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吟的余光瞥了一眼地上漸漸涼透的尸體,終于冷靜了下來,深呼吸道:“先把這個尸體處理了。”

蕭劍遲看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體。其實他內(nèi)心根本不在意。從前飛劍殺人,劍去劍收一氣呵成,從未想過,也沒有必要去想怎么處理尸體。

但是看著裴雪吟凝重的眼神,雖然覺得有些麻煩,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裴雪吟心想只要陰陽道宗不往自己這邊查,應(yīng)該不可能查到,只是她無法確定,陽道主今晚來劍宗的事情真的無人知曉么?

蕭劍遲俯下身子在衣服里翻找起來,他從胸口翻出了一塊寫著“陽”字的牌子。

裴雪吟問道:“這是什么?”

蕭劍遲答道:“陰陽令,全陰陽道宗只有五枚。這個令牌最強(qiáng)大的地方便是可以召集亡靈,所以即使持有者身死,它也召集主人的魂魄,令其死而復(fù)生?!?/p>

裴雪吟訝然道:“這么隱秘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蕭劍遲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看著裴雪吟認(rèn)真地說道:“多讀書?!?/p>

裴雪吟秀美一挑,給了蕭劍遲一個板栗。蕭劍遲揉了揉紅腫的額頭,有些怨念地看著她,總覺的她是在“公報私仇”。

裴雪吟瞪眼道:“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

蕭劍遲看著裴雪吟,神色復(fù)雜。

裴雪吟見他盯著自己,有些微惱,又回想起剛才令人作羞的畫面,斥道:“不服?”說罷,她揚起手,又要打來。

蕭劍遲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低頭道:“師父我錯了?!?/p>

裴雪吟哼了一聲,走到尸體身邊,她取出黃色符紙,以劍為筆,空中做符。

那些符繞著尸體不停打轉(zhuǎn),最終落到他的眼耳鼻喉,四肢,檀中。嘶嘶的響聲不停響起,一道道青煙冒出。

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的陽道主化作一道青色的邪火,火光一亮,照徹碧落宮。那具尸體轉(zhuǎn)瞬煙消云散,連一點灰燼都沒有留下。

蕭劍遲忽然問道:“你和季易峰交換的條件到底是什么?”雖然他已猜測出十之八九,但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裴雪吟抿著嘴唇,不回答,忽然,她瞳孔微縮,她看見不知何時,那張季易峰寄給她的信出現(xiàn)了在了蕭劍遲的手上。

她驚道:“你什么時候拿的?”

蕭劍遲沒有說話,看著裴雪吟,緩緩開口:“我覺得不值得?!?/p>

裴雪吟回答道:“為了劍道,一切都是值得的?!?/p>

她記得這個話題之前也和他說過,只是他的那段記憶被她抹去了。

蕭劍遲氣惱道:“你那師父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這樣?!?/p>

裴雪吟詫異錯愕地看著他,半響后,轉(zhuǎn)頭柔聲幽然道:“你不會懂的。”

目光深邃,仿佛穿越了五百年的時空眼前又看到了那個高大的身影,又仿佛曾經(jīng)的一切都在昨天。

弱柳扶風(fēng),搖曳的燭光下盡是落寞與柔情。

蕭劍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你徒弟我也……也挺好的 。”

裴雪吟回神,忽然覺得有些尷尬,回想起方才的那個吻,她脫口而出道:“你喜歡我?”

“……”蕭劍遲沒有料到她會這么直白。

裴雪吟自言自語道:“你不用覺得太過尷尬,對異性的愛慕是人之常事,況且你正年輕氣盛,為師可以理解……”

蕭劍遲忙打斷道:“師父求你別說了,我自有分寸?!?/p>

這徒弟這么蠢,自己當(dāng)年怎么就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心中有些郁郁,他看著手中那封東西更是越看越氣。

裴雪吟發(fā)出一聲疾呼,她剛要出手,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蕭劍遲一下子把手中那封東西撕成了兩半。

裴雪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你……”

蕭劍遲還是不解氣,繼續(xù)撕扯,隨手一揚,手中的信變成了紛紛揚揚的柳絮,他微笑地看著臉色變得蒼白的裴雪吟。

裴雪吟嘶喊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蕭劍遲平靜道:“我們劍宗不需要這個東西?!?/p>

裴雪吟怒急:“你……你說什么?”

蕭劍遲說道:“修劍者,是靠手中的劍來討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而不是用卑劣骯臟的手段?!?/p>

裴雪吟心中慚愧,忽然不知道說什么。

蕭劍遲見到她的樣子又安慰道:“師父你放心,這次我們一定能贏的。”

裴雪吟冷道:“你能進(jìn)前八嗎?”

