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安呆愣愣地看著鐘母,有滾燙的淚從他的眼眶涌出,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干澀酸脹的眼仍舊努力拼命眨著,確認著這張面孔。
池惜月抬手攔住還在氣頭上的鐘母。
“阿姨,你消消氣,阿彥救治及時,現(xiàn)在好著呢,沒什么事。”
“真的?”鐘母臉色緩和了不少。
池惜月哄著鐘母,讓保姆先把她請去客廳歇息,她扶著林淮安讓他靠在床頭,感受著掌心有些硌人的骨頭。
她讓楚醫(yī)生拿來了醫(yī)藥箱,坐在床邊就要去碰林淮安沾血的衣服,卻被他躲開。
“不用?!?br>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耍性子,林淮安你別不知好歹!”池惜月氣得不行。
林淮安咬著牙根,輕輕挪動著身子,只想離池惜月再遠點。
鐘彥見她生氣,忙拍著她的脊背溫聲安撫著。
“惜月,你不要生氣,淮安不是一直這個脾氣嗎?估計還是因為之前的事記恨我,要不還是我來給他上藥吧。”
“淮安他,以后肯定會原諒我的?!?br>
聽到他這樣說,池惜月有些猶豫,但還是將床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一旁的楚醫(yī)生幫忙摁住林淮安,林淮安根本沒法動彈,只能任由他們褪去自己的上衣。
池惜月還在生林淮安的氣,冷著臉別開眼。
鐘彥哪里懂什么上藥,棉簽沾著的藥水摁在林淮安還在滲血的傷口,強烈的痛意讓他的手扒住床邊,但指尖剛剛收緊,他沒忍住猛抽一口氣。
池惜月一回頭,就看到林淮安上半身布著密密麻麻的鞭痕,發(fā)褐的皮肉外翻著,滲出鮮紅的血跡。
可即便是這樣,林淮安仍舊硬忍著這股痛意,明明之前在他身上刻字時,他連破皮之痛都受不得,死死抓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開。
“你下手輕點!”池惜月指責的話脫口而出,過于冰冷的語氣讓鐘彥當即頓住手。
他垂著頭,沒忍住晃動了一下身子,嚇得池惜月忙半摟住他將他扶好,神情緊張。
“你沒事吧?是不是還沒恢復好?”
“沒什么,我就是有點累。”鐘彥擦了擦臉,露出安慰的笑容。
池惜月見他氣色好了點,這才將視線挪到林淮安身上,沒忍住開口。
“你看,阿彥對你這么好,你就不要鬧脾氣了,好好跟他道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br>
只要林淮安愿意道歉,她不會跟他計較太多的。
“哎,這可不行。”鐘彥忙抓住池惜月的手,眼眶有些發(fā)紅,“這是我應該做的,要不是淮安,我怕是早就死在沈知思手上了?!?br>
“不過這些藥應該還是差點,惜月,你跟著楚醫(yī)生讓他拿點更好的藥,這樣淮安才不會受這種罪?!?br>
池惜月看了一眼江淮安痛得大汗淋漓的模樣,連忙跟著楚醫(yī)生去取藥。
鐘彥抽回目光,將手上的鑷子嫌棄地擱置到一邊。
“剛才看我母親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辩姀┖鋈婚_口。
林淮安視線一片模糊,忽得看清了他的眉眼,先天性的心臟病讓鐘彥的氣質看起來羸弱又隨和。
可只有林淮安看得出他骨子里的扭曲和惡意。
“不認識。”林淮安別開頭。
“是真的不認識嗎?你不會真的以為,世界上真的有兩個長得八九分相像的人,還沒血緣關系?”
鐘彥盯著林淮安那張故作鎮(zhèn)靜的臉,有些不耐地用指尖輕戳著他的傷口,見林淮安痛得往后挪動,隨即嫌惡抽離。
“當然,就算是想認,母親也不會答應你的,像你這樣的貨色,就不配當鐘家的人?!?br>
“我親愛的弟弟。”他抬起眼,一字一字地咬著那本該親切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