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惹上麻煩,江飛躲回到山上去了,搭了個木屋,過著悠哉悠哉的日子。
這一過就是五年,沒辦法,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
新人保護期也沒有,非常不友好。
可五年都過去了,估計妖族入侵的事都過去了吧?
保險起見,本來還打算茍多個十年八年的,可一個采藥人的出現(xiàn),打破了江飛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采藥人是個大夫,他對江飛說:“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fā)……”
或許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面對這個陌生人的邀請,他選擇了相信。
江飛走了,離開了這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江高鎮(zhèn),一家醫(yī)館。
與其說是醫(yī)館,倒不如說是一棟小破房子。
那大夫姓蔣,頭發(fā)和胡子都是白的,有一條腿是瘸的。
招牌是爛的,連養(yǎng)的狗也是瘸的。
江飛就這樣留了下來,平日里給蔣瘸子打打下手。
時間久了,知道的東西就多了。
因為距離近了就會失去神秘感。
聽人說,蔣瘸子的腿是被打壞的,治壞了人,被人家給打的。
那時候的江飛還沒有想太多,畢竟誰沒有個失手的時候呢,外科醫(yī)生有時候也會貪刀呢。
一個年頭過去了,歲月匆匆,光陰似箭。
前世的年齡加上穿越過來的日子,江飛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
他記得他是想修仙來著。
他開始有些后悔了。
更大的原因是,蔣瘸子的醫(yī)術(shù)真的不咋地。
望聞問切,蔣瘸子做到了,可很多病,他開的卻是壯氣補陽的方子。
每當江飛問起的時候,蔣瘸子總是說:“腎水足了,人不虛了,病自然就好了?!?/p>
江飛信了。
然后他也瘸了,被忽悠瘸的。
蔣瘸子看病出診很多時候都不收錢,只有找他抓藥才會收上些許,窮人家來看病甚至會倒貼。
蔣瘸子說,學醫(yī)是救得了世人的,如果救不了,那就是抓藥的人放錯了量。
江飛想到了那位魯姓先生說過的話。
這可能不算爭辯,只不過是人看的東西不同,得出的結(jié)論不同而已。
在學醫(yī)的第二個年頭,江飛已經(jīng)獲得了蔣瘸子的一身真?zhèn)鳌?/p>
蔣瘸子是有東西的,但不多,說真的。
幾張補陽的方子,還有些清熱解毒之類的藥方,就算完了。
江飛很驚訝地問:“就這些?”
蔣瘸子更加驚訝:“這些都滿足不了你?”
慢慢的,蔣瘸子不再出診了,他更多的時候會在醫(yī)館里待著。
出診的擔子落到了江飛頭頂。
江飛知道蔣瘸子是老了,老得快走不動路了。
蔣瘸子是老了,但沒完全老。
治壞了人被追著打的時候,還是跑得很快的。
那條狗也老了,跑得比以前慢了許多,現(xiàn)在連吃屎都搶不過那些年輕的狗子了。
江飛記得,以前這狗子跑得很快的,雖說有點瘸,但每次出診的時候,都是它在前邊等江飛。
而現(xiàn)在,變成了江飛等它。
小鎮(zhèn)挺大的,至少在江飛的眼里是這樣。
人也挺多的,但找蔣瘸子治病的并不多。
第三個年頭,治病的人多了起來。
鎮(zhèn)上的人都在說,打仗了,到處都是死人。
打仗死的人多,餓死的人更多。
王侯將相,功成名就,打來打去的,終究是苦了百姓。
距離妖族入侵才沒過去幾年。
妖族沒有打過來,人族內(nèi)部反倒先亂起來了。
蔣瘸子說他不想掙這樣的錢,在這個世道里,每個人已經(jīng)夠苦了。
所以每個病人,蔣瘸子都只是收些本錢,有些甚至不收錢。
江飛很佩服蔣瘸子。
瘸了,但卻能站著把錢掙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年,鎮(zhèn)上的人臉上開始有了笑容。
聽人說是戰(zhàn)事結(jié)束了,好多人回來了。
但也有更多的人已經(jīng)回不來了。
鎮(zhèn)上多了許多笑聲,也多了許多哭聲。
然而臨近年關(guān)的時候,蔣瘸子病倒了,病得很重。
江飛總是聽說醫(yī)者難自醫(yī),以前他是不信的,可現(xiàn)在信了。
蔣瘸子真的老了,他快七十了。
他總是說自己已經(jīng)活夠本了,比鎮(zhèn)上的人都要長壽。
但江飛沒有告訴他,隔壁屠戶家的王老頭都快八十了。
慢慢的,醫(yī)館沒有病人來了。
人們都知道那個瘸子活不了多久了,連自身都難保,又怎么去治別人?
蔣瘸子每天看著大門,嘟囔著:“現(xiàn)在的人都不生病了嗎……”
江飛知道蔣瘸子是怎么回事。
這老頭是害怕不再被需要。
距離新春還有半個月,這天夜里,蔣瘸子發(fā)起了高燒。
破舊的小屋里,蔣瘸子躺在那張搖搖欲墜的木板床上。
含糊不清地囑咐江飛。
等他死之后,要把他埋在他妻子的旁邊。
可江飛知道,蔣瘸子根本就沒有什么妻子。
那一切都不過是臨行前的幻想罷了。
不知道為何,蔣瘸子從床上坐起來了,還出人意料地吃了一碗米粥。
江飛也算是半個大夫了,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外面下起了雪,風也很大,桌上的蠟燭仿佛隨時都要熄滅。
是啊,蔣瘸子的火要滅了,就像那根蠟燭一樣。
他的生命要燃盡了……
臨終前,蔣瘸子握著江飛的手,交代著最后的遺言。
遺言并不多,畢竟該說的早就說完了。
“阿飛……”
“我在。”
“照顧好我的狗呀……”
江飛看了一眼腳邊的老狗,道:“現(xiàn)在它是我的狗了。”
蔣瘸子死了,終究是沒能邁過七十歲這道坎。
他死在了那張他躺了許多年的破床上。
五福臨門中,其中有一個叫好死,亦叫善終。
也是蔣瘸子唯一得到的福。
第二天,醫(yī)館掛上了一段白布。
來幫忙的人很多,出乎意料的多。
江飛還是第一次知道蔣瘸子有那么多朋友。
蔣瘸子安葬在鎮(zhèn)外的一片林子里。
地是江飛選的,坑也是他早就挖好的。
這一天,江飛在蔣瘸子的墓前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
好像一切都沒有什么變化,只是說話的人少了。
以前還能和人說,現(xiàn)在只能和狗子說了。
但好景不長……
在蔣瘸子走后的第七天,那條老狗也走了。
在午后的一縷陽光中,狗子趴在門口,曬著太陽,再也沒有醒過來。
江飛把它埋在了蔣瘸子的旁邊。
一家人就該齊齊整整的。
江飛回到了鎮(zhèn)上,他看著空無一人的醫(yī)館。
他突然意識到……
他又變成一個人了。
這一年,江飛三十五歲。
時光荏苒,他的容貌沒有絲毫變化。
時間好像改變了什么,好像又什么也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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