蕭劍遲搖頭道:“我只想過奪魁?!?/p>

裴雪吟忍不住笑了出來,但那個笑容是那么苦澀:“可是你現(xiàn)在還沒有邁過那道門檻?!?/p>

蕭劍遲微笑道:“不是還有半年嗎?”

半年?在悠悠的修行之路上,短短的六個月能改變什么?她認(rèn)為他這種舉動不過是少年的一腔熱血罷了,即便是邁入了那道門檻,劍道一境又有什么用?

不過裴雪吟沒有再說什么,也不想太打擊他,只是說道:“事已至此,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p>

蕭劍遲頷首。

不知為何,裴雪吟此刻竟然有一瞬間心馳神搖的感覺。她看著眼前這個入門才一年的少年,看著他英氣逼人的眉目,竟然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似乎很久很久的某一年,某一場風(fēng)雪,曾經(jīng)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也這樣長長地對視,目光像是揉在了一起,再也難以分開。

也或許這樣的場景真的曾經(jīng)發(fā)生過,但是她想不起來了。

她微微搖頭,摒棄雜念,心想一定是試道大會臨近,自己的心神有些搖曳了。

她素手抬起,一點青光在指尖徒現(xiàn),向他額頭指去。

“又來!”蕭劍遲無語,但也十分的“配合”。

冷月無聲,萬籟俱寂。

蕭劍遲回到房內(nèi),無聲地翻著書,這一次他換了一本書,也是自己當(dāng)年親筆寫的,他摩挲著上面熟悉的字跡,恍如隔世。

那些字算不上是什么大家之作,只是那鐵畫銀鉤頗有韻味,似是一劍穿云裂石,一往無前。

他沒有去讀那些內(nèi)容,這本珍貴無比的劍經(jīng)對他來說橫著讀豎著讀倒著讀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他的目光緩緩落在每一個字上。

門窗微開,清風(fēng)不識字,胡亂翻書頁。

蕭劍遲每看過一個字,那個字上面本來帶有的崢嶸劍氣便漸漸消失,那些字漸漸變得毫無靈氣,真的只是紙上普普通通的字了。

蕭劍遲將那些崢嶸劍意捻在指間摩挲,若有所思。

世事白云蒼狗,唯有劍氣還認(rèn)得自己。那些劍氣隨著自己的撫摸都悉數(shù)回到了自己體內(nèi),變成了瀚海般劍胚里的水流。

翻完最后一頁,他輕輕吐了一口濁氣。

外面泛起了光,從地平線的那一端亮起,潮水暴漲般涌來。天亮了,蕭劍遲閉眼小憩。

蕭劍遲感覺自己修行很努力,他已經(jīng)有好幾百年沒有這么努力過了,即使是做夢他依舊在修行。

他在夢里回憶劍法,修行劍陣,然后他不斷回想起睡前的那一幕。睡前的一幕不停地在夢里出現(xiàn),那萬里蒼山,和那輪被山巒捧出的朝陽,海潮般的光線鋪天蓋地地讓人窒息。

正當(dāng)他有所領(lǐng)悟,進(jìn)入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tài)的時候,他的夢里一陣地動山搖。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然后看到了俞曉棠眉目清稚的臉。

“師弟師弟,你怎么在桌上睡覺???快醒醒,都晚上啦!”俞曉棠搖著他,

“師弟你知道么,今天人間可是除夕啊,可熱鬧了!”

好不容易有所感悟的蕭劍遲被硬生生地打斷,他心中還是有些微惱,這種細(xì)微的感悟在五百年前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如今他可謂是寶貝的緊。

他拒絕道:“你找別人去吧。”

俞曉棠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傻啊,我們劍宗算上師父就四個人,你那二師兄就是個榆木腦袋!大過年的還執(zhí)意要練劍,師父就更別說了,我總不能拖著她過去吧。”

蕭劍遲問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會和你去?”

俞曉棠一本正經(jīng)道:“雖然你平日里表情寡淡,但是我知道師弟不是個無聊之人。”

蕭劍遲假裝訝然笑道:“大師姐果然慧眼獨具!”

俞曉棠高興道:“那收拾一下就走吧!”

蕭劍遲臉色一收,重新回到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不去?!?/p>

俞曉棠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昨晚被師父責(zé)罰心情有些不好啊,沒關(guān)系的啦,我們師父是典型的豆腐心??隙ú粫娴呢?zé)怪你的,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蕭劍遲說道:“不去。”

俞曉棠想了想,學(xué)著他的樣子揉了揉他的頭,楚楚動人道:“師弟乖,一起去嘛?!?/p>

蕭劍遲被她摸了摸頭,一陣怪異感涌上心頭,他深深吸氣,刻薄道:“你個身子還沒張開的小丫頭還想色誘我?”

