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夫人雖然說想讓她勸著些燕君南,但或許是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子,這一時半會兒也是急不來的,到底也沒逼得太緊,除了偶爾旁敲側(cè)擊的問一句,也便沒什么了。

她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難得回來的燕撫臺身上。

燕君南的父親一直是在京任職的,兩個哥哥熱衷此道,也隨著他一道去了京城,在其手底下做點小事,待尋著了機會,便可往上去,入個正職。

他們這次回來,只是因著燕君南的親事而已,如今婚禮已經(jīng)結(jié)束,三人又要準備啟程回京城了。

一年到頭的常見不著人,誰不希望能夠同自己的丈夫好好的待幾日,說些體己話呢,可她的出身,還有她們的婚姻結(jié)合初衷,注定了兩人并不能像尋常夫妻那般。

許是出身高門給她帶來的傲骨,雖然相貌不差,但總是性格強勢了些,不得什么好,燕撫臺因著她家里的關(guān)系,對她敬重有加,但是卻無心。

二姨娘容貌姿麗,本來就受寵,三姨娘雖然在樣貌上差一些,但勝在溫柔靜雅的性子,也頗得燕撫臺的心,

尤其是二姨娘生的那兩位哥哥同是在京,幫著燕撫臺解決了不少的麻煩,母憑子貴,子憑母貴的,都是所謂一榮俱榮,一損既損,他們表現(xiàn)得好,也讓本來就更喜歡小妾的燕撫臺對他們的母親更是喜愛。

雖然敬茶那天,礙于身份面子,他并未出聲幫腔于二姨娘,但私底下卻是偷偷地補償了人不少,當天還直接在她那院子給宿下了,后邊又是陪著三姨娘說話逗樂的,她這個正牌夫人呀,只有在吃飯時才能見著人的面,有時候想跟他說一說這府里發(fā)生的事兒,人總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還有事,下次再說吧。

這眼看著就要回京了,兩人關(guān)系也沒有得到什么緩解。

燕撫臺不會休棄她,畢竟休棄正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鬧不好還會惹來非議,他在官場多年,自是看得明白,但也不會真心愛戴于她,長此以往,于他們母子,總不是個好事情。

她心里非常清楚這一點,因而只能將這希望放于燕君南的身上,他到底是嫡子,和旁的兩位不同,所以也不難理解,她為何那么執(zhí)著于要兒子入仕了。

可惜??!

燕君南對于這仕途,真是半分興趣也沒有,而且性子真的單純得緊,似乎完全看不出來二姨娘讓自己的孩子在燕撫臺面前如此盡力表現(xiàn)到底是為什么?

對于那兩位哥哥,也總是為他們說著好話,覺得是他們?yōu)楦赣H分了憂,才有自己這灑脫自在的生活,對二人極為敬愛,有時候嫂子借著話明說暗懟于他,也都一笑置之,并不當其是回事兒。

用他的話說啊,那叫什么忍一步,家和萬事興,何況也是因著哥哥幫他,才長久不在白沙鎮(zhèn)上,使得他們夫妻一年也難聚幾次,欠著哥哥,也便欠了她們,更是不想與人計較了。

“你看這回門的禮,我們這邊準備。。。。。?!绷畏蛉四弥Y單在與燕撫臺商量著,這是幾日來,她唯一能夠找著可以跟人親近一些,卻又不會跌了份去的相處理由,也是燕撫臺完全沒有辦法回避的理由。

可惜,不回避不代表有熱情。

面對廖夫人的話,他只是接過單子來粗粗看了一眼,淡漠而疏離的說道:“嗯,就按照你的意思辦吧,我相信你在這些事情上絕對不會失了禮數(shù)?!?/p>

一句話結(jié)束了所有,縱使她再想什么,也找不到了話頭去。

廖夫人的臉色煞是不好看,可到底是大家閨秀,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只尷尬的點了點頭,勉強露出個笑容,道:“好,那我這便安排下去了。”

褚離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但長輩的事兒,終究容不得他們說什么,也便只能低下了頭去,不作他談。

燕君南陪著她,拿著廖夫人備好的禮品回了褚家。

還未進門,弟弟褚越便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到了她懷里,“姐姐!”

褚離憐愛的摸了摸他的頭,“怎還在家,未去學堂???”

“阿爹說,你今天會回來,我跟夫子請假了。”

說話間,她阿爹阿娘和兩個姨娘笑呵呵的從里間走了出來,“都多大了,還動不動就往姐姐懷里鉆,也不怕人看了笑話去。”她阿娘輕聲呵斥道,看向了燕君南,“他們姐弟自幼鬧慣了,姑爺你莫要介意?!?/p>

“不會?!?/p>

燕君南禮數(shù)全得很,說話帶著笑,在回完人的話后還重重的給兩人作了一揖,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岳母大人?!?/p>

本來兩人見著他還有些拘謹,畢竟官民不相通,在大齊,商人的地位又極低,饒是做到她阿爹這個位置,也不過是手上有些錢而已,地位不高,這平日里用個錢打通什么門道的,倒也無妨,但也不敢想這撫臺的嫡子會給他們行禮,著實有些驚訝和不自在,但是片刻之后,便放開了,迎著人有說有笑的進了門。

燕君南雖然性子簡單,但在這人情世故上好似也懂得不少,三兩句話將她父母哄得是直樂呵,一直夸著人好。

后來她才知道,他不是通人情世故,只是愛屋及烏。

她弟弟褚越原本覺得因為這個人,才叫自己姐姐離開了褚家,離開自己,是他的敵人,結(jié)果燕君南能言善道的,沒用幾句話,便跟人混作一團了,人家問什么都說,還講了好些她早些時候的糗事,那架勢,儼然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倒是成外人了。

按照規(guī)矩,他們并不能在家里住的,這回門宴后,就該是回去了,不過燕君南說想看看她長大的地方,兩人又多逗留了半天,他還叫著褚越那家伙帶人去了她所住的繡樓。

什么都沒有變,她離開前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子。

“阿娘每天都有叫人打掃的,她說姐姐住的地方,不管什么時候都要保持著整潔干凈,但是不能動她的東西,我都碰不得呢?!闭f起這個,他還委屈的嘟著嘴起來。

燕君南將他抱起,用額頭在他額上點了一下,低語哄道:“那現(xiàn)在姐姐也在這里,我們請她讓我們一起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