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的陽光已經(jīng)有些灼人,兩人沒在山頂多待,眼看時辰差不多了,就開始原路返回。
回去的時候,趙安榮沒在有意無意攔著流春,而是讓她上前扶著江善下山。
等四人回到?jīng)鐾は?,金黃的太陽已經(jīng)爬上高空,原本熱鬧嘈雜的寺廟,也變得安靜了許多。
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就顯得太過了,江善提出了告辭。
男人看了她一眼,點(diǎn)頭應(yīng)允了。
見狀,她屈膝福了福身,帶著流春往正殿的方向離開了。
趙安榮注意到被主子攏在手心的草蜻蜓,眼神閃了閃,瞥向江善的目光,帶上了些許深意。
踏上栽種著木棉花的小徑,她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距離已經(jīng)有些遠(yuǎn)了,看不清男人的具體神情,卻能感覺到他也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臉頰一燙,忙回過頭快步離開了。
“你那妹妹有沒有欺負(fù)你?”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江善猛地頓住,拉起流春下意識躲在墻邊。這聲音她才聽過不久,正是那位睿王世子的聲音。
她輕輕地放緩呼吸,豎起耳朵聽著兩人說話。
“明楨哥哥放心吧,二妹......沒有欺負(fù)我......”
這絲停頓就非常的有意思,將她那委屈可憐又不得不包容妹妹的溫柔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江善就算沒看到人,也能清楚的想象出對方此時淚光閃閃的小可憐模樣。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到顧明禎說道:“我就知道你那妹妹不是個好的,你們同為雙生子,她卻自小在南邊養(yǎng)病,難免會嫉妒你得了父母關(guān)心,若是心胸狹窄的,指不定還會怪罪上你?!?br>
“不會的......二妹不是這樣的人......”江瓊似乎想替江善解釋。
但她這伴著淚光的蒼白語言,并沒有讓顧明禎放下心,反而更加的擔(dān)心起來,阿瓊這么柔弱溫柔,又心思單純良善,哪里能是她那位妹妹的對手。
他輕輕嘆了口氣,憐惜的說道:“你就是太善良,什么都為別人著想,你妹妹那邊,你只管遠(yuǎn)著她,我不會讓她欺負(fù)你的?!?br>
江瓊迎著他柔情蜜意的目光,紅著小臉細(xì)聲道:“我都聽明楨哥哥的......”
后面的話,江善已經(jīng)沒心思聽了,注意到旁邊流春一個接著一個的白眼,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帶著她從后邊繞了過去。
回到正殿旁邊供人休息的隔間,就看見大家都在。
陳老夫人慈祥地坐在上首,陳氏和馬氏在下邊小聲說著話,陳敘言和陳昕言則安靜地坐在旁邊的小榻上。
看見江善進(jìn)來,陳昕言眼睛一亮,激動地朝她招手道:“善表姐你總算回來了,你知道我們剛才遇到誰了么?”
江善心口一緊,接著快速調(diào)整情緒,用和平時無異的聲音回道:“表妹這么興奮,莫不是遇見什么貴人了?”
“還真是貴人,天大的貴人?!标愱垦员砬榭鋸?,讓江善靠近后,貼近她耳邊小聲說道:“我們遇到宮里的內(nèi)監(jiān)總管趙內(nèi)官了。”
宛如一道驚雷當(dāng)頭劈下,江善整個人都傻眼了,又聽到她的聲音繼續(xù)響起:“趙內(nèi)官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他都在這里,陛下肯定也在,難怪今天不見寺里的幾位大師呢?!?br>
“你、你說的陛下......”江善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像個泥塑木雕的人。
陳昕言笑著說話:“就是當(dāng)今的皇帝盛元帝呀,我之前聽候娘娘宣召,曾進(jìn)宮見過趙內(nèi)官幾面,可惜陛下威嚴(yán)深重,我沒敢抬頭?!?br>
說到后面,語氣里儼然帶著小小的遺憾。
江善魂不守舍地坐在榻上,耳朵里哄了一聲,如同被針尖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對于陳昕言口中描述的富麗堂皇,金雕玉砌的皇宮,她已經(jīng)完全聽不進(jìn)去,腦子里無限循環(huán)著一句話:他是皇帝,他居然是皇帝......