俞曉棠聞言身子一顫,她腦袋前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問道:“什么是還沒有張開啊?!?/p>

蕭劍遲問道:“你今年幾歲?”

“十六。”

蕭劍遲說道:“再過兩年,你的身子……嗯……會變得高挑很多,腿也會變長,那里也會變大?!?/p>

蕭劍遲指了指她尚且不壯闊的胸脯說道。

俞曉棠下意識捂胸,神色憧憬道:“那會不會變更漂亮啊?!?/p>

“那倒不會?!?/p>

俞曉棠拉攏下來了臉,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蕭劍遲笑道:“因為你現(xiàn)在就很漂亮了。”

俞曉棠到底只是個小姑娘,一下子又雀躍了起來。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哦了一聲,神秘兮兮道:“那個,師弟,你知道么!今年接天樓會舉辦一場很大的歌舞會,那位仙子據(jù)說會露面哦,就是上次你想的那個!”

蕭劍遲心頭一震:“陸書靜?”

俞曉棠眼睛一亮,試探性問道:“是不是忽然想去了?”

“……”蕭劍遲怪異的看著她有些無語。

人間不似山上清冷,華燈通明,點亮了千家萬戶,煙花柳巷。爆竹聲聲除舊歲,新桃換舊符,那城市潮浪般的光華之上,有許多身著彩衣,綢緞凌空的貌美仙子跨著花籃柔柔飛過,素手一揚,鮮紅的花瓣自修長圓潤的手指間飛出,化作人間洋洋灑灑的紅雨。

車馬如龍,高大的駿馬和三頭六臂的異獸緩緩穿行過人流,有許多雕龍畫鳳的轎子無人抬弄便騰空自行,眾人知道定是仙家手筆,皆嘖嘖稱奇。

從山上一路來到圣武王朝的主城承君城。夜已經(jīng)很深很深了,但是承君城的夜色早已被點燃,漫天的煙花綺麗爛漫,將承君城照得亮如白晝。

俞曉棠十指交叉捏在胸口,一臉憧憬地望著天上燦爛奪目的花火,瞳孔里流光溢彩。

那些繁華同樣倒影在他的眼眸里,但是他沒有太多情緒。那些繁華固然很美,煙花很美,車如流水馬如龍很美,一夜魚龍舞很美,但是他們不過過眼煙云罷了。但是他看俞曉棠東張西望看得很開心,就陪著她一起看。

“師姐,這里很好玩吧。”

俞曉棠正歡喜地拿起了一個繡花填棉手工小兔子,心不在焉地回他道:“當(dāng)然啊?!?/p>

蕭劍遲好奇問道:“那你會不會不想再回到山上了啊?”

俞曉棠放在了做工精美的小兔子,認(rèn)真說道:“當(dāng)然不會,我可不能拋棄師父。”

“為什么?”

“我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是師父把我撿回宗門把我養(yǎng)大的,我怎么能被豬油蒙了心呢!”

說這話的時候恰好又是一批煙花騰躍而起,照得她漂亮的臉蛋更加神采熠熠。

撿回來的?好熟悉的場景啊……蕭劍遲忽然有些悵然。

忽然之間,人群沸騰了起來。

“??!要新年敲鐘了!”俞曉棠忽然雀躍了起來。

“敲鐘?”

“就是接天樓的敲鐘啊!”俞曉棠興奮道:“我過來的時候和你說過的啊,清暮宮宮主陸書靜親自敲鐘呢?!?/p>

俞曉棠拉著他的手向著人流更深處擠去。

無數(shù)煙火不停地拔地而起,拖曳起一道極淡的灰線,升至天際,炸成絢爛五色。臨近新年,越來越多的煙火璀璨盛放,仿佛要窮盡人間的富麗。整個夜空百花齊放,燃燒成絢爛的火海。

接天樓上更是五光十色,燈光明亮,每一層樓閣前都用花束編織成一個綺麗碩大的花結(jié),每一層樓選用的花都不盡相同,各有祥瑞寓意。

好不容易擠到接天樓附近,猶豫人群太過擁擠,實在難以寸進(jìn),俞曉棠和蕭劍遲手拉著手,防止走丟。明明是嚴(yán)冬臘月,此刻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少年少女握著的掌心竟然還冒出絲絲的汗水。

抬頭高高望去,樓前懸著一個鎏金的巨大漏洞,那個漏洞沙子很快便要流盡,萬千煙花盛放凋零的極盛大背景里,熾熱的火光粼粼爍爍,點點剝落,像是火海落成的雪。

剎那之間,幾聲煙花炸膛的巨響響起,即使是蕭劍遲都心頭一震。那幾束聲勢極其浩大的煙花騰空而起,在空中炸開,竟然綻放成了層層的蓮花狀。

富麗堂皇的煙火之下,那幾朵蓮花搖曳生姿,仿佛可以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夏風(fēng)陣陣。

