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縣大人判說賈府管事、家丁強擄幼薇之事與賈員外無關,但幼薇可以保證此事背后主使就是賈員外。如果讓幼薇就這么看著賈員外逍遙法外,而不受一點懲罰,幼薇咽不下這口氣。”
求人辦事,就要有求人辦事的覺悟,這一點周幼薇很清楚,所以她實話實說,絲毫沒有要扯瞎話蒙騙吳公公的想法。
吳公公沒想到周幼薇這么坦誠,“既然你認為賈員外是幕后黑手,為何當日不讓孫知縣懲戒于他?”
周幼薇微微一笑,“幼薇對公公以誠相待,公公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吳公公“哈哈”一笑,說道:“好,咱家就喜歡你這樣的爽快人。說吧,你想讓咱家怎么幫你?咱家?guī)Я舜髢雀呤?,可以趁夜去賈府打他一頓替你出氣?!?/p>
周幼薇搖搖頭,“這倒也不必。幼薇自信有朝一日定能堂堂正正地治那賈員外的罪,如今只不過是想從他那里要一點補償罷了?!?/p>
吳公公越發(fā)覺得有趣,“如何要補償?”
“幼薇想請公公的人扮成賈府家丁,去二叔家里把他賣我那二十兩金子要回來。公公的人想必無人認得,而且馬上又要回定京去,就算日后賈員外想找人也無從找起,只好吃個啞巴虧了?!?/p>
吳公公撫掌大笑,“妙,妙。不過你已經(jīng)昏睡兩日,焉知這兩日間賈員外沒有取回金子呢?”
周幼薇胸有成竹地道:“他不敢。孫知縣當著公公的面說他是大善人,現(xiàn)在公公還在永安縣,他投鼠忌器,必不敢鬧出動靜,只有等公公走了,他才敢有所動作?!?/p>
“好!”吳公公拍手道:“這有仇必報的性子,咱家喜歡,便派人走這一遭又何妨?”
吳公公立刻吩咐了下去,宮中侍衛(wèi)辦事自不必說,不多時便拿著金子回來了,二十兩,一兩不多,一兩不少。
“可暴露了身份?”吳公公問道。
回話的侍衛(wèi)道:“沒有。那周有吉挨完臀杖便發(fā)往了青州,他的妻子蔣氏正帶著小兒子在家惶惶不可終日。她好像早就猜到了賈員外會要回這二十兩金子,一聽說是賈員外派來的人,立馬就把金子給我了?!?/p>
“她還讓我跟賈員外說,都是周女官不識抬舉,千萬別遷怒了他們。”
侍衛(wèi)想起蔣氏那副嘴臉,心里一陣鄙夷,這婆娘跟周有吉真是一丘之貉,明明是他們夫妻見利忘義賣了侄女,反過來卻還要罵周女官。那些粗俗之語他聽著都嫌臟了耳朵,要不是怕自己露餡,他都想打她一頓。
吳公公將金子遞給周幼薇。
周幼薇卻拿出一把紫砂壺遞給了吳公公。
這壺形似烏龜,有一種憨態(tài),吳公公一見先有了三分喜歡,而且這壺雖然不甚名貴,但是周身細膩光滑,顯然是壺主人十分愛惜,時常撫摸把玩所致。
“這壺是先父生前心愛之物,現(xiàn)在先父去了,幼薇又不喝茶,恐怕要糟蹋了愛物。我見公公喝的茶仿佛是金駿眉,正好這壺就是以金駿眉所養(yǎng),故想送予公公,希望公公不要嫌棄?!?/p>
吳公公不知收過多少禮,都當是各取所需的交換,可周幼薇這壺,卻讓他感覺到了幾分真心。
“這壺咱家收了。日后你若有這樣的趣事,還可來找咱家?guī)兔??!?/p>
拿到了二十兩金子,萬千非常高興。
“有了這二十兩金子,加上老爺留下的二百兩銀子,還有賣田當宅子的四百兩,咱們應該能在定京買到合適的宅子了?!?/p>
周幼薇在永安縣的事已做完,她說道:“你去幫我買些冥鏹,還有祭祀果品。明日一早我去祭拜了父親,咱們便上路去定京?!?/p>
“都怪那起子奸人作祟。”萬千恨恨地說:“害的姑娘都沒能親自送老爺下葬。我這就去準備。”
“多買點?!敝苡邹眹诟赖溃骸拔掖巳ザň獮槌⑿?,時間上不得自由,恐怕很長時間都不能回來了?!?/p>
兩日后,周幼薇帶著母親陪嫁過來的兩只大樟木箱子,里頭裝著她的全部家當,和萬千一起上了吳公公準備好的馬車。
馬車一駛出永安縣,賈員外的家丁便闖進了周有吉的家。
蔣氏看著來人,一頭霧水,“什么金子?”
