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畫椿,一個良姜,究竟誰才是正主?!
還是說,她們兩人早前就聯(lián)手布好了局?
紅依暗中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額頭上的青筋漸漸爆了起來。
“良姜,我只道是你們大家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留過洋只喜歡油畫啊或者是攝影,想不到你女紅這般了得!”
紅依看著良姜繡的芙蕖栩栩如生,贊嘆不已。
“老祖宗的東西,丟不得,我娘生前是江南小有名氣的繡娘,就是憑著一副帕子贏了我的爹的心。”
良姜坐在繡架之前,眉眼不抬。
“真是羨慕你,不像我從小在戲班子里摸爬滾打,拿不得針線。
良姜,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說說看!”
良姜仍然沒有抬頭。
“你幫我給孩子繡個肚兜,如何?
赤條條的來到世上,為娘的想給個貼身的護腹,奈何手藝不堪?!?br>
紅依訕笑。
良姜半晌不語,紅依就眼巴巴的盼著。
“你取想繡的樣子來,我?guī)湍憷C便是!”
自己出入沈府尚不得自由,反正終日悶在這洋樓里也是苦悶的很,看書之余繡些東西倒也打發(fā)時間。
紅依連聲道謝,半晌之后,湊上前來。
“還有事?”
“沒什么,我聽二夫人說,前些日子宴會上的魔術(shù)師是你介紹來的?”
“嗯?!?br>
良姜點頭:“我去東京之前看過他的演出,那時候還是學(xué)徒,如今倒是小有名氣。
怎么了?”
“沒事,我以前看的都是雜耍,第一次有人在自己咫尺的距離憑空變出花兒來,覺得驚奇?!?br>
“說來也怪,那天他變了紅玫瑰,白玫瑰,我正想著到了你會是什么顏色的玫瑰,香檳色?
沒成想,他倒是別出心裁,變出了一枝鳳仙來,呵呵……鳳仙”兩個字滾入紅依的耳朵,她瞬間覺像是一道閃電霹在了脊背上……***一晃半月有余,沈煜堯被省府督軍召見了三次。
而且一次比一次匆忙。
雖是女子,不問政事,可良姜速來敏銳。
現(xiàn)在局勢跌宕,督軍如此頻繁召見必定事出有因。
要么是沈煜堯在某些方面開罪了督軍,要么就是戰(zhàn)事再即!
這些日子,沈煜堯繁忙也邊無心再尋良姜岔子,加之紅依孩子月份已高,他一直夜宿和歡北苑。
良姜雖然嘴上落得清凈,但是心口上卻懸著一把刀。
沈煜堯靠近或者是疏離與她而言都是折磨。
“張副官……”這一日,良姜正在庭院里修剪開敗的薔薇,見張如一從門前穿過,就喊了他一聲。
“四夫人?”
張如一聽到良姜的聲音不免一怔,就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身看她,目光里多了幾分柔軟。
“怎生走的如此匆忙?”
良姜來到門前,看著張如一。
他從來都是跟沈煜堯寸步不離,一個人落單的時候倒是少見。
“回夫人,剛收到急報,督軍有要事召見司令,我正要前往稟告?!?br>
督軍又召見?
這可是第四次了!
“張副官,奉州……是不是要變天了?”
良姜攥緊了手里的花剪,問的小心翼翼。
張如一瞧著良姜,半晌之后微微一笑,如冬日暖陽:“司令在,奉州不會變天!
即便是變天,將士自當(dāng)護佑周全,夫人安心!”
說著,張如一沖著良姜行了一禮,多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而去。
良姜望著張如一的身影沒入黃昏的柔光,心生恍惚。
這樣的身影,從前好像在哪里見過……***紅依體弱,胎像不穩(wěn),出現(xiàn)了早產(chǎn)之象。
沈煜堯去了省府,對家中之事尚不知情。
“七活八不活,兇險……噓,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當(dāng)心吃槍子!”
兩個接生的老嬤子暗自嘀咕,守在產(chǎn)房門外的良姜卻聽的清晰。
產(chǎn)房內(nèi)紅依痛呼聲一聲蓋過一聲,畫椿坐在太師椅上卻眉眼不抬的抿著薄茶。
良姜瞧著她的淡定,不禁抿緊了櫻唇。
“二夫人,三夫人以現(xiàn)難產(chǎn)之象,敢問若是有個萬一,保大還是保小?”
接生大夫顧不得滿手血跡,出了產(chǎn)房請命畫椿。
良姜跟滿屋子的人一起側(cè)頭看向畫椿。
若是保大,孩子夭折,沈煜堯愛子心切定會降罪畫椿,質(zhì)疑她惡意殺子,定然討不得半分好處。
若是保小,紅依一去,孩子能收入畫椿膝下,她就少了一顆眼中釘。
奪子殺母的事情,深宅大院并不少見,畫椿如果選了后者,那其心之歹毒可見一斑。
“保大!”
畫椿淡定的出奇:“紅依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司令大人與妹妹情深似海,若是他在定然也會保妹妹。”
聞言,良姜緩緩的舒了口氣,對畫椿不免刮目相看。
畫椿賭贏了,母子平安,沈煜堯回來之后對畫椿贊賞有加。
“孩子戴上肚兜之后,歡喜的緊呢?”
床上的紅依看向良姜:“妹妹是不是還沒抱過孩子?
奶娘……”良姜本想推辭,但是奶娘已經(jīng)將襁褓抱于了面前,她只能小心翼翼接到懷中。
孩子早產(chǎn),肺腑不足,瘦到脫相,良姜瞧著這個小家伙不免一陣心疼。
遠處,沈煜堯剛剛進門,良姜懷抱孩子的一幕恰恰落入他的眼底。
有那么一瞬間,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柔軟。
這一幕,十年光景他幻想了數(shù)次,良姜懷抱他們的孩子,回眸一笑淺笑溫婉。
她會喚一句,阿堯,這是我們的孩子!
可這份柔軟在接下來的瞬間被紅依尖叫刺穿:“良姜,你在干什么……”沈煜堯定睛一看,良姜木然的一張臉,指尖輕輕的撫過孩子的臉頰似笑非笑,宛如中邪!
奶娘見狀大駭,慌忙從良姜手中搶了孩子抱在懷里。
“老天爺,孩子,孩子……”奶娘看著剛剛還熟睡的孩子如今雙目緊閉口鼻青紫沒了生息,嚇到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上。
沈煜堯拔腿沖上前來,抬手試了一下孩子的鼻息,全身一僵!
他緩緩別過頭去,看著良姜,恨意驚駭疊涌之間急速凝結(jié)成了萬千刺穿皮肉的冰凌!
“夏-良-姜,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