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第二日天才微亮,父皇就派人帶我去興師問罪了。
剛好,我也想見一見那所謂的蕭貴妃。
我一腳踢開了要來押解我的侍衛(wèi),整理一番衣袖。
“若是不想要你那條胳膊,盡管拉扯本公主?!?br>
蕭貴妃的宮殿挨著父皇寢宮,離我這偏僻的昭陽殿隔了大半個皇宮。
剛一進門還未等我抬頭,一個杯子飛過來,不偏不倚地砸到我的額頭上。
“放肆,還不跪下?”
我站得筆直,“我既無錯,為何要跪?”
王座上男人皺著眉頭,難掩怒意,“你小時候還算溫順,不想嫁人后沾染了北羌人那些野蠻習性,如此心狠手辣,哪還有半點一國公主的樣子?”
“朕今日若不好好責罰你,來日你回到北羌,丟的也是大周的人?!?br>
忽然,身后的太監(jiān)狠狠地踹向我的腿窩,我的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
我倔強地抬起頭,直視著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心當真是涼透了!
“父皇,母后是您明媒正娶的結發(fā)妻子,女兒是您與中宮嫡出的公主,更是犧牲自己為了大周百姓免受戰(zhàn)火摧殘遠嫁和親。”
“父皇身為一國之君,非但不先辨明是非,還隨意給女兒定罪言語責罵,是何道理?”
“女兒自問問心無愧,于情于理,都合該得到這皇城上下的一份尊重。”
“而您寵妃身邊的宮女對母后和女兒出言不遜,她冒犯的不止女兒,乃是大周與北羌兩國邦交?!?br>
“女兒還沒追究蕭貴妃馭下不當之罪,只是小懲大誡,更沒有要其性命,何錯之有?”
說完這些話,我眼眶有些酸澀,卻強忍眼淚,死死盯著父皇臉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試圖從他臉上尋找到一絲心軟或愧疚。
愧疚我年幼遠嫁荒蠻之地和親,受人欺辱。
愧疚我母后鞠躬盡瘁,傾盡全族之力輔佐他登基,卻被他背叛欺騙。
可還沒等到父皇的一句軟話,一旁的蕭貴妃眼神一轉,柔弱地往地下一跪,哭哭啼啼的開口:
“陛下,臣妾只是派人去迎接公主,設宴為公主接風洗塵,這幾個小丫頭是最溫順不過的了,怎敢頂撞公主,不敬先皇后呢?”
“公主想是......還記恨著臣妾當年入宮之事,可臣妾也只是太過思念陛下,想常常見到陛下?!?br>
“公主說的沒錯,臣妾卑微粗賤,為人妾室,確實不如公主尊貴,臣妾愿意承受公主的怒氣,要殺要剮都沖著臣妾來便是,只愿公主不要傷害婉凝?!?br>
蕭貴妃柔著身子朝我叩頭,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而我那父皇的眉頭也是越皺越深。
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我嗤笑出聲。
“多年未見,竟不知蕭貴妃是南曲班子出身,如此會演戲?!?br>
我還未發(fā)難,便被父皇打斷:“混賬東西,這大周可不是你的天下,你如此善妒放肆,不敬庶母,將朕置于何地?”
“看來朕還是太驕縱你了,來人,給朕掌嘴!”
我死死咬住牙關,喉間一股血腥。
“我沒有!”
“事到如今,你非但不知悔改,還敢狡辯,難道你庶母會冤枉了你不成?”
“給朕好好地打醒這個不孝子!”
說罷,他拂袖而去。
我斜眼看過去,蕭貴妃由人攙扶著起身,嘴角勾著一抹勝利者得意的笑,踩著我的手出了門。
4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被帶到了一座宮殿。
宴廳內歡聲笑語不斷,偏偏在我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后,死寂般的安靜。
我抬眼望過去,坐在主位的三人有些刺眼。
見我愣在門口,蕭貴妃掛著虛偽的笑起身招手,而身著浮光錦服,頭戴珠翠金簪的女子撒嬌一般地靠在父皇懷里,眼神卻暗暗打量我。
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便是我那所謂的妹妹,在我和親后進宮的長樂公主,婉凝。
“公主來了,快入座?!?br>
我冷漠地掃視了一圈,坐在了唯一一個空著的席位。
說來好笑,說是為我接風洗塵,卻將我安排在了宴席最末端。
而他們一家三口卻其樂融融。
我剛入座,席上錦衣華服的婉凝施施然走過來,“按年紀我長你三歲,綰歌妹妹該喚我一聲姐姐?!?br>
我抬起頭,表情愕然看著她。
三歲?姐姐?
母后曾說,我是她與父皇成婚一年后所生,她算哪門子姐姐?
那一剎那,我腦中晃過了無數(shù)個碎片。
母后將我抱在懷里,柔聲給我講父皇對她是如何追求,如何寵愛。
甚至對著先皇發(fā)誓此生只娶母后一人,絕不納二色。
每每得空,父皇都會陪著母后在桃花樹下共飲桃花醉,父皇吹簫,母后撫琴。
父皇更是在母后生辰之日放了滿天的長明燈為她祈福,漫天煙火只為母后一人綻放。
那時人人口中的帝后情深,琴瑟和鳴,好似一場美夢被人無情地戳破。
而我同母后都被蒙在鼓里,如同笑話一般。
當年我原以為只是父皇在敬香祈福時才與那人私會,不曾想竟是早在與母后成婚之前,便茍且在一起。
之所以不把她接到宮里,只是礙于我外祖父的權勢。
原來,父皇只愛我母后一人是假的。
我是備受寵愛的公主是假的。
我和母后,只是為他心愛之人鋪路的棋子罷了!
姜婉凝得意地笑了出來。
我盯著她,死死攥住的手心,指甲掐出了鮮血。
“姐姐念著妹妹嫁到北羌數(shù)年,怕是習慣了北羌的飲食,所以準備的吃食與旁人不同?!?br>
姜婉凝話音剛落,幾個小宮女捧了幾盤生肉上來,放在我的面前。
那肉看上去如同剛宰殺的牛羊身上切割下來,血絲順著紋理流了下來,肌肉尚在跳動。
旁邊的命婦掩鼻私語,“都說北羌人野蠻粗鄙,喜食生肉,可見傳聞是真的了。”
“何止呢,聽聞北羌人最是淫亂不過,常有一女侍奉父兄數(shù)人之事,當真荒淫無度,只怕也是真的?!?br>
“她嫁到那種地方,指不定伺候過北羌王室多少男子,又怎么配當大周的公主?”
“這樣的人,光是站在大周的土地上,都是令大周蒙羞!”
姜婉凝走近了幾步,貼著我的耳旁開口嘲諷。
“說的是啊,像你這般骯臟之人,怎么配與我同為大周公主,享受萬民供奉呢?”
下一秒,我死死薅住她的頭發(fā),將她的臉按在滿是血水的生肉上。
霎時間,驚呼聲此起彼伏,一片狼藉。
他們都當我嫁入北羌的這五年,是在享樂嗎!
早在入京之前,我便與北羌世子做了一個交易。
我助他奪得王位,在他繼位之后,便來大周助我一臂之力。
若父皇有悔改之意,我便放他一條生路。
若是父皇毫無悔改之意,我便陳兵百萬,攻破城池,與他里應外合殺進這皇宮里來。
如今,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我讓柔伊潛出宮幫我向世子傳遞消息,半月后,兵臨城下。
我,要推翻這昏庸的偽君子,登基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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