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把腦袋迸裂的公公尸體踢進了土坑。
她拍拍手上的土,微笑著對我說,「別怕,過兩天就好了!」
我看了看老公劉春明,他輕輕貼在我的耳邊說。
「別怕,我之前也把我媽敲死扔進去過?!?br>
1
今年春節(jié)是我結(jié)完婚第一次回劉春明的家。
婆婆是個地道的老實人,接過我的行李對我噓寒問暖,拉我進了屋里。
只是,公公看起來不太好相處,陰沉著臉,抽著旱煙,煙霧寥寥地砸吧嘴,也不說話。
劉春明扯出一抹笑,對我說,「別放在心上,他過幾天就好了?!?br>
當時,我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直到,三天后的中午。
公公終于忍不住了。
我是做期貨的,經(jīng)常要熬夜,所以每天都起得很晚。
都是他們吃中午飯,我吃早飯。
我喜歡吃飯的時候支起手機看電視,有利于下飯。
公公用筷子敲著碗沿子,對我指指點點,「真是沒規(guī)矩!來幾天了!吃飯就吃飯!看什么電視!天天起那么晚!沒點規(guī)矩!」
我眉頭一皺,心想我爸媽還從來不管我呢!
何況,我看電視,一不耽誤長個,二不影響腸胃,他就算個認識三天的陌生人,憑啥管我!
還沒等我說話,婆婆放下筷子,走出堂屋。
我以為她是被氣到了,不想看我們吵。
氣氛有點微妙。
我也只好把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關(guān)了手機,乖乖吃飯。
劉春明卻看著婆婆離開的身影笑了,笑得詭異而好看。
公公見我老實了點,以為自己有了家長的威嚴,便把掖在褲腰上的旱煙抽了出來。
砸吧一口,又繼續(xù)開口教訓(xùn)我。
「不是我說你,我們劉家可是只出了春明這一個博士,你嫁給我兒子,不能說三生有幸吧,也是上輩子積了大德。你得懂得三從四德!別老想......」
他說著話,我悶頭只顧扒米,心里罵著劉春明怎么不阻止他爹。
「呲——」一陣重金屬在地面摩擦的聲音從堂屋外面?zhèn)鱽怼?br>
劉春明就站起身,慢慢走到屋外。
「媽,現(xiàn)在嗎?」
婆婆笑著回,「是啊!別等了!」
接著,「呲——」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抬起眼睛,就看到婆婆正拖著一個很沉的鐵錘往這邊走。
公公看到,不耐煩地拿旱煙斗敲著桌面,那煙灰都飄到我碗里了。
我也沒了食欲。
「你個死老婆子!吃飯呢!你作啥死?媳婦兒面前,你還不做出個表率?!」
婆婆沒有一絲反應(yīng),還是笑呵呵地拖著鐵錘。
公公瞅了一眼我,覺得自己丟臉了,一把將旱煙斗擲在桌面上,氣呼呼地跑出門。
他剛站在婆婆對面,「你個......」他話沒說完。
婆婆掄圓了胳膊,把鐵錘重重地砸向公公的腦門。
「咚」的一聲,公公連叫喚一聲都來不及,就倒在地上。
鮮紅的血,一下子就從他的腦袋里涌了出來。
許是腦干受了重創(chuàng),他身體僵直得像條死狗,不停地抽動......
婆婆和劉春明對視一眼,嫌惡地罵了句,「死棺材瓤子!這么難殺!」
接著,劉春明從她手里接過沾血的鐵錘,高高舉過頭頂,重重地砸下。
只聽,「咔嚓」一聲,像極了菜市場砍排骨的聲音,公公的頭被砸扁了,腦漿混著血液四處迸濺。
我被這一幕驚得叫不出聲,「哇——」的一聲將剛吃的飯吐了出來,昏了過去。
黑暗來襲前,劉春明和婆婆驚叫出聲,跑了過來。
2
一陣惡臭熏將我從夢中熏醒了。
劉春明拿著一個小瓷瓶,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老婆,你沒事吧?」
他摸著我的臉,冰涼的觸感讓我一下子更清醒了。
我驚慌地向他,一身的黑色休閑運動服,沒有血污和腦漿......
難道,我在他家精神壓力大,做噩夢了?