隨著蓮花盛放。那些絢麗的焰火紛紛凋零。等到繁華剝落殆盡,漆黑的夜幕重新來到了視野,這時候人們才發(fā)現(xiàn),天空中竟然還飄落著細(xì)細(xì)的雪。

一道明艷的光忽然出現(xiàn)在清冷的夜色下。整片夜空都被照亮了。

一個女子從接天樓頂步履翩躚,踏著那些煙花構(gòu)成的蓮花步步走來,蓮花隨著她的腳步紛紛破碎,凋落成粼粼的光,那身淡淡的青衣上雕畫著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錦簇花鳥,卻不顯艷俗,反而明月凌空般皎皎出塵。

挽在她手臂間的綾緞卻是白雪般的素色,凌空而下,從天上垂落人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奪去,因為她是陸書靜,是清暮宮的宮主,是人間最美的女子之一。

她不食人間煙火,因為她便是人間最美的煙火。

天上大風(fēng),她繁花似錦的衣裙柔和翻飛,目眩神迷,若流云卷雪。

所有人都在抬頭看她,唯有蕭劍遲收回了目光。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回想起了一些往事,無聲地笑了起來。覺得她這樣確實比穿素衣要好看許多。

一道紅色的幕布從天際悠悠落下,銅鐘顯現(xiàn),四方八正,浮刻軒轅二字,無數(shù)銅雕的奇珍異獸眾星捧月般將軒轅二字哄抬起,清脆的鐘聲響起,回蕩在圣武王朝的上空,悠遠(yuǎn)綿長,久久不散。

“愿我圣武,國祚綿長。”

陸書靜空靈的嗓音是墜入湖心的明月,是微風(fēng)蕩起的漣漪。風(fēng)雪也不再清冷,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臂,高聲呼喊:“愿我圣武,國祚綿長?!?/p>

“愿我圣武,國祚綿長……”

全城上下皆振臂高呼,每一個聲音都是一點浪花,浪花接著浪花連成了海,

洶涌浩瀚,攀登到最高處便是墻立而起的波濤。

俞曉棠聽著那人群中振聾發(fā)聵的喊聲,沒有捂住耳朵,也沒有跟著起哄,只是呆呆地看著天仙下凡一般的陸書靜,神色恍惚。

她覺得這個女子真是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一點了,雖然隔著很遠(yuǎn)看的不算太真切,但是那種雍容華貴但不失仙氣卻是美得讓人睜不開眼。

新年的鐘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人們才恍惚意識到,原來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一直到陸書靜離去,眾人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書里說的洛神凌波驚鴻一瞥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繁華攀登到了最高點之后沒有散去,只是漸漸地降溫了。人群依舊擁擠。牽著手的少年少女在承君城的街道上緩緩步行,一路上偶然交談,少女更多的是好奇。

兩人走走停停,俞曉棠忽然問道:“我以后也會像那位姐姐那樣漂亮么?”

街道上鈴聲搖動,由遠(yuǎn)及近,不時有仙人凌空飛過。家家戶戶張燈結(jié)彩,門神張牙舞爪,減弱的吆喝聲追逐著流水緩緩遠(yuǎn)去。

蕭劍遲看著俞曉棠微微抬起的臉,她的臉很精致,丹唇如櫻,目光如水,瓊鼻精巧,活脫脫地一個小美人胚子。

但是蕭劍遲還是微笑道:“我看難。”

俞曉棠鼓了鼓香腮,雖然她覺得蕭劍遲說的是實話,但是還是有點氣惱,說道:“哎。好啦好啦,良辰吉日,今天師姐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誒,怎么又回到了這里?!?/p>

在承君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走了許多小巷子,結(jié)果又回到了接天樓前。接天樓燈火通明,仿佛是用花燈編成。蕭劍遲忽然說道:“去那家店里喝點茶吧。”

俞曉棠問道:“你帶夠銀子了么?”

蕭劍遲頷首道:“我們曾經(jīng)也好歹算是大宗,家底總還算有的,我前些日子去師父的錢庫里拿了點?!?/p>

俞曉棠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你不怕死啊。”

蕭劍遲笑道:“如果真的被師父發(fā)現(xiàn)了,我就說是師姐指使的。”

“你!”俞曉棠哼了一聲,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你剛剛說誰指使的?”

蕭劍遲連忙笑著求饒,兩個人打打鬧鬧一直來到了店里,要了兩杯花茶坐下,俞曉棠對錢沒有太大的概念,怎么說她也算是山上修行的仙人,這是她難得地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