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車到了百公里外,把團子的骨灰,撒進了大海。
夜里的海風很冷,吹得人神經(jīng)麻木。
蘇聽晚望著眼前滿臉沉痛的男人,他孤零零地立在礁石上,身上的悲傷太重、太重,讓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她不假思索地從身后緊緊抱住了他,試圖通過體溫,傳遞自己的安慰。
“別難過,我一直在你身邊?!?br>“團子在天上看著,也不希望你變成這樣,你得振作起來?!?br>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讓季春寒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他轉過身,緊緊地抱住了身邊的女人,令人心安的蘭花香味籠罩著他,頃刻間填滿了千瘡百孔的心臟。
第二天到了公司,沈霜降就得知,季春寒向人事提交了辭呈。
她當場發(fā)飆,把所有人都臭罵了一頓后,撥打了季春寒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沈霜降就劈頭蓋臉地罵了過去。
“季春寒,你假結婚演上癮了是不是?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現(xiàn)在命令你趕緊給我滾回沈家,否則就算你以后跪下來求我,我也絕不會給你第二次認錯的機會!”
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季春寒的回復格外平靜。
“我已經(jīng)辭職了,沈總,您無權干涉我的去留?!?br>“誰允許你辭職的?!”
沈霜降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季春寒!你別忘了,當年你親口答應過我爸爸,要照顧我十年才會離開!現(xiàn)在時間還沒滿,我要求你繼續(xù)在沈氏集團工作!”
如果真的要如此錙銖必較,距離沈父的忌日,的確還剩下不到一個月。
季春寒也想不明白,沈霜降鬧這出是想做什么,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想留住自己嗎?
可明明從前,她最討厭自己圍著她轉,總是想方設法地羞辱他,處處貶低打壓......
季春寒眼神微瞇,心里涌現(xiàn)出厭煩和深深的疲憊,可又無可奈何。
“行,一月為期?!?br>“一個月后,我會正式從沈氏集團離職,希望到時候沈總不會再用別的理由,把我強行留下?!?br>掛完電話,沈霜降心里沒來由地一陣空虛,她只覺得有什么東西要從,像是什么東西即將脫離掌控,沈霜降心里陡然一空,可骨子里的驕傲卻讓她不肯去細究原因。
暫時無法離職,季春寒開始準備搬家,將房間里和沈霜降有關的東西都丟了出去,只帶走了一小部分日用品。
整理完一切后,他才驚覺自己這么多年在沈家的東西,連半個行李箱都塞不滿。
注視著住了十多年的房間,他輕輕地和上門,一轉身就對上了沈霜降探究的視線。
她眼神冷漠如霜,厭煩到了極點: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別耍這些扭扭捏捏的小手段?”
“你別告訴我,你拉著行李箱是想搬出沈家,和你剛結婚的妻子住在一起?”
季春寒讀懂了她的嘲諷,認真地點了點頭,語氣平靜:
“是的,婚禮一個月后舉行,歡迎您和謝少爺來觀禮?!?br>見他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沈霜降幾乎想給他高超的扯謊技能鼓掌。
她剛想開口揭穿他,就被管家打斷,通知她前往醫(yī)院看望謝澤卿的車已經(jīng)備好。
她瞬間把季春寒拋諸腦后,只冷冷丟下一句: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停止這些無聊的把戲,我不吃這套!”
望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季春寒無聲地笑了。
“沈霜降,我從來都沒騙過你,我是真的要結婚了?!?br>“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回頭?!?br>最后一個字落下,季春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沈宅,坐進早早等在門口的車里。
他帶著蘇聽晚去試婚紗,預定的是全國聞名的婚紗設計師,一對一定制。
蘇聽晚驚喜不已,興高采烈地和設計師商討起夢想中的婚紗款式,季春寒微笑地看著她,心里也泛起陣陣暖意。
他一個人在婚紗店里逛了逛,剛一下樓,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霜降,婚紗都是一次性的,你隨便選一件不就好了,浪費那個錢去定制干什么?”
“可婚禮一輩子也只有一次,我想漂漂亮亮地嫁給你......”
謝澤卿臉上掛著明晃晃的不耐和肉疼,直到沈霜降主動提出自己付錢,他的臉色才多云轉晴。
在季春寒面前不可一世的沈霜降,在謝澤卿這卻低到了塵埃。
看見季春寒,沈霜降先是一驚,接著語氣陡然一變:
“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
她語氣里的質問顯而易見,是以為季春寒跟蹤他們。
“沈總您誤會了,我是來陪我的妻子挑選婚紗的?!?br>“來這選?就你那點工資,能買得起嗎?”
