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文斯·莫雷亞蒂,感謝三位的幫助。”金發(fā)男子從副駕駛扭過頭來,把金色劉海撩了一下,彬彬有禮的操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但這廝幾分鐘前并不是這樣的,當他被允許上車的時候,他提著自己的大包小包像見到了清水的沙漠旅人一樣,口中山呼萬歲。姜岐覺得自己是萬里迢迢趕過來的英勇戰(zhàn)士,而對方則是受盡壓迫的貧下中農。
然而姜縝和姜密卻沒有人說話,后者是不愛說話,前者現在居然也變得特別沉默。
“兄臺你是怎么淪落至此啊?!苯人砸宦?,試圖挽回一下車里逐漸陷入冰點的氣氛。自從這個莫雷亞蒂上了車之后,姜縝似乎一直在思考著什么事,姜密則是變得更冷了,好像這個金發(fā)男人是什么不祥之物一樣。
“哎呀別提了。”莫雷亞蒂一拍大腿,大有一種“我與此獠不共戴天”的架勢,還頗有些摔杯子的范增的惱怒:“那些沒良心的臭小子們,他們可是把我扔在那了!”
姜岐撓了撓頭,雖然早知道是這個回答,不過就從這兩分鐘的搭話來看,這廝只能稱得上是帶著些土匪切口的二貨,不過還有一種可能,這家伙根本沒展露出自己那只能被人拋棄的惡劣性格。
姜岐眼神凝了一凝,皺了皺眉,隨后那家伙卻幽幽的繼續(xù)說道:“誰都知道葉勝作為組長是為了攜美同行,我作為組里另一個男性礙眼了唄......不過亞紀就算了,那個紅發(fā)妞葉勝還有點想法么?那姑娘不是已經名花有主了么,葉勝還有這癖好?”
朋友,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被其他人共同拋下是因為你這張破嘴?
姜岐揉了揉太陽穴,不過托這個有些嘴賤的人的福,車里的氣氛似乎活躍了些許。
“裝瘋賣傻沒有意思,說出你們的真實目的吧?!苯b皺著眉突然開口,嘴上嘰哩哇啦的說著什么。姜岐聽著有些耳熟,他很快反應過來,姜縝說的是拉丁語,他總是能在中央臺的國際頻道聽見,聽得出來是什么,不過聽不懂。
看來這個莫雷亞蒂有問題?還是說姜縝想跟他單獨交流?不過既然姜縝不說中文,就是不想讓姜岐聽懂,姜岐也懶得去觸這個霉頭非要去刨根問底。
“姜家的少主?非常高興見到你們,我代表卡塞爾學院而來,我是來找你們的?!蹦讈喌僖簿o跟著換上了一口流利的拉丁語,看起來在拉丁語這方面也頗有些造詣。
“哦?實話說你是真的罕見的坦誠,不過我要聽聽你的判斷依據?!苯b“嘖”了一聲,突然變得饒有興趣的看著莫雷亞蒂。
“手上的老繭雖然能剌掉,但是會留下痕跡;你再看看這輛車輪胎的形變程度,這是做了幾級防彈?跑高速車上沒有小票是不是不太對?”莫雷亞蒂攤了攤手:“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有諾瑪的幫助,你們的車牌在諾瑪的識別范圍內?!?/p>
“諾瑪?聽起來像是個中年白人婦女的名字啊,不過看起來是個程序之類的?!苯b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該贊美科技還是該怒罵,不過你過關了。問句題外話,你是怎么想到編一個被同伴拋下的謊話的?”
“不,我是真的被拋下了?!蹦讈喌倜鏌o表情。
姜縝看到姜密的臉上抽動了幾下,想來是聽到了些什么有意思的東西。他沖他使了個眼色,大概意思是說要車馬衣裘與兄弟共,但是姜密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指不能說還是沒什么好說的。
他忽然心里一動,沖著莫雷亞蒂說:“朋友,冒昧問一下,你們外國人學中文會覺得很困難么?”
“怎么說呢,這東西是一種必需品,”莫雷亞蒂撓了撓頭,琢磨了一下:“我們學校要求全中文授課的,中文不通你連課都聽不懂?!?/p>
“喔!”姜岐被對方學校這種大魄力驚到了。猶豫了一下,才說:“你們是......哪里的大學?”
“我們嗎?我們是一所私立大學,卡塞爾學院,聽說過沒?”莫雷亞蒂打了個哈欠,看來走了這么一段路對他來說也會有疲憊的感覺:“你能在芝加哥大學的官網上看到我們,我們和芝加哥大學是傳統(tǒng)聯(lián)誼校。”
姜岐誠實的搖了搖頭,他不關注出國留學的內容,自然不知道什么卡塞爾學院和芝加哥大學。不過聽說國外的私立大學都是一些頂級牛人才能進的地方,與國內嚴進寬出恰恰相反,國外大學都是寬進嚴出,有些人甚至要留級個兩三年都很難畢業(yè)。
而這種風氣在私立大學只會更甚,想不到啊想不到,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這個看起來有點嘴賤的家伙居然還是個精英?
莫雷亞蒂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姜縝,隨后搖了搖頭:“沒聽說過也沒啥,我們在這里招的學生不多的。不過朋友你不考慮一下到我們學??纯疵矗课覀儺厴I(yè)后包分配工作的。”
姜岐嘴角一抽,這已經是第三次有人問他要不要出國了,出于禮貌他還是非常溫和的搖了搖頭。他瞥了一眼身邊的姜密,發(fā)現這家伙的嘴角也在不由自主的有些抽動......
