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冬夜,簌簌落雪。
宋伊桃下了醫(yī)院夜班,小心翼翼地開車回家。
她拐過路口,正要提速,一陣猛烈的撞擊讓她慣性向前沖,肋骨傳來一陣刺痛。
“嘎…”緊急剎車。
宋伊桃剛打開車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是宋茜茜。
“宋伊桃!
我把你追尾了,你快給謝景廷打電話!”
謝景廷是宋伊桃的老公,宋茜茜是她老公的現(xiàn)任女友,而她是宋茜茜的姐姐。
多奇葩的關(guān)系。
多囂張的態(tài)度。
宋伊桃看她一眼,她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看來又跟謝景廷吵架了。
她沒情緒回應(yīng):“車禍需要聯(lián)系的是保險公司?!?br>
宋茜茜堅持:“不,就聯(lián)系謝景廷。”
“你全責(zé)?!?br>
宋伊桃回。
“這是謝景廷的車,他全責(zé)?!?br>
宋伊桃:“......”她終于注意到把她的大眾車尾懟得稀碎的是一輛帕拉梅拉,車牌號是她的生日。
那是結(jié)婚之前,謝景廷送她的生日禮物。
她沒舍得開過。
她跟謝景廷結(jié)婚三年,看著他和宋茜茜拉扯了三年。
這三年,她像工具人一樣跟他維持表面體面,可是這段感情早就千瘡百孔,滿面瘡痍。
她把自己活成了圈子里茶余飯后的笑柄。
哪還有什么體面。
她深吸一口氣,腰腹銳疼,她忍不住輕嘶了一聲。
宋茜茜提高音量:“你聽沒聽見?!
我聯(lián)系不上他了,你快給他打個電話!”
宋伊桃掏出手機,短暫的盲音后,電話接通。
太久沒聯(lián)系,她突然不知道怎么開口。
謝景廷低沉不耐的聲音傳來——“說話?!?br>
宋伊桃提了口氣:“我跟宋茜茜發(fā)生車禍,在田園路......”她還沒說完,宋茜茜一把搶過手機,“景廷,我受傷了,你快來。”
只過了十五分鐘,謝景廷的黑色卡宴就出現(xiàn)在路口。
他一下車,宋茜茜就沖進(jìn)謝景廷懷里,摟著他的腰撒嬌:“景廷,我錯了,你別不理我嘛?!?br>
宋伊桃低頭用腳尖碾雪,光裸的脖子在寒風(fēng)中冷得幾乎失去知覺。
謝景廷把大衣脫了套在宋茜茜身上:“哪兒受傷了?”
“心里。”
宋茜茜嘟嘴。
“先上車?!?br>
他看向宋伊桃,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她眸色里沒有情緒。
他點燃一支煙松松咬在嘴里:“你這破車還要嗎?”
破車?
她自己辛苦賺錢買的,無論是開還是保養(yǎng)都很仔細(xì),竟然被他開口就說是破車。
他看不上她,也看不上屬于她的東西。
可她不像他,沒有財權(quán)兩握的謝家做靠山,也沒有驚才絕艷的經(jīng)商能力。
只有這輛“破”車,才是真正屬于她的私產(chǎn)。
她垂眸:“我不像你,財大氣粗薄情寡義。”
“吃槍藥了?
語氣這么沖。”
謝景廷眉眼冷淡,邊說邊給助理撥去電話,安排他盡快處理這事同時把那輛帕拉梅拉一起處理了。
她心里一陣刺痛,抬頭看著他:“車牌撞掉了,我?guī)ё甙伞!?br>
謝景廷只穿了一件黑色薄毛衣,路燈從頭頂傾灑下來,給他朦朧罩上一層暖色。
隱隱可以看到脖子上青筋跳躍。
他彈了彈煙灰:“不行?!?br>
一貫的冷漠拒絕,毫不掩飾的不耐,跟對宋茜茜的溫柔天差地別。
她有時候自己都懷疑,這三年是不是只是一場噩夢。
宋伊桃抿了抿唇,強忍內(nèi)心不停翻滾的酸楚:“你和宋茜茜,要一直這樣嗎?”
謝景廷嗤笑:“不然呢,重婚嗎?”
