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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接下那張紙,氣得渾身顫抖,憤怒幾乎將他的理智燃燼。
沒看一眼就準備直接撕碎。
雙手高舉在空中那刻,目光落在死亡證明四個大字上。
他動作僵住,瞬間瞪大了雙眼。
滿臉不可置信。
嘴唇都隱隱有些顫抖。
江柔婉目光閃爍兩下,見男人還沒有動作,淚水從她眼眶里溢出。
下一秒就痛呼出聲。
朝我啜泣著開口:
“張瑤,就算你再生氣,也不能拿阿姨的命開玩笑??!你不知道江源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一直和阿姨相依為命嗎?”
“阿姨辛辛苦苦把他養(yǎng)大,我知道你對我不滿對我有意見,甚至是恨我,我也不想打擾你們的生活,只是放不下江源........”
“如果你實在看我不順眼,我可以明天就走!以后都不會在再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了!”
看著她滿臉淚痕拙劣的演技,我忍不住勾起冷笑。
原來她也知道婆婆對江源的重要性。
可偏偏還是要選在婆婆住院的一年里鬧事。
攪的家里沒有安寧的一天。
害得婆婆連兒子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就在手術(shù)室里撒手人寰。
住院的一年里,兩個人相聚的次數(shù)少的可憐。
好幾次我晚上接水回來,就能看見婆婆頭埋在被子里委屈的哭。
怕影響同病房的病友,她甚至咬著手不敢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
那時候江源已經(jīng)開始不接我的電話。
就算有時候心情好接通了,只要我提一句婆婆的事,他就說我是吃醋胡鬧,在拿婆婆的病當借口。
說我惡心又自私。
比起他的江柔婉,更是連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可他卻忘了,婆婆住院期間是誰在忙前忙后的照顧。
江柔婉一直獲得他無理由的偏愛,自然不需要跟他吵鬧。
反倒是我這個任勞任怨的人,最后落得一身腥!
辭了鐵飯碗的工作還不算完,連帶著自己跟未出生孩子的命都毀在了江源手上!
想到這里,我目光漸漸染上恨意。
江柔婉雙手撐在地上,掙扎著想要起身。
余光一直打量著江源的動作。
偏偏這個曾經(jīng)對她奉若神明的男人,此刻卻像是忽然聽不到她的聲音。
眼看著她因為掙扎的動作,傷口流出的鮮血越來越多。
都快要流到婆婆骨灰灑落的位置。
我急忙站起身去推她。
動作間,腳下一個趔趄,我差點滑倒。
林康伸手扶著我,眼神幾乎凍結(jié)成冰。
怒意在眼底肆意燃燒,大有下一秒就跟兩個人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
明明我動手的時候沒用多少力氣。
江柔婉卻像是被我推倒在地上,這次直接跌坐在江源面前。
雙眼含淚,委屈地抬眼。
可江源依舊直直站在她面前,沒有任何反應(yīng)。
雙手死死捏著那張單薄的死亡證明,瞪大雙眼恨不能將紙盯出個窟窿。
江柔婉忍不住伸手輕輕扯他的褲腳。
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聽見江源失聲朝她怒吼:
“滾!滾開!”
他猛地抬眼,對上林康克制壓抑怒火的臉。
質(zhì)問道:“這是真的?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不能跟張瑤一起騙我!我是信任你才把我媽交到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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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說完,就被林康沉著臉怒聲打斷:
“我什么時候拿阿姨的事情騙過你?就算后來我對你失望,也從來沒有牽連過阿姨,我跟張瑤盡心盡力地在醫(yī)院里忙前忙后,不是為了給你制造機會讓你出軌的!”
“江源,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的讓我惡心!你還記得自己當初跪在我面前,求我在醫(yī)院里幫你插隊給阿姨找床位,求我給你聯(lián)系專家給阿姨看病的事情嗎?你全都忘了!”
