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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退婚
林若冬躺在床上,外頭一層臟污的白紗垂落,偶有幾個(gè)破洞。
“姐姐,你如今頭還疼嗎?”旁邊說話的是個(gè)瘦小的女兒,扎著雙環(huán),沒任何首飾。蹲坐在一旁的臨時(shí)搭起的灶臺前看粥。林若冬搖了搖頭,那女孩一笑,削黃的臉蛋微側(cè),被鍋里頭的蒸汽打散,“昨個(gè)兒家里那只母雞下了兩個(gè)蛋,我趁祖母不注意,夜里偷摸拿了一個(gè)——”
說著手里已經(jīng)拿著瓷碗,端在她跟前,“散進(jìn)粥里了,姐姐,你快些吃了,病就好了?!?林若冬眼光微垂,碗里的黑黑黃黃一片的雜糧粥,瞧著著實(shí)沒多大食欲。可眼前這瘦巴巴的丫頭一邊捧著粥,眼神巴巴的,好似什么玉石珍饈一樣,便捧過來,喝了兩口。
“吃不完了,你喝罷?!?林小言使勁兒搖頭,又不住的把碗往她嘴邊遞,“姐姐,你得多吃些,多吃些病才能好。”
林若冬搖了搖頭,“昨天趙郎中來瞧過了,我這病漸漸利索了,只是前段時(shí)間餓了太久,如今胃口小了,你吃罷”,林小言聽她姐病漸利索了,表情一松,隨即又可惜起粥來,“還有雞蛋呢,我存著,等你餓了再吃。”
“大夏天的,若是我餓了都臭了”,林若冬忍俊不禁,道,“你快些吃罷,若是祖母發(fā)現(xiàn),到時(shí)又多出許多麻煩?!?林小言一聽,目光便遺憾的落在那粥上,片刻后吞了吞口水,又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姐,“那我吃了?!?林若冬只是笑著看她,林小言便小口小口捧著喝了起來。
這樣的年月里,似林小言這樣的丫頭平常有個(gè)糠面饅頭吃就不錯,沒機(jī)會沾上糧食和雞蛋的。也是她姐病的不行了,她才敢大著膽子偷了家里的糧過來。一碗暖粥下肚,似乎渾身的乏都解了,她吃著滿足。
林若冬看著便宜妹妹凍貓子一樣的吃相,心下微嘆了口氣,總算也接受了這個(gè)既定的事實(shí)。
天知道怎么回事兒,一覺醒來她就從林若冬便成了林冬兒,人病的稀里糊涂,腦子里還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回憶。一夕之間她成了另外一個(gè)人。
旁人遇到這樣的事兒恐怕早接受不過來了,只不過林若冬在現(xiàn)代親緣關(guān)系淡漠。
雖說自己奮斗下了不少財(cái)產(chǎn),但也沒什么人接手。只糾結(jié)了一晚上便接受了這個(gè)事實(shí),林小言擦了擦嘴,把粥碗放在一旁,“姐姐,咱們以后怎么辦?。俊?林若冬聽她問起,頓時(shí)也有些頭疼。原主林冬兒十四歲,不過早些年母親就去世了,后得的一個(gè)孩子便是林小言。
這些年朝廷動-亂,人禍之后便是天災(zāi),幾年干旱少雨,林家村貧瘠不堪。
林家也窮,林母死后林父續(xù)娶不起,就從集市上買的罪奴。
便是娶繼室都少不得幾個(gè)大子兒和聘禮,林父一個(gè)鰥夫,也不講究許多。買回來了周氏便成婚了,只是這周氏年紀(jì)輕輕,心思卻惡毒,自打生了一個(gè)男丁之后,便受不住這窮日子,某足勁兒的想從林家這小姐兩身上下手。
林小言年歲小,容貌也沒長開。而林冬兒十四的年紀(jì),模樣嫩,便使媒人介紹夫家,不拘好壞,只要聘禮高就行。媒人趁手便說了村東的瘸子一家,三十好幾的人,年輕時(shí)做賭坊小廝,被人打斷了腿,如今也不正經(jīng)。
每日在村里頭的寡婦屋里到處亂晃。林冬兒自然不想,可再怎么哭周氏還是定了這婚事。
沒料到聘禮收了,林冬兒人剛過去就病昏了頭,這年頭村里人都窮,這樣昏過去的大病基本就是沒救了。
那瘸子自然覺得晦氣,把林冬兒拉回來之后就要林家給個(gè)說法。周氏那聘禮是不想退的,她還想攢著給小兒子上私塾,一直跟瘸子一家撕扯著,又嫌林冬兒病了晦氣,便讓人拉著到了離家不遠(yuǎn)的茅屋里頭。
若不是這幾日林小言惦記她姐,每日偷偷來做飯,恐沒病死也都餓死了。
林若冬透過茅屋看著外頭,微微仰起身子,“小言,我打算離開李家村?!?林小言原本在收拾屋內(nèi)散亂的柴火,聞言抬眼兒看她,有些慌亂,“姐姐,你要走?你走了我怎么辦?還有爹和娘,你怎么能走呢?”
林若冬嘆了口氣,“自然是帶著你一起走。”那周氏不把姐兩當(dāng)人看,如今她那幼子還在襁褓里頭,等日后大了,如今賣給瘸子算是好的,說不準(zhǔn)日后就成了妓院,“小言,外頭大著呢,好吃的東西多著,咱們也不用像現(xiàn)在這樣,整日的在屋里頭干活,姐還能帶你去看戲,去聽曲兒?!?林小言一個(gè)十二歲的女孩兒,自然目露向往,又搖了搖頭,“娘會罵的?!?“誰都不要說”,林若冬道,只看著她,問她,“你跟不跟姐走?”
林小言年紀(jì)雖然小,事兒都懂了,也知道這家里頭娘是后娘,只有她跟她姐能互相扶持,點(diǎn)了點(diǎn)頭。林若冬笑了笑,瞧她頭發(fā)亂成一團(tuán),便替她梳理。林小言看著姐姐唇角的笑,心里頭一動。
總覺得有些不一樣,以前她姐不愛說話,總垂著頭,脾氣還硬,在后娘那里討不到好,有時(shí)還要她幫忙。就是有些不一樣——
“天殺了,我好好閨女兒去了你們劉家,染了一身的病回來,如今人都快沒了,我還沒讓你們賠我的女兒,你們竟好意思打上門來?!”
是周氏的大嗓門,遠(yuǎn)遠(yuǎn)兒的就飄來了這里。林小言連忙扒開門縫看了一眼,頓時(shí)苦著臉回頭望著她姐,“是瘸子一家來了,姐姐,怎么辦?。俊?如今那瘸子一家看著她姐姐好了,指不定打什么心思,那瘸子家可不是什么好去處。
林若冬自然也清楚,劉家在村中家境算好的,便是個(gè)瘸子也沒得娶不到媳婦。之前一房一房的娶,如今那媳婦都沒了,怎么沒的不清楚,但總歸不是什么好去處。林若冬想著,眸光微微一撇,便瞧著周氏將人領(lǐng)了過來:
“我那女兒如今進(jìn)氣兒有呼氣兒沒了,你們好好還我一個(gè)活人,我便把聘禮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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