重婚嗎......宋伊桃睫毛抖了抖。
所以,他還是想娶宋茜茜,給她愛也給她謝太太的名分。
她用三年失敗的婚姻見證了他們愛情的忠貞不渝。
真是可笑。
哪怕早就習(xí)慣了謝景廷的冷漠和無視,這一瞬間的感受還是撕扯著宋伊桃的心臟,突突的疼。
宋茜茜看著兩人聊得一來一回,她有些急了,匆匆從車上下來,環(huán)住謝景廷的胳膊。
“景廷,我累了,咱們走吧?!?br>
她說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挑釁的看向宋伊桃。
謝景廷又抽了一口,把煙扔在雪地里,轉(zhuǎn)身要走。
宋伊桃眼前蒙上一層水霧,三年里第一次有了放棄的念頭。
如果當(dāng)年她再勇敢一點,把一切說清楚,或者再狠心一點,堅持不跟他結(jié)婚。
結(jié)果會不會不一樣。
宋伊桃突然上前一步,低頭捏住他的毛衣一角。
“謝景廷,回家吧,我們談?wù)??!?br>
謝景廷盯著她凍得泛白的手指看了兩秒。
她突然回神,迅速抽回。
他嘴角勾著嘲諷的輕笑,“家?
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謝太太了?”
卡宴從面前駛過,宋茜茜隔著車窗對著宋伊桃粲然一笑,難以抑制的得意。
宋伊桃面無表情看著車開遠(yuǎn),她捂著腰腹,疼的咬緊牙根。
四周白茫茫一片,冬夜的閔京街道只剩霓虹閃爍。
她掏出手機給閨蜜姜時宜打電話:“有空嗎,來田園路接我一趟,出了個小車禍?!?br>
姜時宜惺忪中瞬間清醒:“別動,原地等我?!?br>
......急診病房里,姜時宜看了眼輸液管:“你夠能忍的,斷了根肋骨,軟組織多處挫傷,你還能冰天雪地站一個多小時,女戰(zhàn)士。”
“謝謝?!?br>
宋伊桃扯了個笑臉。
姜時宜伸手:“謝個屁,把手機拿過來。”
宋伊桃沒動,姜時宜直接從床頭柜一把撈過來,撥通了謝景廷的電話。
撥了兩次,都被掛斷。
姜時宜又撥,這次接通了,她怒氣沖沖:“謝景廷,宋伊桃肋骨斷了,你......景廷在忙,我會幫忙轉(zhuǎn)達(dá)的?!?br>
宋茜茜帶著嬌喘,言語間都是旖旎。
姜時宜剛要劈頭蓋臉罵過去,就被宋伊桃搶走掛斷。
“時宜,凌晨了?!?br>
“謝景廷給你喝迷魂湯了?
這么心疼他。”
“我欠他的。”
宋伊桃盯著窗臺上的雪花。
“他就不欠你的?”
姜時宜惱火。
“別怪我說話難聽,他就是謝家一個私生子,比你高貴在哪?
當(dāng)年如果不是你,他也進(jìn)不了謝氏集團(tuán)?!?br>
宋伊桃眼神渙散,姜時宜說的沒錯,謝景廷是謝家的私生子。
可她呢——宋家的冒牌貨。
從宋茜茜被接回來那天起,宋家就再沒有她的位置。
只不過私生子到底是謝家的血脈,她這個冒牌貨卻快被宋家趕出去了。
過去三年,她對宋家人言聽計從,她讓了房間,讓了親人。
如今到了連老公都要拱手相讓的窘境。
呵…姜時宜仍舊喋喋不休:“這三年,宋茜茜都快蹲你頭上拉屎了,你那個媽,就會讓你對謝家獻(xiàn)媚討好,還有謝家......”宋伊桃攥緊拳頭,下定決心后突然開口:“時宜!”
聲音大的把她和姜時宜都嚇得一愣。
她又放柔了聲音:“我累了,想睡一會。”
姜時宜眼眶泛紅:“好,你睡吧,我不說了?!?br>
......第二天下午,宋伊桃剛扎上針,就接到了謝景廷助理莊明的電話。
“宋小姐,您在哪?”
在謝景廷的授意下,無論是保姆還是司機,亦或是他的助理統(tǒng)一稱呼她叫“宋小姐”。
他打心里不認(rèn)可她的妻子身份。
“有事嗎?”
她問。
“謝總讓您現(xiàn)在回謝氏老宅參加今天的家宴?!?br>
宋伊桃看了眼手上的輸液管。
“麻煩你轉(zhuǎn)告他,我在醫(yī)院,過不去?!?br>
謝景廷淡漠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才半年沒見,架子養(yǎng)得這么大,想讓我親自去請你?”
她斂眸:“謝景廷,我昨天晚上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