他情緒漸漸激動起來,憤怒得雙眼通紅。
一手指著緊貼著他的江柔婉,聲音冷了幾分。
“自從她回來,你眼里就只有她,連你的妻子都能為了替你照顧你媽,辭掉那么好的工作,放棄后半生的安穩(wěn),你有什么資格在外面瀟灑?你還記得自己是她親兒子嗎?”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吧,我真是后悔當初給你幫忙!如果一開始阿姨沒能救回來,至少在她的生前的記憶里,你還是曾經(jīng)那個孝順她的兒子,而不是提起你,就哭的泣不成聲!”
江源的臉色在一句一句質(zhì)問聲里迅速白了下去。
扯著他褲腳的江柔婉這才隱隱從我們的話語里拼湊出婆婆確實已經(jīng)病逝的真相。
生怕這口鍋甩在自己身上,她再次開口時聲音都帶著委屈和遲疑。
卻還沒放棄對我的栽贓。
“阿姨真的出事了嗎?你為什么不告訴江源呢?他是阿姨唯一的兒子,你這樣,讓他連阿姨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他往后半輩子都要活在悔恨里,你就算恨我,也不能惡毒成這樣啊!”
我沒想到到了現(xiàn)在,江柔婉竟然還能厚著臉皮反咬我一口。
這一刻我似乎明白前世我為什么輸給她了。
這種心理素質(zhì)還真不是一般人。
加上她委屈做作的表情,我氣的幾乎當場就要笑出聲來。
只是沒等我開口反駁,就聽見林康冷聲道:
“閉嘴!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當初出國了你為什么要回來我們都心知肚明,要不是你插足,他們怎么會走到今天這步?你就是最不配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滾!你流在地上的血簡直都臟了阿姨輪回的路!”
話落,江柔婉眼底飛速閃過一抹嫉恨。
下一秒,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就像是開了閘般洶涌落下。
對著我跟林康哀嚎開口: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我也不知道阿姨出事?。∮譀]人通知我,憑什么現(xiàn)在出事了來怪我?”
她姿態(tài)狼狽地想要扶著江源起身。
偏偏江源身影站的筆直,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
更沒有替她開口說話的想法。
僵持半晌,江柔婉只能尷尬地自己撐著站起身。
傷口的鮮血蹭在江源的褲子上,換做之前,白月光被這樣傷害,他恐怕早就已經(jīng)當場發(fā)瘋。
可此刻卻能對他追求多年的白月光視而不見。
目光死死盯著婆婆的遺照。
緊咬著牙,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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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雙眼泛紅,才動作僵硬地低頭,看了看腳下散落一片的骨灰。
緩緩對江柔婉開口道:
“你走吧,我想送我媽最后一程?!?br>話落,江柔婉滿眼驚詫,身體幾乎站立不住,搖晃兩下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委屈的眼神看向自己胳膊上鮮血淋漓的傷口。
不可置信道:
“那我呢?”
她一如既往的演技,可惜這次卻失去了專屬的觀眾。
一向?qū)λ闷獾慕绰劼暢亮四樕?br>太陽穴的青筋不斷跳動。
轉(zhuǎn)頭對著她怒聲嘶吼:
“聽不見嗎?我讓你滾!滾出去!”
江柔婉委屈的表情僵在臉上,雙眼滿是愕然。
張了張口,卻沒發(fā)出聲音。
怨毒的目光從我和林康身上狠狠剜過。
她咬牙轉(zhuǎn)身離開了葬禮現(xiàn)場。
等她身影徹底消失在現(xiàn)場那刻,江源雙膝直直砸在地上。
動作小心翼翼地將散落的骨灰一點點拾起,想要重新放進破碎的骨灰罐里。
可惜罐子早就被他摔破,根本無法為婆婆的骨灰遮風擋雨。
一陣風吹過,地上散落的點點骨灰被吹了起來。
我急忙伸手想去抓,卻撲了個空。
耳邊傳來江源撕心裂肺的吶喊,帶著無盡的悔恨和心痛。
“媽——!”
