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fèi)試讀


夜風(fēng)嘶鳴過村口的門坊。

門坊上“良民村”幾個字隱沒在夜色中,旁邊刻著“黑匪山”的舊石碑倒是被火把照得通亮。

門坊邊靠著間小木屋,木屋是給值夜人用的。

雖然這些年大家不做山匪,但很多山寨聚居的習(xí)慣已經(jīng)刻在了骨子里,白天黑夜都有人輪值在村口。

今晚值夜的是秦老頭,年近七十,發(fā)須花白。

木屋內(nèi),秦老頭半躺在竹椅上,手里拎著一壺酒,抿一口,嘴里都是辛辣:

“今晚得精神點(diǎn),怕是有小鬼作亂嘍?!?br>
秦老頭對面坐著膀大腰粗的孔武。

“啊啊啊、啊啊、啊……”

孔武拿手比劃著,張開的嘴里只有牙齒,沒有舌頭。

孔武不過十六七歲,生得圓頭圓腦,濃眉厚唇。

全村就他長得最彪悍,偏偏全村也屬他最老實聽話。

今夜明明不是他值守,卻被秦老頭叫過來陪著喝酒。

“這酒花二娘給你帶過來的?你也不怕她下毒哈哈哈……”秦老頭說著,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孔武撓撓頭,笑得很憨:“啊、啊啊、啊?!?br>
“瞇一會兒吧,人來了我叫你。”

秦老頭在竹椅上翻了個身子,露出沒有耳朵的那一側(cè)臉——

秦老頭只有一只耳朵。

可這一只耳朵,卻能夠聽見二十丈外的響動。

蠟燭滾下一層層的熱淚,堆疊在燭臺上。

秦老頭在躺椅上像是睡了過去,忽然耳尖微動,從椅子上直起了身子。

“小鬼來了。”秦老頭擰緊了酒壺蓋子,“該起來練練筋骨了!”

“啊、啊?!?孔武會意,提上身邊碗口粗的鐵棍,出門一晃就沒了影子。

窸窸窣窣。

幾十條蛇在草叢中游走,進(jìn)入了門坊。

一只金環(huán)蛇悄然往木屋的門縫中移動,陰鷙的眼睛如深淵中兩點(diǎn)寒星。

金環(huán)蛇身子剛滑進(jìn)一半,一道梅花鏢從空中旋來。

砰!金環(huán)蛇被扎扎實實地釘在門板上,血跡從門板縫隙間蜿蜒而下。

秦老頭將食指和拇指放在口中,使勁吹出一聲哨響。

咕——

一只半人高的巨鷹從空中尖嘯著落下,爪子一落地就抓住條蛇嘶咬起來。

其他原本在草中游動的蛇見了那只巨鷹紛紛后縮。

秦老頭踢了一下金環(huán)蛇的尸體,看著上面金黑色的環(huán)紋笑道:

“花色不錯,扒了皮正好給知知做條新鞭子?!?br>
二十丈外。

藏匿在山林里的青蛇寨按住了腰間的武器。

柳銀環(huán)眼中顯出殺意:“差不多時候了,動手!”

他帶著人剛出林子,就見面前一道黑熊影子狂奔而來。

“熊!有熊!”青蛇寨的幾人下意識往后退。

那黑熊影子幾乎是閃到他們身前,掄起鐵棍就砸。

柳銀環(huán)向后一個空翻堪堪躲過,這時才看清原來不是熊,是人。

是個像熊一樣壯的少年。

孔武力氣極大,爆發(fā)力強(qiáng),速度快,一棍下去就打得人骨裂筋斷。

“你們先纏住他!”柳銀環(huán)讓人在前面分散孔武注意力,同時從懷中摸出淬了蛇毒的銀針。

他正要發(fā)出手中銀針,手背忽傳來一陣劇痛,血腥味彌漫開。

他低頭一看,手背上赫然扎了一只梅花鏢。

秦老頭拈著梅花鏢從陰影中走出,冷笑一聲:

“敢犯到我手上來,真當(dāng)我老得拎不起刀了?”

柳銀環(huán)見到獨(dú)耳秦老頭的那一瞬,渾身血液倒流!

比起身邊跟著的兄弟,他混江湖算早的了。

他十多年前剛混江湖的時候,就聽過一個傳說:

道上曾有一人號“順風(fēng)耳”,此人雙耳天生過人,可聽見數(shù)十丈外的響動。常使梅花鏢,最擅夜襲。

曾在夜間以一屠百,鏢無虛發(fā)。

而且最可怕的是,誰得罪他,他就掘誰家祖墳,擾人祖宗!

