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撓著頭,
突然想起之前曾在柴房看見一把古琴的殘骸,已經(jīng)叫人用斧子劈開當柴燒。
另外還曾發(fā)現(xiàn)幾本撕爛的書籍。
古時候想讀書可沒那么容易,所謂的君子六藝全是有錢人家的把戲,至于鄉(xiāng)下人?
糊口活命都艱辛,哪有閑情學那些。
而這哪怕是個女尊男卑的地方,但想來這些東西也是大差不差的。
所以這戶人家或許挺有錢的,至少從前很有錢?
這時,
“……妻、妻主?”
院子外,少年抱著兩棵大白菜從外面回來。
已經(jīng)晌午了,老族長把江雪翎撈出家門,算是讓他平安度過了一上午。
但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晌午他必須回來為家中這位妻主大人燒飯,不然一旦延誤這人的餐食,以這人的性子,準要大發(fā)雷霆,介時天曉得又得鬧出多少麻煩事兒。
甚至倘若他沒在家,這人興許要拿其余的族人們?nèi)鰵猓@事是有過前車之鑒的。
可江雪翎萬萬沒成想,這不過一上午而已,從前那貪得無厭好吃懶做的妻主大人,竟然一反常態(tài),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凈凈?
晾衣桿上晾曬著被褥,還有幾件洗干凈的衣服,其中一件甚至是他江雪翎的!
就連屋檐下的簸箕,里頭本是晾曬著一些山珍,就連那些山珍也都擺放的井井有序。
這多少是有點強迫癥在身上的。
言卿回頭一看,“回來了?”
“回、回來了……”江雪翎點了點頭,而后又質(zhì)疑,困惑,費解地看了她幾眼,只覺她變得越發(fā)陌生了。
言卿大步而來,冷清的臉上沒多少表情,但她一把接過少年手里捧著的大白菜,拿在手中掂量了兩下,又瞥眼少年的手腕。
“村里有大夫嗎?”
少年一驚,心里也一咯噔:“妻主您不舒服?可有受傷?可有流血?可是有何處不適?”
他似乎很擔心。
這些個妻主生來金貴,就好似瓷器,好似名貴的玉,若是磕了碰了,官媒定要追究。
山下的嵊唐縣共有兩大府衙,一個是常規(guī)意義上的官府衙門,治理一縣,負責包辦縣衙之下的大大小小等各種雜事。
而另一個,就是這官媒,甚至官媒的存在還要穩(wěn)壓縣衙一頭,縣衙管不了的事情官媒能管,縣衙管不了的事情官媒還能管。
江雪翎突然想起一年前,當時這些妻主剛來江家村不久。
其中有位姓林的妻主,大伙兒稱其為林娘子。
那林娘子酒后發(fā)瘋,把江氏宗族的幾個族人弄得遍體鱗傷,而她自己也不小心摔了一跤。
其實傷得并不重,也不過是胳膊上蹭出了一小塊淤青而已,甚至還沒指腹大的痕跡。
可回頭這事兒鬧上了官媒,立即派遣十幾名軍士,活捉了那幾個族人,而后又綁在村子口,召集了所有人觀刑。
那幾個族人就這么成了刀下亡魂,甚至就連老族長都挨了頓板子,能活下來完全是命大。
這便是這大梁王朝的女尊,這便是這地方的女權(quán)至上。
言卿瞥了他一眼,從懷里摸出一個小金邊刺繡的小荷包,這是她之前從那口樟木箱子里翻出來的,里頭是大把的銅錢。
“請個大夫?!?br>
江雪翎心底一顫,張了張口,又抿了抿嘴,鈍鈍地看了言卿半晌,旋即突然一吸氣,竟然踉踉蹌蹌地轉(zhuǎn)身就跑。
“錢!錢還沒拿呢!”
言卿喊了兩聲,可少年跌跌撞撞,竟頭也不回,顫巍巍地跑遠了。
“怪了,不就是請個大夫而已,他咋像是天塌了?”
不久,
言卿看了看那棵大白菜,洗了一棵,正琢磨著中午吃點啥。
她之前心情不好,早上也沒吃東西,但想開之后就覺得,既來之則安之,
湊合活吧,
總之人是鐵飯是鋼,干飯這事兒不能耽誤。
正準備攏柴燒火,就聽外頭傳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人呢?人呢?那言小娘子她人呢?”
言卿探頭一看,就見江雪翎扯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大夫,那老大夫斜挎著個木箱子,臉色煞白,還直吞口水,活像是來閻王跟前拜碼頭。
她從廚房出來,“我在這兒呢,”
倆人立即看了過來。
言卿嫌頭發(fā)太長,她不太舒服,上輩子是一頭短發(fā)來著,但如今這古代?
罷了,入鄉(xiāng)隨俗吧,哪怕這個古代奇奇怪怪,女尊男卑。
攏起了一頭長發(fā)后,她指了指少年,“您是大夫?雪翎手上有傷,麻煩幫他看看。”
江雪翎 :“?”
大夫:“?”
倆人全是一懵。
好半晌,那老大夫吞吞吐吐地看了看江雪翎,“那個,言小娘子沒事?”
江雪翎也怔著,“我……我以為有事?”
呼!
老大夫狠狠吐出一口氣,“這他娘的!”
剛罵一嘴,又一臉心虛地偷瞄那言小娘子,然后捂了捂嘴巴,“個死小子,不講清楚,可把我嚇死了,還以為咱江家村又要出人命了?!?br>
江雪翎恍恍惚惚,而老大夫又一臉費解,“不過她咋回事?”
“這咋還突然想起為你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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