劉春明把小瓷瓶蓋上蓋子,舒了口氣,「你醒了就好,不然,我可饒不了我媽!」
不知怎么,我聽他后半句有些咬牙切齒地意思。
我忙坐起身,看了眼窗外,已經(jīng)天黑了。
「我沒事,應(yīng)該就是水土不服。」
劉春明坐在床邊,愛憐地摸著我的臉,「寧寧,你沒事就好。那快起來吧,還有事沒做完呢!」
他說著,走出了臥室,房門打開的一瞬,濃重的血腥氣沖進屋里。
我忍不住干嘔起來,劉春明又折回來,拍著我的背,「怎么了這是?不會有了吧?」
我一把推開他,忍住惡心,質(zhì)問他,「爸呢?」
劉春明好脾氣地笑了,揉了揉鼻子,「爸在院子里??!」
我看出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剜了他一眼,穿上拖鞋跑到院子里。
「哧溜哧溜......」
婆婆正穿著膠鞋,拿著一條長水管和掃帚沖刷著地面。
聽到我跑出來,婆婆仰起臉,依舊堆笑對我說,「醒了?正好待會一起去哈!」
我愣在原地,婆婆沖刷的地面就是公公下午躺著的地方。
所以,公公他真的被劉春明母子殺了!
我站到腿發(fā)酸,劉春明和婆婆走過來叫我。
「寧寧,走啦!別傻了!」
他們把一個沁血的麻袋扔進了平板車上,拿著鐵鍬,拉著我一同往村后面的小土丘去了。
我來劉春明家三天,第一次走出他家。
來的時候,是深夜,劉春明直接把車開進院子里的。
沒想到,這小土丘后面竟然是個世外桃源。
這土坡后面長了一片茂密的竹林,竹葉鮮紅似火,熱熱鬧鬧詭異得狠......
地上大大小小都是各種形狀的土坑,有些還似乎被人挖開的樣子。
看來,他們是打算把公公埋在這里了。
平板車推到這里,已經(jīng)很難往前走了,婆婆咒罵一聲,對我和劉春明說,「來,把這老東西扔下來,就埋在這里好了!」
我看著編織袋已經(jīng)被血浸泡透了,根本伸不出手。
劉春明好笑地看著我,伸出兩只長胳膊,像拽一條死豬一樣,把公公扯著拽下平板車,摔在地上。
婆婆那邊已經(jīng)在使勁挖土了,照著公公尸體的大小挖了個淺淺的坑。
隨后,她放了個東西進土坑,然后就一腳把公公的尸體踹進了土坑。
我傻站在一旁,看著他們母子二人熟練地將土埋在公公身上......
3
「別怕,過兩天就好了哈!」婆婆見我傻在原地,又揚起笑呵呵的一張臉安慰我。
劉春明也走過來趴在我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了句,「別怕,我之前也把我媽敲死扔進去過......」
說完,他眨了眨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我又昏了過去。
......
睜開眼,入目都是黑色。
看來已經(jīng)深夜了,我掙扎著想要起身開燈。
突然,床下傳來一陣異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爬,窸窸窣窣的,還有骨節(jié)嘎嘣的脆響。
「?!沟囊宦暎业哪X子像被電了。
我記得劉春明家里不養(yǎng)雞,狗,貓的。
據(jù)說,是因為劉春明他媽媽不喜歡小動物。
可是,這個漆黑的房間里,的確有個東西在床下蠕動。
「劉......春明?」我試探地喊了一聲,雖然我知道這不可能,劉春明有潔癖的,怎么可能在床下!
床下的動靜停止了一下,接著又繼續(xù)更加劇烈的蠕動......
我二話沒說,下床就想往外跑。
腳剛穿進拖鞋,腳腕上一涼,一雙冰涼枯瘦的手抓上了我的腳踝!
我借著屋外透進的燈光,看到那雙干瘦的手上還有一層紫黑色的污泥。
嗓子被哽住,發(fā)不出聲音,腿也軟了,站不起身......
我一邊暗罵自己廢物,一邊祈盼地望著門口。
那雙手用力地拽了我的腿一把,我身體一下子撐不住,從床上跌落下來。
「咚」的一聲,我摔在地上。
腳腕上的手也松開了。
我本能地靠著雙臂往后慢慢地退......