但據(jù)說后來他有次掘錯了墳…惹了厲害的仇家,被割了一只耳朵,從此就退出了江湖,無人知其蹤跡。

柳銀環(huán)哆嗦著嘴皮:“你、你、前輩是順……”

他還沒說完,身后孔武已經(jīng)追上來,對他腦后就是一棍子,砸得他眼冒金星。

月光里,黑影一個個倒下。

“啊——啊——!”慘叫聲響起。

村內(nèi)。

靜謐的小屋里,幾個孩子睡得正香。

本就沒睡安穩(wěn)的薛澈被驚醒,他撐起身子:

“什么聲音!”

“他們又打獵呢?!?br>
在床頭的蘇知知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顯然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薛澈抓著被褥,爬到窗邊仔細(xì)聽,卻沒再聽見叫聲。

連他自己都恍惚是不是方才聽錯了。等了半晌見沒動靜,才困得鉆回被子里睡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薛澈睜眼的時候,見身邊的床鋪都空了,只有滿床明晃晃的日光和窗欞的影子。

蘇知知這個時候端著一碗蛇湯進(jìn)來了:

“你醒了呀?我娘讓我端碗蛇肉湯給你?!?br>
她把手里的陶碗放在桌上:

“昨晚秦爺爺和孔武抓到了好多蛇,每人都分到一碗蛇肉湯了。你聞聞,多香?!?br>
薛澈下床簡單洗漱了一下,喝了一口蛇肉湯。

意外的,沒有一點(diǎn)腥味,肉湯鮮香,把他肚子里沉睡的饞蟲都勾醒了。

被吳老三拐走的其他幾個孩子一早就送回附近的縣里了,只剩薛澈還在。

蘇知知拍拍薛澈的肩膀,安慰他:

“你別急,你家雖然遠(yuǎn),但我爹會想辦法幫你聯(lián)絡(luò)的。而且虞大夫說你現(xiàn)在身體弱,也沒法遠(yuǎn)行?!?br>
薛澈低頭繼續(xù)喝湯。

他沒有迫切地想回去,即使回去,也只是面對一座偌大空曠的府邸。

“村中集議,速來集合——”

“速來——”

窗外一陣渾厚的嗓音炸響,薛澈差點(diǎn)落了手里的筷子。

蘇知知撐起窗戶,拉著薛澈趴在窗邊往外瞧:

“我爹今早回來了,召集村民議事呢?!?br>
村子空地最前邊,左手持刀的白洵正在喊人。

他吼一聲,整個山頭都能聽見:

“集議了——!”

蘇知知:“這是刀叔,他聲音大,每次集議都是他喊人點(diǎn)人?!?br>
村民們聚在一起,一個個的,袖子都卷到了手肘上。

白洵站在石墩上,清點(diǎn)好了人數(shù),然后轉(zhuǎn)頭道一句:

“村長,人齊了,可以開始了?!?br>
蘇知知示意薛澈往后邊看:“你看,那個就是我爹。”

一道頎長的身影從白洵后面從容走出。

薛澈從蘇知知和還有村中其他人的言辭中能感受到,郝村長在眾人中很有威信力,大家對他都很敬重。

因此他想象過,郝村長應(yīng)當(dāng)是個有些氣度的田舍漢。

可白洵身后走出的是居然是一位面容極俊雅的郎君。

那人穿著褐色粗布衫,站在枝葉青嫩的棗樹下,衣角隨風(fēng)蕩起一片清風(fēng)竹月。

一行一步端方自矜,溫潤如玉,甚至有幾分世家貴胄的風(fēng)范。

蘇知知撐著臉蛋:“我爹是不是很好看?縣里的姑嬸們見到我爹都臉紅呢?!?br>
薛澈啞然。

他見過不少世家公子。

在長安,人人皆道賀府三郎容貌氣度冠絕京城,喝茶只用青瓷盞,穿衣只著云錦。

他好看到連院中妻妾都自愧不如,紛紛自請下堂,最后賀三郎居然成了長安大齡單身郎。

薛澈見過賀三郎幾回,的確是光彩照人,見之如玉山上行。

可眼下,他竟覺得眼前粗布麻衣的鄉(xiāng)野村長,比起賀三郎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日集議,有幾件事要商議?!?br>

》》》繼續(xù)閱讀《《《

點(diǎn)擊閱讀全文

上一篇 1分鐘前
下一篇 1分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