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嬿闌夢醒來,翠微已經(jīng)守在她的床前,她俯身將嬿闌夢扶起來說道:“娘娘,您醒啦?”
剛起床的嬿闌夢意識還有些模糊,懵懵地問翠微:“我這是在哪里?”
“娘娘,這是正殿呢!”
翠微的話讓嬿闌夢心頭一顫,昨晚發(fā)生的事一股腦頓時全涌到她腦子里。
嬿闌夢一把拉住翠微,驚慌地問道:“現(xiàn)下什么時辰?王上呢?”
“剛到辰時,王上卯時便已經(jīng)起身上朝,現(xiàn)在還沒回來呢!”
嬿闌夢慌張地從床上爬起來,穿好床邊的衣物,坐在鏡子前小聲向翠微埋怨著,問她怎么當(dāng)時不叫醒她。
翠微笑著抬起手來替嬿闌夢梳頭,表示這都是王上的意思。
“娘娘,王上如此寵愛你,不會真的讓你去和番吧?”翠微低頭向嬿闌夢貼近,小聲地問。
嬿闌夢反倒轉(zhuǎn)頭看向她,想聽聽她關(guān)于此事的看法。
翠微看著嬿闌夢那認(rèn)真又嚴(yán)肅的表情,她有些猶豫著說:“這個奴婢也猜不準(zhǔn),不過從今早看王上對您是極好的。”
嬿闌夢能從翠微的話語間聽出她有些想要安慰自己。
她沉思片刻,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此事怕是有八成是準(zhǔn)的,待我梳洗完畢你趕緊去幫我尋樣?xùn)|西?!?/p>
翠微詫異地看向嬿闌夢,連忙問是什么東西。
嬿闌夢擺擺手示意她附耳過來,她嘴巴貼近翠微的耳邊小聲說著。
“娘娘,萬萬不可?。 贝湮⒙犕険u頭表示不同意。
“我讓你辦你就去辦,如果王上一定要我去和番,那我便不會茍活下去,看著自己被人隨便糟蹋?!?/p>
嬿闌夢說話時態(tài)度堅定,不容她再次拒絕。
翠微聽完嘴里喃喃答應(yīng)著,梳完頭之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待翠微走出去后,眨眼功夫正殿里突然涌進一波仆人將坐在鏡子前的嬿闌夢圍住。
最前面的仆人手里舉著疊好的紅色婚服。
嬿闌夢瞥了一眼,這婚服竟是趙國王后的服制!
此時一位老嬤嬤從人群中間站出來,朝她說道:“奴婢恭賀娘娘大喜,還請娘娘起身換上婚服?!?/p>
“什么婚服?”嬿闌夢試探地站起身來,冷眼瞧著她。
“啟稟娘娘,便是今日和番的婚服。”
聽完她的話嬿闌夢頭皮一炸,腦子嗡嗡作響,頓覺雙腿癱軟,身體失去平衡。
整個人向一側(cè)傾斜跌倒過去。
瞬時一個身影迅速撥開仆人,走到一側(cè)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只見趙無塵俊臉幽沉,朝身后的仆人發(fā)出命令的語氣:“把婚服放在這里,你們先下去吧。”
待仆人們走后,他將她的身子扶正按坐到鏡子前面。
看嬿闌夢坐穩(wěn)之后,趙無塵認(rèn)真地將自己手里的白玉瓶放到她的掌心里。
嬿闌夢接過白玉瓶低頭打量著,只聽他語氣輕柔地說:“在去和番的路上把它喝了,你便永遠是我的王后!”
嬿闌夢坐在鏡子前面看著手中的白玉瓶。
茫然許久。
驀地她握緊手里的白玉瓶,心頭一酸,難掩悲痛。
她努力試圖克制自己的情緒,抬眼看向趙無塵有棱有角的臉龐,他眼若寒芒,發(fā)絲蕭颯,渾身散發(fā)出讓人生畏的王者之氣。
罷了,罷了!
