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錦兒知道,他已經(jīng)走了。
難怪剛剛她讓阿辭先治療的時候,他沒有拒絕。
他那么心疼她,就算自己奄奄一息,也會讓她先治療。
他肯定早就想好,自己先治療,等她治療的時候,偷偷把錢付了,然后一走了之。
這一世的阿辭,為什么對她那么冷漠?
想到也許這一世的云亭辭,可能不喜歡她,她一下子就變得惶恐不安,急匆匆的跑出醫(yī)院。
不可能。
上輩子阿辭會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阿辭不會不喜歡她的。
落錦兒一邊朝著云亭辭的家跑去,一邊在心中安慰自己。
小巷子里,一條破舊的大鐵門前。
落錦兒用力的敲著鐵門,咚咚咚!咚咚咚!
“云亭辭!你在不在里面!云亭辭!”
無人回應(yīng)。
“云亭辭!你在不在,云亭辭!阿辭!”
落錦兒大聲的叫著,越喊越絕望,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心在一點點的下沉,感覺正在失去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寶貝。
云亭辭沉默的站在轉(zhuǎn)角。
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腰上系著一個挎包,手里拎著兩個裝廢品的蛇皮袋。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骯臟,低賤。
那個女孩穿得干凈又漂亮,父母是高知,家里有錢有勢有地位,女孩自己也很優(yōu)秀,除了學(xué)習(xí)好,還會唱歌跳舞彈琴繪畫。
她就是天上一顆明亮的星星,而他,只是塵土里一顆低賤的沙粒。
“阿辭,阿辭你為什么不出來。嗚嗚嗚……”落錦兒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出了聲。小小的一團(tuán)縮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聲音細(xì)柔嬌軟,帶著受傷的哀愁。
讓人聽得心疼不已。
云亭辭咬著牙,望著女孩無助的蹲在地上哭,很揪心,很想沖過去抱住女孩。
她在找他。
她找不到他,很傷心,很難過。
她為什么這么在乎他?
這種在乎,又能持續(xù)多久?
他拎著蛇皮袋,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身上又臟又臭,狼狽不堪。
不想讓女孩看到這樣狼狽的他。
落錦兒在門口蹲了很久,直到一個中年胖女人的出現(xiàn)。
胖女人疑惑的看著落錦兒:“小姑娘,你怎么了?”
落錦兒紅著眼睛抬起頭,看到胖女人的第一眼,想到了某部電影里的包租婆。
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衣,頭上滿是卷發(fā)筒,叼著根煙,穿著人字拖,邋里邋遢但氣場很強(qiáng)。
“我,我找人?!甭溴\兒聲音低低的,哽咽著站起來,有些拘謹(jǐn)。
“你來找這家的小子?”胖女人眼神曖昧,叼著煙,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兒。
這家的小子,長得確實很俊。學(xué)校里肯定招小姑娘喜歡。
“恩。”落錦兒低低應(yīng)了一聲。
“你是他什么人?”
“同學(xué)?!?/p>
“你找他干什么?”
“開學(xué)了,他沒去上學(xué),老師讓我來找他?!?/p>
“哦。不在家呀。那我晚點再來?!?/p>
“姐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嗎。你是他什么人?”
“……”
胖女人踢踏著人字拖,拽拽的走了,轉(zhuǎn)彎的時候,眼角余光瞟了眼女孩。
一身名牌,是個有錢人家的姑娘。
給那臭小子留點顏面吧,也是個可憐孩子。
雖然胖女人沒說什么,但落錦兒還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晚點再來。
阿辭是不是故意躲著她。
如果是故意躲著她,那她在這里,他肯定是不會出現(xiàn)的。
落錦兒想到這里,立刻起身,準(zhǔn)備找個角落偷偷貓著。這里到處是小巷子,縱橫交錯,四通八達(dá),找個藏身的地方,還是很容易的。
就在這時,又一個人出現(xiàn)了。
是個中年男酒鬼。
男人穿得不修邊幅,胡子拉碴,拎個酒瓶子,走得搖搖晃晃。
落錦兒看到這樣的人,嚇得背脊一涼,急忙要跑,但來不及了。
“喲呵,好標(biāo)致的小娘們。”酒鬼男一把按住落錦兒的肩膀,直接把她推到墻上。
男人雖然喝醉了,但力氣還是不小。落錦兒掙脫不掉,嚇得大聲尖叫:“啊?。?!救命?。。。。 ?/p>
男人舉起酒瓶子,面目兇惡的砸向落錦兒。
她嚇得渾身顫栗,閉上眼睛。
然而,好一會兒,也沒用痛感傳來,她驚恐的睜開眼睛,看到少年俊挺的身影,擋在了自己前面。
阿辭!
落錦兒看到他,剎那間,忘記了惶恐,只剩下滿心喜悅。
“臭小子!你敢推你老子!”
酒鬼男剛剛被云亭辭一把推開,往后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此時已經(jīng)怒火沖天,舉著酒瓶子不管不顧的砸過來。
云亭辭趕緊抓起女孩的手,往前面的巷子跑了。
不是他打不過那個男人。
巷子太小,起沖突了,難免傷及無辜,而且他也怕嚇著女孩。
“臭小子,有種你就別回來!”
后面?zhèn)鱽砭乒砟辛R罵咧咧的聲音。
落錦兒跟在少年的身后,一只手被他寬大的手掌,緊緊握住,真實的溫?zé)岬挠|感傳來,她惶恐的心,一下子踏實下來。
阿辭還是在乎她的。
他剛剛一定就在附近,不然不會這么巧的出現(xiàn)。
云亭辭拉著女孩的手,用力的握著,那軟乎乎的觸感,讓他不舍得放手,可他不配!
“趕緊走!”
他拉著落錦兒跑出巷子,冷漠的松了手。
“阿辭,那個男人是誰?”落錦兒不肯走,杵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問。直覺告訴她,酒鬼男和阿辭關(guān)系匪淺。
“我爸?!痹仆まo咬著牙,聲音干脆,又冷又硬。
落錦兒猜到了,可聽到這個答案,心還是抽痛了一下。
她心愛的少年,居然有個這么混賬的爸爸,太可憐了,太讓人心疼了。
落錦兒不想走,也不想扯著人家傷疤聊,躊躇了一會兒,想到一個話題:“今天有個胖胖的女人來找過……”
“那是房東。房子是租的,我們家沒有房子,我爸是酒鬼,賭徒,無業(yè)游民,我媽跟別人跑了。我家很窮很卑賤,跟你家這種金字塔頂端的人,沒法比??梢粤藛??”
云亭辭望著落錦兒,漆黑的瞳仁里,仿佛凝聚出一層冰冷的霧氣,他語氣很平靜,枯井無波的那種平靜,最后四個字咬的很重,帶著一抹隱忍的,憤怒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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