似乎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病重的母親。
但一切都晚了。
我低頭看著地上所剩無幾的骨灰,心中悲戚。
婆婆生前那么好的人,沒想到死后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攤上江源這樣的兒子,真是她人生里唯一的不幸。
如果沒有他,或許婆婆現(xiàn)在早就重組了家庭,享受人生的幸福。
此刻我只能跟江源一起,將自己喪服上沾著的骨灰輕輕刮下來,重新放進破碎的罐子里。
現(xiàn)在出去重新買個骨灰罐也來不及了。
等我們一起將婆婆那個破碎的骨灰罐下葬,江源情緒再壓抑不住。
心中的悲憤讓他雙眼通紅。
淚水在他臉上慘白的臉上肆意流淌。
我看在眼里,心中除了恨意,再提不起任何情緒。
林康神色冰冷地目睹了婆婆下葬的全程。
等葬禮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他對著婆婆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墓地。
江源依舊雙膝跪在地上,沒有挪動的意思。
我唇角勾起冷笑,忍不住譏諷道:
“現(xiàn)在后悔裝成一副孝順母子情深的樣子給誰看?媽已經(jīng)看不到了,她生前記憶里最后一刻,就是自己唯一的兒子,為了另一個女人拋棄她,將她一個人無助地留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
話落,江源眼底最后一絲堅強徹底破碎。
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頭,動作跟前世聽聞婆婆的死訊時如出一轍。
他哭得渾身顫抖不止,額頭重重砸在墓碑前的臺階上。
鮮血混合著泥土,染紅了視線。
現(xiàn)在想想,前世他失去江柔婉時,或許就是這樣崩潰。
只是我不在場,所以不知情。
還真可笑的以為一切能隨著江柔婉的離開云淡風輕地過去。
我咬牙朝他開口:“你旅游結(jié)束了?盡興了嗎?那明天我們就去辦離婚的手續(xù)吧?!?br>或許是沒想到我有主動提出離婚的一天。
江源哭聲止住,猩紅著雙眼緩緩抬頭。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聲音有些顫抖:“你要跟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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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知道自己理虧,他眼神四處閃躲,想為自己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偏偏想不出一個理由。
他眉眼緊皺起來,目光里的糾結(jié)之色越發(fā)濃重。
僵持半晌,才緩緩開口:“我那天真的以為你是跟以前一樣和我開玩笑,我沒想到媽會出事,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滾落,砸在墓前。
我眼神冷了下來。
“你不是故意的重要嗎?能改變什么結(jié)果?”
“就這樣吧。我也累了,不想攔著你追求你的幸福,你不是也說了,不想一輩子跟一個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更不想跟一個殺人犯生活在一起!
鬼知道哪天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
他沒想到自己和林康打電話的內(nèi)容會被我知曉,眼底飛速閃過一抹慌亂。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可以解釋的!我知道我那天太混蛋了,是我不對,這樣的事情之前不是沒有發(fā)生過,我趕去的時候媽的確沒事啊.......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說話間,他語氣越來越急躁,雙眼因為充血呈現(xiàn)可怖的猩紅。
我有一瞬的怔愣。
本以為他好不容易能有個擺脫我的機會,聽見我提離婚不會猶豫。
或許是婆婆去世喚醒了他心中對我的愧疚。
又或是他明白婆婆只滿意我這個兒媳,不想讓婆婆在天之靈看見我們離婚難過。
可想到自己將醫(yī)院當成家的一年,我心中忍不住的酸澀。
前世的一切告訴我,原諒只會換來更深的傷害。
今天他能為了我放棄江柔婉。
明天就能怪我攔了他追求真愛的路。
說不準又會朝我胸口上捅一刀。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三條命,我賭不起了。
這輩子我要離他越遠越好!