氣氛稍微有些古怪,而就在這樣古怪的氣氛中,轎車緩緩駛下高速,七拐八拐后來到了一處地廣人稀的地方,隨后車速逐漸放慢,在事業(yè)可見的范圍內逐漸出現了一道鐵門的輪廓。
轎車緩緩駛入,一棟帶有濃厚古色古香韻味的建筑出現在眼前。正門處,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中年人正背著手,看著轎車逐漸停下來。
姜岐看了一眼副駕駛上那個金毛,心說這廝還沒到站?
姜縝推開車門,沖著中年人微微鞠了個躬,恭敬地說道:“老爹。”這架勢不像是父子見面,反而像是哪家黑道宗主接見下面的小頭目。
中年人擺了擺手,沖著姜岐點了點頭,目光越過姜家的三個人,當看到莫雷亞蒂的時候,眉頭皺起。
姜岐忽然感覺到一股沒來由的觸電感,仿佛自己是被什么上古兇獸盯上了一樣。他四下看了看,卻發(fā)現是中年人正在和莫雷亞蒂對視,自己正身處在他們兩個視線范圍內。如果此時來給他們兩個之間加上一點火花的特效,那么直接把這段當成特攝劇送到電視臺想必是沒什么問題的。
“望齊學長,受校長之托,有事相商。卡塞爾學院執(zhí)行部助理執(zhí)行官,史蒂文斯·莫雷亞蒂,謹代表執(zhí)行部施耐德部長向您致意?!睂σ暺毯?,還是莫雷亞蒂率先開口。敬了個不知道是哪國的軍禮后,隨后又接著說:“另外,來自我個人的贊嘆,您的眼神真的是充滿威懾力。”
姜岐這才恍然,原來這家伙的目的地就是自己家。他也想明白了為什么這幾天家里人都會問他要不要出國,想來自己要是出國也是去這什么卡塞爾學院。看起來二伯是這家學院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想來老爹是想借二伯這股東風把自己這艘船吹到那什么卡塞爾學院里?
怪不得畢業(yè)能有工作分配,以自己這關系進去是不是還能拿個獎學金啥的?
中年人臉色稍霽,點了點頭,看向姜岐:“小岐回來了?你的事我都聽說了,別擔心,你會得到答案的??b、密,你們帶著小岐進去吧。至于你——”他看向莫雷亞蒂,語氣又變回淡漠:“你跟我來?!?/p>
莫雷亞蒂若無其事一般伸了個懶腰,還對著姜岐做了個“拜拜”的動作,轉身小跑著跟上了姜望岐的身形、姜縝長出了一口氣,沖著姜岐打了個手勢,三個人沖著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向了身前那棟古色古香的建筑之中。
“拿來吧。”離開屋子大約有一百多米,中年人沖著莫雷亞蒂伸出了手。
“拿啥?”莫雷亞蒂看起來更是詫異。
“如果說校長說有很重要的事,那么他一定會寫信。”姜望岐淡淡的說道:“把信給我,你就可以離開了?!?/p>
“學長,您這樣可就是壞規(guī)矩的啊,我會被施耐德教授扣學分的啊?!蹦讈喌贀狭藫项^,嘆了口氣:“上面交給我的任務可是說要我把東西親手交給姜家的話事人才行的?!?/p>
“你想見我父親?”中年人眼睛里有精光閃過。
“不,我是想見姜家真正的話事人?!蹦讈喌傥⑿Α?/p>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隨后也同樣嘆了口氣,輕聲道:“那好,你打電話給古德里安?!?/p>
莫雷亞蒂一愣。
“我要他親口告訴我,我那個親愛的大哥,究竟又和你們做了什么交易。”他語氣驟然變得猶如黃泉道下的惡鬼,森然而刻骨銘心。
繞過一個回廊,身邊的書架開始變多。姜岐掃了一眼過去,書架上的書種類可以堪稱是駁雜:專業(yè)一點的有《天變邸抄》、《龍脈堪輿論》;出版物還有本尼迪克特的《菊與刀》;稍微畫風有點奇怪的還有《世界十大未解之謎》;更白爛一點的書名還有《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
更別提居然還有《七龍珠》這種漫畫擺放在書架的最深處。
“你對于神秘學、風水、神話這一類東西都怎么看?”姜縝突然發(fā)問,在有些空曠的空間里差點嚇姜岐一跳。
姜岐有些摸不著頭腦,半晌才道:“我是個堅定地唯物主義者。”
“這么說你從心底就壓根不信這些東西嘍?”姜縝的臉色顯得很嚴肅。
“也不是?!苯獡狭藫项^,這種應該出現在辯論場上的題目驟然出現在眼前,需要他花費一番力氣才能組織出合適的語言:“簡單來說,如果你能證明神是不存在的,那么我就會相信神是存在的。我是個看證據說話的人?!?/p>
“很哲學,不過這很好?!苯b輕聲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姜岐在他的神態(tài)里看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感。
“這個我想知道的有什么關系嗎?”姜岐脫口而出。
“你馬上就會知道的,別著急。”姜密罕見的多說了幾個字,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說《不在卡塞爾的屠龍人生》免費試讀試讀章節(ji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