黑黢黢的床下,那雙手的主人正艱難地從床下往外爬,一股淤泥和奇怪的香味瞬間充斥著整個房間。
直到那具佝僂著的身軀站在我眼前,我才認出來。
這是下午被壓扁腦袋的公公?。?br>
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眼前這個東西是什么?鬼嗎?
「吱呀」一聲,房門被劉春明推開了,一束白色的燈光照進屋來。
「寧寧,你怎么了?怎么躺地上?」他慌張地跑過來,扶著我。
我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香味,猶如劫后余生。
接著,我就聽到一陣拖鞋趿拉的聲音,是婆婆來了。
婆婆驚訝地質(zhì)問道,「喂!你怎么在這里?!」
隨后,她打開了燈。
耀眼的燈光刺得我眼痛,卻清楚地看到那具渾身污泥佝僂著背的身影沒有消失。
我狠狠打了劉春明的背,讓他回頭去看。
他這才注意到,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叫了聲,「爸?!?br>
婆婆看了看我,隨后又慌張地把一身淤泥的公公拉出屋子。
「你咋回事?怎么去兒媳婦屋里?!你趕緊去洗澡去!惡心死了!」
婆婆辱罵著公公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卻久久不能平復(fù)心情。
以前都是公公這樣罵婆婆的,怎么今天......
而且,公公他,不是死了嗎?!
4
「爸他......」我被劉春明從地上抱起來,放在床上。
劉春明坐在床邊,溫柔地撫摸我凌亂的頭發(fā)。
「嗯,他又回來了。」
說的風(fēng)輕云淡......
隨后,他又脫了鞋,坐在我身邊,摟著我。
「我第一次見我媽殺我爹是在小學(xué)二年級?!?br>
「我爹那天喝了很多酒,然后又打了我媽?!?br>
「我媽就趁我爹對瓶吹的時候,一個使勁把酒瓶子從我爹腦子里砸穿了?!?br>
「我當時也跟你一樣,嚇傻了。」
「可是,我媽一點不慌不忙,收拾干凈后,把酒瓶子從我爹嘴里拔出來。」
「隨后,又拉著我,一起把我爹的尸體拉到后坡那里埋了?!?br>
「那時候,我過了一段沒有我爹的日子,挺安逸的?!?br>
「直到,一個星期后的半夜,我爹站在床頭喊我。」
「也是這副鬼樣子,叫我起床,上學(xué),別晚了?!?br>
「我想那么大,第一次見我爹對我這么溫柔?!?br>
「然后接連,很久,他對我對我媽都很好。」
「好景不長,大約過了一兩年,他又不去干活,每日里就只會抽煙打牌,對我媽又推推搡搡的?!?br>
「又過了個把月,我放學(xué)回來,我媽一臉傷在刷地,我爹被她捅死了,扔在車上了?!?br>
「所以......很多次了......我爹被殺,然后回來,他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快了?!?br>
「這次,他竟然就只花了一天一夜。」
我坐在劉春明懷里,房間里那股幽幽的污泥味還沒有散盡......
「這,你家后坡那里那些大大小小的都是你們挖的墳?」
劉春明從回憶里抽神出來,扯了扯嘴角笑著揉我的臉。
「好啦!別問啦!總之你知道爸他不是死人就好了!別怕哈!」
我很想問到底怎么回事,卻沒有精神再追究了。
或許,他家這里有什么神靈禁忌......
眼皮很沉重。
又睡著了。
第二天,我又在下午醒了。
想起公公很煩我起得晚,忙三兩下穿好衣服跑出去。
公公正在擺放碗筷,看我出來了,笑著說,「寧寧,醒了?」
我又害怕又有些受寵若驚地點點頭。
婆婆端著盆菜,火急火燎地走出來,對著公公就是一頓罵。
「讓你擺碗,你拉呱?!看見兒媳婦眼睛都快掉下來了!昨天還去鉆兒媳婦的床底!你知不知羞,要不要臉?。?!」
婆婆罵著他,卻無數(shù)次用眼皮翻著我。
我忙接過她手里的菜盆,腆著笑,「媽,我......」
婆婆用力從我手里奪走菜盆,陰陽怪調(diào)地說,「不敢!不敢!大小姐,坐好就行了!老媽子會給你上菜的!」
隨后,她把菜盆重重摔放在桌上,扭頭離開了。
公公為難地對我笑了笑,屁顛屁顛地追到婆婆后面給她打下手去了。
我頓時憋了口氣,一抬眼,就看到劉春明站在門口,一臉冷漠和陰鷙地出神。
「劉春明?站在那里做什么!還不過來伺候本大小姐?!」
劉春明被我叫回了神,重新恢復(fù)以往溫柔的笑。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兩天好忙,好累......」
5
劉春明向來都是想法很多,也很浪漫溫柔。
不論求婚還是結(jié)婚,他都是很有主見,很能想點子。
如今,看到他家這種情況,我有些可憐他,這么陰森令人窒息的家庭,竟然培養(yǎng)出他這么溫柔優(yōu)秀的孩子。
想必,他承受了很多......