她現(xiàn)在只想早日終結(jié)心傷,揚唇苦澀地一笑道:“妾身定不辱趙王使命?!?/p>
說話間嬿闌夢瞥見放在一旁的王后婚服,她起身用手撫摸起來。
“妾身本以為可以侍奉王上一生,只圖安穩(wěn)順?biāo)?。此去和番實屬意料之外,為了王上,妾身心甘情愿,別無他求。只是這王后的服制,妾身怕是消受不起。”
說罷,她將手緩緩垂了下來。
趙無塵瞳孔凝聚盯著她默默良久,他雙目微閉緩了口氣。
“這婚服是專門為你此次和番準(zhǔn)備的,你且放心穿上吧?!?/p>
趙無塵起身拂袖走了出去,他的身影離她越來越遠。
嬿闌夢抬眼見他離開得十分果斷堅決,沒有做片刻的停留。
等趙無塵消失的無影無蹤之后,嬤嬤以及仆人們便起身走進來,招呼著為嬿闌夢換上和番的服飾。
嬿闌夢坦然地張開雙手,接受著這所謂的君王安排!
不到一刻鐘。
嬿闌夢已然穿上這和番的王后服飾,戴好和番的鳳冠。
只見鏡子里的她一襲紅衣似火,青絲如瀑,在這濃妝的襯托之下她好似花叢中靈動嬌艷的精魅,光艷逼人。
入宮后嬿闌夢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穿上這身衣服的模樣。
不想今日穿上后便是她的死期!
嬤嬤在嬿闌夢身后整理著她身上的衣服,看著鏡子里的她說道:“娘娘本身容貌就生的美艷,如此精心打扮一番看起來簡直美得不可方物,果真是有福之人吶!”
“娘娘若是已經(jīng)穿戴完畢,就請邁步去正殿宮門,接受百官朝拜,入有鳳來儀輦吧?!币慌缘奶O(jiān)催促著嬿闌夢。
嬤嬤扶著嬿闌夢邁步往正殿宮門走去。
嬿闌夢剛出門便瞧見文武百官早已分列兩旁,從他們面前走過時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正殿宮門外,和番的儀仗隊以及輦車都已經(jīng)備好。
除了這些,正殿宮門下等待她的還有趙無塵和他那四位妃嬪。
嬿闌夢被嬤嬤攙扶著走到趙無塵面前。
她用手撩起禮服屈膝跪地,拱手于地,戴著鳳冠的頭也緩緩落下來,向趙無塵訣別:“妾身辭別趙王,此去永生不得見,死生從此各西東,君淚盈,妾淚盈,只恨同心結(jié)未成,生勿復(fù)來歸,死莫長相思?!?/p>
說完話她抬頭努力想試探出趙無塵此刻的心情,哪怕她能看出他的一絲絲慌亂。
她都覺得此行值得!
趙無塵聽罷合上雙眼。
他就那樣靜靜背著手站在那里。
身姿筆挺。
嬿闌夢看著眼前的他,眼神迷離間仿佛看到云巔之上覆著皚皚白雪的冰峰。
她想不到他竟真的沒有半分挽留的意思。
嬿闌夢從地上站起來,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死心了!
“嬿妃好走??!”德妃在趙無塵身后得意地看著嬿闌夢。
嬿闌夢順著她的聲音發(fā)狠地瞪向她,現(xiàn)在她更恨自己!
她恨自己往日想法太過天真簡單,沒有事事與她錙銖必較,如今即便自己想與她繼續(xù)斗下去也再沒有機會。
德妃和她四目相對之后眼神慌亂,起身往趙無塵身后退了一步。
“嬿妃,千里路遙萬望保全自己?!辟t妃向前一步拉住嬿闌夢的手,低聲咳嗽著伸手擦淚說道。
“賢妃娘娘,保重。”
嬿闌夢看著此刻身子薄弱但情緒激動的賢妃,很想感謝她兩年來的照拂,但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不方便一一言語。
她拉住賢妃的手,牢牢握緊后又默默放下了。
嬿闌夢一步一步走到有鳳來儀輦前面,臨上車之前她撩起她的鳳冠流蘇,轉(zhuǎn)頭看向站在正殿宮門下的趙無塵。
他的神情冷俊,身姿依舊英挺,她不敢和他相視太久。
嬿闌夢又望向趙無塵身旁的賢妃、淑妃、良妃、德妃。
如今她們終于可以四角齊全了。
想不到她竟是最晚來又最早下場的一個!