想到這里,我堅定地搖搖頭。
“明天就離婚,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起訴,這個婚,我離定了?!?br>“婆婆在天之靈也不會想看我這么委屈自己,生前她就說過,不想拖累我?!?br>“只是我感念她對我的好,心甘情愿地照顧她一年,現(xiàn)在她不在了,我離婚也無愧于心?!?br>我生怕自己語氣重了將他激怒,逼得他動手讓自己血濺當場。
說完趁著他沒反應(yīng)過來,我迅速轉(zhuǎn)身離開了墓地。
只是沒想到,剛搬進自己新找的房子,就接到了林康打來的電話。
說江源找去了醫(yī)院里。
求他給自己看婆婆去世前的監(jiān)控。
說沒見到婆婆最后一面,哪怕從監(jiān)控里看看也能減少點遺憾。
林康一開始沒同意,不想違反醫(yī)院的規(guī)定。
結(jié)果江源直接跪在走廊里,用兩個人二十多年的交情求他最后一次。
他說他從來沒看見過江源那樣狼狽。
估計婆婆去世的事他這幾年都緩不過來。
林康最后還是對這個唯一的兄弟心軟了。
跟領(lǐng)導(dǎo)商量許久,帶著江源進了保安室調(diào)取婆婆病房門口的監(jiān)控。
期間江柔婉幾次打來電話,都被江源直接掛斷。
他甚至看見江柔婉發(fā)來又準備出國的消息威脅他。
就因為在葬禮上對自己冷臉,江柔婉又一次開始鬧情緒。
說她已經(jīng)在去機場的路上了,江源要是這次不出現(xiàn),就一輩子也別見面。
但這次江源依舊不為所動。
甚至面色越加冰冷。
看到監(jiān)控里我為婆婆的病忙前忙后,幾層樓上上下下地狂奔。
他崩潰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等兩個人看完監(jiān)控走出保安室時,沒想到迎面撞上給傷口包扎的江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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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察覺到自己被騙,聯(lián)想到婆婆去世那天的事。
當場氣到發(fā)瘋,扯著江柔婉的頭發(fā)將她拖進了逃生通道里。
手用力地捏著她胳膊上剛剛包扎好的傷口。
江柔婉痛得五官扭曲嗎,連逃跑都沒了力氣。
眼看紗布被鮮血浸染,縫針的地方迅速崩開。
血順著她的胳膊滴在地上。
江源卻沒有松手的意思。
口中不斷質(zhì)問,直到江柔婉承受不住,最后說出答案。
她壓根就沒訂過機票。
不管是今天,還是婆婆去世那天,她口中的出國都是為了挽留江源編織的謊言。
還口口聲聲解釋她只是太愛江源了,沒想到會弄巧成拙。
江源情緒失控,林康幾次動手都沒能攔住,眼睜睜看著江源將人從醫(yī)院里拖走。
林康說那一刻他看著自己的兄弟眼里流露的恨意觸目驚心。
估計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跟江柔婉有任何牽扯了。
要不要原諒江源,看我自己的決定,他只是提醒一句。
我向他道謝后就掛斷了電話。
結(jié)合前世的經(jīng)歷,心中隱隱有了預(yù)感。
當天晚上,我接到江源打來的電話。
聽筒里隱隱傳出女人的嗚咽。
語氣里陰冷的殺意和前世如出一轍。
我瞬間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只是沒等我掛斷報警,就聽見他向我開口道歉。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的家,我同意離婚,你不用起訴了,以后我都不會再打擾你,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里,你放心吧?!?br>我隨口應(yīng)了一聲,掛斷電話后渾身都被冷汗浸濕。
起身去反鎖了房門和窗戶,才放下心來休息。
直到第二天離婚證拿在手里,我終于信了他的話。
只是剛走到民政局門口,外面就沖進來一群警察。
二話不說就逮捕了江源。
說他涉嫌一起故意殺人案。
昨夜的預(yù)感在這一刻成真。
江源沒有絲毫反抗就被警察直接帶走。
我重生到現(xiàn)在,緊繃的精神才徹底放松下來。
下午我正忙著投簡歷開啟新的生活,手機就推送了一條本地的刑事新聞。
江源蓄意殺人,死者是江某。
死因是情殺。
江源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當即入獄。
真的如他所說,以后都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
重活一次,我終于改變了自己的。
后來我應(yīng)聘了一份輕松的工作,一邊上班一邊學(xué)習(xí)考試。
一年后,我成功地再次上岸。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這次,不會再有任何人值得我放棄擁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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