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西凜宮里,兩道人影,在偌大的床上翻滾著。
蒼圖卻滿口污穢,狠狠地譏諷著瑤光,說她又去跟天帝告狀,還說她連凡間的那些紅塵女子都不如。
眼前的錦繡床幃,落在了她的臉上,瑤光的眼角,慢慢流出淚珠。
“我沒有去告狀——我沒有!”
瑤光猛然驚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又做了噩夢。
她嘆了口氣,伸手輕撫著自己還未隆起的小肚子,但是里面小生命,已經(jīng)有了微弱的靈氣。
那人要是知道自己懷了他的孩子,會是怎樣的反應(yīng)呢。
高興?感嘆?驚訝?
瑤光低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她曉得,那人不會流露出任何喜悅的情愫。
他對自己,大抵只剩下恨了。
“娘娘,帝君他......”
侍女走不遠(yuǎn)處的雕花回廊走過來,對瑤光行禮,言語之間帶著些許猶豫。
瑤光回過神來,隱去臉色的悲戚之色,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副端莊優(yōu)雅的模樣。
她整理了一下袖子,將碎發(fā)別到耳后,輕聲說道,“帝君他又去了念青山,是嗎?”
侍女恭恭敬敬地點了點,然后退到一邊,不再說什么。
這位瑤光娘娘,是天帝的幼女,也是蒼圖帝君的妻。
她自三百年前嫁給蒼圖帝君,就一直生活在這西凜宮里。
西凜宮上上下下,對瑤光恭敬得很。
畢竟,誰都不敢得罪天帝之女。
傳說這位瑤光殿下手段毒辣,為了嫁給蒼圖帝君,害死了帝君的情人。
“退下吧,本宮都知道了?!爆幑獾纳袂閹┢>耄龜[了擺手,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瑤光從金絲木箱中,取出一件披風(fēng)。
她猶豫了半晌,便抱著披風(fēng),御風(fēng)而行,朝念青山趕去。
念青山乃蒼圖帝君的轄地,這里常年積雪,寒氣甚重,便是神仙,也會受不住這刺骨的冰冷。
念青,念青,這山名自然是為了一個名中帶“青”的女子所起。
那人的朱砂痣、白月光。
瑤光苦笑一聲,自己的夫君將如山重的思念,贈予了別的女子。
寒風(fēng)吹過瑤光的臉,她感覺頭有些疼了。
巍巍山上,白雪茫茫。
飛禽絕跡,走獸消亡。
玄衣男子站在雪地里,對著不遠(yuǎn)處的寒潭發(fā)呆,眼神里滿是悲愴。
三百年了,蒼圖每天都要來這里,悼念那個如蓮花般清雅的女子。
若不是因為自己,她就不會香消玉殞。
蒼圖眼神一暗,這仇,他一定要報。
“蒼圖,你在這兒?!?/p>
身后傳來悅耳靈動的聲音,但是在蒼圖聽來,這聲音只會讓自己惡心。
他轉(zhuǎn)過身來,俊朗的臉上卻滿是敵意,“你來這里做什么?!?/p>
蒼圖看著他名義上的娘子,沒有半點柔情。
他一生的愛意,都獻(xiàn)給了那個再也不會醒來的女子。
瑤光心中一痛,就像被千萬根銀針刺著一樣。
一下又一下,扎得她滿心鮮血。
被自己愛了千年的人這樣看著,整個人都像被凌遲了一遍。
但是瑤光定了定神,勉強地扯出一絲笑意,溫柔地拿起手里的披風(fēng),開口說道:“我,我來給你送這個。蒼圖,這念青山上寒氣太重,我怕你的身子受不住。這披風(fēng)是我拜托大哥從......”
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蒼圖不耐煩地看著瑤光,厲聲呵斥她,“夠了,你煩不煩?!?/p>
瑤光倒是沒有被他的呵斥嚇唬住,她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蒼圖。
她低下頭,喃喃地說道,“我,我只是關(guān)心你。”
聽了這話,蒼圖冷笑一聲,表情變得有些詭異,“蒼圖哪能受得起瑤光殿下的關(guān)心?!?/p>
瑤光殿下,瑤光殿下。
做了三百年的夫妻,他還是這般稱呼自己。
這稱呼是嘲諷還是尊敬,是疏離還是親昵,瑤光心里清楚得很。
他慢慢逼近了瑤光,嘴角勾起了弧度,眼神里卻沒有一絲笑意。
瑤光一步一步朝身后退著,直到靠在了寒潭邊上,才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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