嬿闌夢難以自控地瞥了眼德妃,她不甘心地放下手里鳳冠的流蘇,頭也不回地朝輦車?yán)镞~去。
此時翠微突然沖過來,伸手扶她上車,在她手里遞給她方才托她去尋的東西。
嬿闌夢悄然拿好,順勢進入輦車坐穩(wěn)身子。
“臣等恭送嬿妃娘娘!”
在文武百官以及宮人的叩拜之下。
她真的啟程了!
輦車速度不快不慢地前進著,倒像是朝地獄奔赴一般。
坐在車?yán)锏膵麝@夢攤開手掌,看著手中這兩只一模一樣的白玉瓶,一瓶是趙無塵給的,一瓶是自己托翠微找的。
她覺得這兩只白玉瓶不僅外表一樣,里面放的東西應(yīng)該也一樣,都是能帶走自己這條小命的鴆毒!
沒想到她死之前還能跟趙無塵保持這樣的默契。
她不由地大聲笑了出來。
隨后她又撕心裂肺地哭了出來。
“趙無塵啊,趙無塵,你可知即便你不給我這瓶鴆毒,我也會自己去尋的,你的這瓶鴆毒更像是斷命斷情之藥,不僅讓我人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她握緊手里的兩瓶鴆毒。
眼淚奪眶而出,劃過妝容精致的臉龐,她的身體不停地抽搐著。
難以自控。
儀仗隊以及車輦剛出城門,坐在輦車?yán)锏膵麝@夢聽見路上聲音突然變得十分吵雜。
行人腳步匆匆混亂,隨行車輦的婢女們也紛紛議論起來。
嬿闌夢頓時收起悲痛的情緒,撩起輦車的簾子小聲問:“何事如此喧鬧?”
輦車一旁的婢女見嬿闌夢詢問她,便小聲朝她說:“啟稟娘娘,我們恰好碰到了北部邊疆中山國進獻波斯神貓的馬車隊?!?/p>
嬿闌夢撩著簾子拼命伸頭向外側(cè)探去,只見一行人馬之中,有一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抱著只白色的大貓。
他們從她輦車前擦身而過,瞬時嬿闌夢與將軍懷里那只大貓四目對視,它那雙藍色的銅鈴眼仿佛能夠探到嬿闌夢的靈魂深處!
她慌亂地放下簾子。
沒想到她嬿闌夢此世,宮斗竟然輸給了一只貓!
頓感絕望的嬿闌夢重新看向手心里的兩瓶鴆毒,用手指將它們輕輕掰開,一股腦全部灌進自己的嘴里。
喝完鴆毒之后她順勢躺靠在輦車?yán)铮瑡麝@夢只覺得心里五味雜陳,她掙扎過、痛苦過、絕望過……
這下自己終于可以解脫了。
不出片刻。
她的胸膛起伏不定,心臟仿佛被重重地壓著喘不過氣。
漸漸地嬿闌夢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她痛苦地合上雙眼。
生前的回憶不停地在腦海里翻涌著。
“小姐,那你到底想要嫁給什么樣的公子呢?”
“我要嫁便要嫁給這世間最英俊的男子,他一定是身穿鎧甲稱霸四方的將軍或者君王,待他勝仗歸來親手為我穿上鳳袍,排著儀仗隊和鳳輦前來迎娶我!”
“嬿小姐,大喜啊,趙王派人來府里議親了!”
“娘娘,你心里是十分喜歡王上的吧!”
“娘娘這是心疼王上了?!?/p>
“因為此事,我只放心你?!?/p>
“在去往和番的路上把它喝了,你便永遠是我的王后?!?/p>
“你便永遠是我的王后!”
“永遠是我的王后!”
……
手中的白玉瓶遽然墜落。
嬿闌夢身心開始變得麻木,徹底失去意識,她終究沒有抬頭瞧瞧宮外那藍湛湛的萬里天空!
整個人就此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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