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跳河了!”
河畔響起幾聲驚呼,緊接著就是幾聲跳水的撲通聲。
我站在河岸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我知道他們救不回那個跳河的人。
那個人是我父親,我了解他。
他要跳河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但是我沒有攔著他。
他要做的事情,沒人攔得住,當(dāng)初他選擇玩石頭的時候,是這樣。
現(xiàn)在他要去死,也是這樣。
他告訴我,他對不起我們母子,但是他輸了,就只能去死了。
我身邊的草地上,整整齊齊地疊著幾件衣物,上面放著一塊碧綠的翡翠牌子。
這就是他最后留下的東西,也是唯一留下的東西。
一個小時后,河岸邊多了一具冰冷濕漉的尸體。
這就是我與我父親林永生的最后一面。
在父親的葬禮上。
我披麻戴孝,接待那些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其實沒幾個人。
在父親還經(jīng)營著飯店的時候,他是左鄰右舍里最有面子的。
但是自從他開始玩石頭后,一切都變了。
基本誰都躲著我們家走,在他輸光了家產(chǎn)后,更是如此。
現(xiàn)在來參加葬禮的幾個人,也不過是幾個親戚,躲不開,才來的。
整個葬禮,在沉默中進行,所有人都鴉雀無聲,除了我母親的抽泣聲。
我覺得我父親這輩子活的太失敗了,人死了,除了母親,連個替他流淚的人都沒有。
我想哭,但是哭不出來。
葬禮快結(jié)束的時候,母親悲傷過度,暈厥了過去。
本來沉默不語的那些親戚們,卻突然一個個臉色大變,像生怕是沾染上晦氣一般,紛紛提出了告辭。
我哭出來了,在父親的靈堂上,抱著昏迷的母親,嚎啕大哭。
哭完后,我背起了母親,將她帶去了醫(yī)院。
醫(yī)生告訴我,我母親得了重病,需要盡快動手術(shù),手術(shù)費需要十萬。
我終于知道那些人為什么要跑了,他們是怕我借錢。
我家已經(jīng)沒有錢了,全被我父親輸光了。
一刀窮一刀富,讓他輸?shù)袅巳松?/p>
果然,我媽生病后,前來探望的,一個人也沒有。
我不想向人低頭借錢,但是為了我媽,我沒有辦法。
我只能去找那些親戚,我爸生前的那些朋友,挨個去借錢。
可惜,沒人愿意借給我。
我媽醒來后也告訴我,這病她生不起,讓我?guī)丶摇?/p>
但我想掙扎一下,我想救她。
我去掃地端盤子,什么活都干,即使是這樣,預(yù)交的住院費也很快就見底了,更別說那天價一般的手術(shù)費了。
在我媽快要被趕出醫(yī)院時,一個叫郭瑾年的男人走進了病房。
他自稱是我父親的故人,他幫我補交了住院費。
臨走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一個救我母親的機會。
我問他是什么機會,他只是點了點我胸口的翡翠牌子。
他走后,我看著這塊水汪汪的翡翠,在陽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的顏色。
我知道了,他是想讓我?guī)退媸^。
父親教過我鑒別石頭,我記得,他在教我鑒別的時候,眼里是有光的,那光,比這塊翡翠還要亮、還要耀眼。
但也就是這小小一塊石頭,讓父親輸了人生,讓母親重病在床,也讓我家破人亡。
我看著病床上虛弱的仿佛隨時會消失的母親,她是最恨玩石頭的。
她寧愿去死,也不愿意我去玩石頭。
但是我想救她,我沒有選擇。
我握緊了手中的那塊翡翠。
我決定去試一次。
要么改命,要么認(rèn)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