家丁道:“別裝蒜,就是我們員外買周幼薇的那二十兩金子?!?/p>
蔣氏結舌,“那,那金子前兩日不是已經(jīng)還給你們了嗎?”
家丁經(jīng)常幫賈員外要賬,什么樣欠債的人沒見過,當下認定蔣氏想要賴賬,冷笑道:“你說還了,還給誰了?”
蔣氏急急分辯,“就是前天,賈員外府上來了幾位爺,來討要那二十兩金子,我把金子還給他們了。”
“都有誰來了?你且說出名字來,我好找他們與你對峙?!奔叶∽穯枴?/p>
蔣氏一下子呆住了,囁嚅道:“我不知道他們叫什么……”
家丁不耐煩,“這幾日賈府的下人除了采買東西,根本就沒出過府。你這賊婆子敢在我面前弄鬼?你既然不肯乖乖把金子拿出來,那我便自己翻了?!?/p>
說完他便開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來。
蔣氏想攔,哪里攔得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家丁翻出了自家多年的積蓄,統(tǒng)共一百多兩銀子。
家丁將銀子摔在地上,揪住蔣氏喝問道:“金子呢?怎么就剩這么點了?”
蔣氏連忙說:“金子我真的已經(jīng)還給你們了,這是我自家攢的銀子,和賈員外沒關系呀!”
家丁哪里肯信,當下照著蔣氏的面門打了兩拳,打得蔣氏眼冒金星,叫苦不迭。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還敢嘴硬?”家丁又打了幾拳,踢了幾腳,蔣氏還是咬死了已經(jīng)把金子還了。
這時蔣氏的兒子周通從私塾下學回來,見娘親挨打,連忙撲上前去拉扯家丁,被家丁一把摜在地上。
“老天爺呀!”
蔣氏見兒子也挨了打,一陣急火攻心,哀嚎一聲暈了過去。
家丁見狀也沒辦法,只能啐了一口,罵道:“晦氣?!比缓竽弥殉鰜淼哪且话俣鄡摄y子回去復命了。
賈員外聽完經(jīng)過,眉頭大皺。
“永安縣還有人敢冒充我的家丁,活得不耐煩了?”
家丁提醒道:“也許是外人呢?”
“外人?”賈員外想了想,“外人如何得知這事?除非是來接周幼薇的那太監(jiān)帶來的人?!?/p>
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聽孫知縣說,那太監(jiān)是太后娘娘身邊的近侍,是何等的貴人,怎么會為了區(qū)區(qū)二十兩金子幫周幼薇干這種有失身份的事呢?
“不會。多半是那周有吉挨了臀杖,又被放到青州編管,蔣氏拿這金子替丈夫打點去了。現(xiàn)在還不上金子,所以編出個瞎話來搪塞?!?/p>
賈員外擺擺手道:“算了,二十兩金子而已,這幾日倒霉,就當破財免災了。”
這邊蔣氏凄風苦雨,賈員外肝火郁結,那邊周幼薇卻心情大好地掀開馬車上的簾子看著外面的風景。
定京,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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