謝澤卿一臉嘲諷,絲毫沒意識到自己不舍得給女方花錢的行為有多掉價,沈霜降更是一臉不信。
“既然你一口咬定是來這選婚紗的,那請問你的妻子人呢?”
季春寒抿著嘴,沒吭聲。
他不想讓這兩個人破壞蘇聽晚的好心情,原本自己就已經(jīng)失約了兩次,如果這次再攪黃,他完全不敢面對那樣失望的眼神。
見他閉口不談,沈霜降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店員卻上前通知,蘇聽晚已經(jīng)選好了幾個款式,想讓季春寒上去幫忙挑選一下。
沈霜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相信季春寒居然真的是陪人來選婚紗的。
可下一秒,她又很快否決了自己心里的猜測。
如果季春寒真的要結婚了,為什么連女方的名字都不肯說?
估計這女人只是他找來演戲的演員,為的就是讓自己吃醋,自亂陣腳!
想到這,沈霜降的臉色重新恢復正常,刻薄的嘴唇微微上揚:
“季助理還不快上去,可別讓你的新娘子等急了!”
“要是錢不夠,盡管找我借,畢竟你跟了我十多年,這點錢我還是愿意借給你的?!?br>她的語氣輕佻又諷刺,刻薄到了極點。
可季春寒卻只涼涼地撇了她一眼,平靜地道了謝。
沈霜降頓時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可沒等她說話,謝澤卿就開始喊自己鼻子疼,她瞬間慌了神,攙扶著他往門口走去。
二樓走廊上,頭戴薄紗的蘇聽晚探出頭來,那張溫婉清麗的小臉上滿是笑意,脆生生地催著季春寒上樓來。
沈霜降只來得及匆匆掃了一眼,就跨出了門口。
可這模糊的一眼,卻讓她莫名地心慌意亂起來。
為什么感覺這個女人,這么熟悉?
季春寒的婚禮如期舉行,那天正好是沈父的葬禮。
沈霜降上完香,就收到了季春寒的辭職報告,以及一張婚禮請?zhí)?br>打電話發(fā)現(xiàn)被拉黑后她氣瘋了,當場就拉著謝澤卿飆車一路到了婚禮現(xiàn)場,路上連著闖了十幾個紅燈,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從前的片段,樁樁件件都是季春寒的臉。
一個急剎車,沈霜降從車上下來,腿都在發(fā)抖。
不可能,一定是季春寒又在找人陪著他演戲,欲擒故縱,目的是讓她吃醋。她要去問問季春寒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霜降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從前自己的掌中之物突然脫手不受控制,讓她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不適感,卻從未意識到,季春寒在她心里的遠比她想象的要重要。
直接忽視了臉黑的謝澤卿跑到了婚禮現(xiàn)場。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一身喪服的沈霜降和謝澤卿此刻顯得格外突兀,穿梭在喜氣洋洋的人群中,聽見司儀講著開場詞。
“今天,季春寒先生與蘇聽晚女士喜結連理......”
沈霜降的腦子轟地一聲炸了。
“什么?季春寒要娶的女人竟然是蘇聽晚!怎么可能是蘇聽晚!”
她震驚地同時,眼神瘋狂掃視在場的人,看著匆匆趕來的季春寒,滿臉不可置信,想要問個明白。
如果新娘真的是她的死對頭蘇聽晚,那季春寒結婚就不是開玩笑!
他沒有找人演戲,他是真的要結婚了!
周圍響起一陣驚呼,跟著沈霜降來的謝澤卿也驚呆了。
新娘是聽晚嗎?他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收到!一定是假的!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金枝玉葉的蘇家大小姐蘇聽晚?怎么是她?一定是同名同姓吧!”
“就是啊,蘇聽晚可是謝少爺?shù)陌自鹿?,她連謝少都看不上,怎么會嫁給一個司機的兒子?”
聽著這些話,沈霜降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謝澤卿眼神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剛才點他名字的家伙,回頭有時間了再找笑話他的人算賬。
蘇聽晚只能說服自己。
一定只是同名同姓,湊巧演員的名字和蘇聽晚重合。
她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高昂著下巴,又恢復了從前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給對面的季春寒下達命令。
“你的胡鬧可以適可而止了!現(xiàn)在和我回去,當眾給我下跪道歉,我就當今天這事沒發(fā)生,沈氏集團依舊留有你的位置。”
季春寒卻冷冷地看著她,神色中沒有往日的深情,語氣更是沒有一絲波瀾。
“沈霜降,我真的今天結婚,我不會和你走的。”
沈霜降剛想開口戳穿他的謊言,下一秒,一道清亮的女聲就從不遠處傳來。
“我蘇聽晚的丈夫,憑什么向你下跪道歉?”
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前,入目是一身潔白的婚紗,再往上是一張熟悉的臉......
“竟然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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