“表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陳昕言說得正激動呢,轉(zhuǎn)頭就瞧見表姐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坐在旁邊,目光呆滯,神色怔忪。
她眨了眨眼睛,擔(dān)憂地問道:“你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江善回過神,扯出一抹牽強(qiáng)的笑容,“我沒事,就是剛才被太陽曬得有些頭暈?!?br>
聽她說自己沒事,陳昕言放下心來,好奇地問道:“表姐你之前去哪里了呀,我們在周圍轉(zhuǎn)了一圈,都沒看見你呢。”
她指尖一顫,面上輕笑著回道:“我聽寺里的和尚說,后山的景致不錯,就去山腳下走了走,表妹你們在前院,定是看不見我的。”
“早知道我們也去后山了,可惜我崴傷了腳,只有先回來了?!标愱垦詽M含失望地嘆了口氣。
難怪表哥和表妹都在這里,江瓊和顧明禎卻在外面,原來是陳昕言扭傷了腳,先被送回來了。
馬氏聽見兩人談話,嗔怪著說道:“平日里讓你學(xué)規(guī)矩,你是煩這煩那,走路也不好好走,蹦蹦跳跳的,怪不得平地也能摔跤?!?br>
陳昕言臉頰一紅,嘟著小嘴巴道:“娘,人家都受傷了!”
“正好讓你長長記性,多學(xué)學(xué)你二表姐,別整天沒個正形。”馬氏毫不心疼地教訓(xùn)道。
陳昕言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善表姐一來,你就只疼表姐不疼我了,娘偏心!”
江善聞言,哭笑不得道:“這怎么還有我的事了?”
陳昕言挽住她手臂,半邊身子趴在她身上,可憐兮兮說道:“我不管,反正娘的眼里現(xiàn)在只有表姐你,我成沒人疼的孩子了,表姐要補(bǔ)給我?!?br>
江善試著抽了抽手,根本抽不出來,無奈地答應(yīng)道:“好好好,以后換我來疼表妹?!?br>
“阿善別搭理她,這就是個人來瘋的?!瘪R氏睨著撒嬌賣乖地女兒,不留情面地揭穿她的小把戲,“你要是能有你善表姐兩分乖巧,我也是心滿意足了?!?br>
陳昕言可憐兮兮地看向陳老夫人:“祖母你快瞧瞧,我娘這心都快偏到天上去了,這么喜歡善表姐,不如就將善表姐討家去吧,這樣我娘也不會看我不順眼了。”
江善背脊一僵,差點(diǎn)沒驚得從榻上跳起來,陳敘言輕咳一聲,低聲說道:“大妹,別胡說!”
陳昕言吐吐舌頭:“我就這么一說,二哥你這么嚴(yán)肅做什么?!?br>
陳老夫人笑說道:“行了,連你哥哥也敢打趣了,不怪你娘要你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br>
馬氏掃了眼垂眸輕顫的江善,意味深長說道:“阿善我是極滿意的,就怕二妹妹舍不得呢。”
這話一出,陳老夫人撩起眼皮看了眼馬氏,又轉(zhuǎn)頭看向女兒,臉上的笑意較剛才淡了兩分。
陳氏臉色驟然一變,仿佛凝結(jié)了一層寒霜,語氣生硬地回道:“能得大嫂歡心,是我這女兒的福氣,不過我和侯爺才剛將她接回侯府,還想著多留她些時日呢。”
氣氛有些許凝滯,馬氏表情不變,依然笑著說話,“是該這樣,姑娘家都是金貴的,哪能不多挑挑看看。我們這樣的人家,公子姑娘的未來總是不會差,二妹不著急也是應(yīng)當(dāng)?!?br>
說著,不再看陳氏,將目光轉(zhuǎn)上首,“老夫人可要用午膳了?我瞧著天色不早,怕是快到午時了?!?br>
陳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對陳氏說道:“讓人將阿瓊他們叫回來吧,用過午膳后,咱們也該回去了?!?br>
陳氏讓身邊的嬤嬤去叫江瓊,馬氏則吩咐人上素齋,很快就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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