她并沒什么要求,得體就好。

張嬤嬤卻是恨不能將她打扮成天仙下凡,簪上最貴重的頭面,以彰顯其身份。

沈安安不適的扭了扭脖子,“張嬤嬤,一個宴會而已,不用那么夸張,隨意一些就好?!?br>
“姑娘不懂?!睆垕邒咝呛钦f,“姑娘您剛從江南回來,難保那些眼高于頂?shù)拈|秀們不會挑刺,這套頭面是先皇后賜予夫人的,代表著尊貴和榮耀,如此她們說話前也會先掂量掂量?!?br>
沈安安透過銅鏡看了眼頭上的一整套鎏金牡丹頭面,奢華貴氣,十分耀眼,很漂亮,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些沉。

上一世母親并不同意她去參宴,所以她并沒有見過這套頭面。

張嬤嬤從匣子里拿出一盒胭脂,指腹輕點了一點朱紅,涂在了沈安安的唇瓣上。

境中那張本就艷麗的面容頓時更張揚了幾分。

“好看,姑娘正值花期,就當如此?!?br>
張嬤嬤不禁感嘆,如此顏色也幸是生在了權(quán)貴之家,若是尋常門戶,怕就是災(zāi)禍之源。

沈安安起身照了照鏡子,朱丹紅唇輕輕勾了起來。

張嬤嬤對搭配極有技巧,張揚貴氣的發(fā)飾搭上略微素凈的桃色長裙,溫婉大方中透著尊貴,絲毫沒有堆金積玉的俗氣。

沈安安一時有些恍惚,忘了有多久不曾如此明媚張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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