我想替他揉揉眉心,劉春明卻扭頭避開了,「寧寧,你剛才摸了菜盆了?!?br>
差點忘了,他有潔癖的。
......
我和劉春明吃了一頓更加讓我們難以下咽的飯菜。
公公好不容易不在桌子上抽旱煙了,婆婆吃完飯,又坐在桌子旁剪指甲。
手指甲腳指甲蹦得滿天飛。
劉春明氣得幾乎將手上的饅頭都捏扁了。
公公見我倆都不敢吭聲,勉強擠出一句,「桂枝,你離遠點......」
婆婆撇了眼公公,扔下指甲剪,三兩下跑過來,一腳把公公踹翻,連帶著這一桌的吃食,都摔在地上。
「乒乒乓乓......」一陣鍋碗瓢盆摔掉在地上的聲音。
婆婆還不解氣,拿著一個菜盆子狠狠扔在公公頭上,「媽的!你他媽欺負老娘一輩子了!我剪指甲還要你說?!想在孩子面前給我立威?去你媽的!」
......
劉春明把我拉起來,冷著一張臉看婆婆對著公公打罵。
他神色很陰郁,拉著我的手冰涼有力,幾乎把我的手腕捏碎了。
幾個小時后,我知道了,他想捏碎的不是我的手腕。
而是,他媽媽的脖子......
......
公公被揍到動彈不得后,婆婆又朝他吐了口唾沫,氣喘吁吁地抬頭看了我一眼。
「你去把這里打掃干凈!」
我多次想要制止婆婆,卻被劉春明拉住,如今她打痛快了,讓我收拾這爛攤子?
我可不是吃素的。
「我不去,誰弄得誰收拾!」
說完,我掙開劉春明的胳膊就回了屋。
「砰」的一聲,我把門狠狠帶上了。
關(guān)上門,我又有些后悔,這樣做劉春明多為難啊......
何況,我平時也不怎么頂撞長輩的。
今天估計被他們這兩天的事弄得精神錯亂了吧。
越想越煩躁。
于是就打開電腦工作,工作能讓我冷靜下來。
約摸有個把小時,劉春明一臉疲憊臉色蒼白地進屋了。
他似乎很累,走過來抱住我,呢喃道,「我好累。寧寧,明天初五了,我們就回去吧?!?br>
我更高興了,這鬼地方,我早就想走了!
「好?。∶魈炀妥?!」
我倆定好后,劉春明又出去了,估計是跟他爸媽說下吧。
我實在無聊,就在房間里四處看看。
這是劉春明從小長到大的房間,里面有很多他的舊書和獎狀。
我正仔細翻看著,公公猛地推門進來了。
不由得有些不耐煩,真是沒有一點邊界感!
「寧寧,你要不勸勸明明吧?他媽不放你們走?!构难例X被打掉了,露著風(fēng)說話,有點滑稽。
我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就說,「哦?行,我待會跟他說?!?br>
公公臉憋得通紅,急得跺腳,「你,你快去吧!不然晚了!」
我看他神色慌張,突然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涌上心頭。
二話沒說,我直接拉開門跑了出去。
6
客廳里,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
沒有他倆的身影。
公公從后面追上來,指著廚房。
「快去!」
我快步跑過去,卻聽到一陣隱忍的抽噎聲和鍋碗瓢盆摔碎的聲音。
糟了!
「劉春明!開門!」廚房的門被鎖上了,磨砂的玻璃里只看到劉春明高大的身影。
他的胳膊正用力勒住婆婆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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