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
五層閣樓上,一名雍容華貴,蒙著面紗的女人站在欄桿邊,靜靜的看著方永所在的方向。
方永抬頭望去,正好和面紗女人的眼睛對在了一起。
“是她!”
方永如遭雷殛。
“帶我去見她!”
十三歲以前的方永,并不似人們口中那般紈绔成性。
恰恰相反。
當(dāng)初的方永苦讀詩書,是方府引以為傲的天才少年。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十三歲的時候發(fā)生了改變。
一切,都是因?yàn)闃巧系哪莻€女人。
江南奇女,謝道韞。
十三歲那年,方永在金陵城的元宵燈會中遇到了年紀(jì)相仿的謝道韞。
一見傾心,從此不可收拾。
方永請求父母向謝家提親。
當(dāng)時的方家已經(jīng)有了沒落的趨勢,而同為金陵四大家族的謝家卻得到朝廷重用,謝道韞的父親謝玄更是在戰(zhàn)場上屢立奇功,受封平西大將軍,賜侯爵,官拜一品。
門不當(dāng)戶不對,謝家自然也就拒絕了這門婚事。
提親被拒,方永并沒有放棄,而是對謝道韞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可惜郎有情,妾無意。
受不了方永騷擾的謝道韞最終放下狠話,倘若方永能高中狀元,就親自答應(yīng)這門婚事。
寒門學(xué)子,想要成為進(jìn)京趕考必須經(jīng)過三輪選拔。
一為縣里舉辦的童生試。
通過選拔的人,由縣衙許以秀才身份。
獲得秀才身份之后,才能參加州府舉行的鄉(xiāng)試。
只有通過鄉(xiāng)試選拔出的舉人,才有資格進(jìn)京趕考,參加朝廷舉行的會試。
會試之后還有當(dāng)今皇帝親自監(jiān)考的殿試。
只有在殿試中被皇帝認(rèn)定為第一名的人,才是當(dāng)今狀元。
參加科舉考試的何止千萬人,然而狀元能成為狀元的只有其中一人。
提親被拒的第二個月,方永參加了鄉(xiāng)里舉行會試。
然而方永意氣風(fēng)發(fā)之下寫出的文章,卻被考官罵了個狗屁不通。
自此以后,方永的性格逐漸變得乖張怪癖,整日浪跡于風(fēng)月場所,不思進(jìn)取。
方永來到了閣樓五層。
還沒來得及走到謝道韞面前,便被兩邊的侍衛(wèi)攔了下來。
方永站在一丈之外,悵然若失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
飄飄乎若仙,遺世而獨(dú)立。
十年過去,她依舊是那個宛如仙子般的侯府嫡女。
而方家,早已被他敗得一干二凈。
“多年不見,你……”
方永憋了滿肚子的話,到嘴邊卻只剩下了一句哽咽。
“最近還好嗎?”
盡管身體的主人已經(jīng)是另一個靈魂,但看到謝道韞的時候,那種求而不得的落寞感依舊會涌上心頭。
謝道韞倒了杯香茗放到身旁的茶幾上,示意讓方永落座。
“我很好?!?br>
“父親打算給我安排一門親事,我暫時還沒有答應(yīng)……”
謝道韞頓了頓,見方永沒有接話,又道,“你剛才唱的很好聽?!?br>
“那兩首曲子是上上之作,即便是朝中的大儒也很難寫出這么好的曲子。”
“多謝夸獎。”
方永坐到紫檀椅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二人相對無言,各自看著下方的表演。
下方的舞臺上,現(xiàn)任花魁陳圓圓正賣力的彈唱著曲子。
從五樓看下去,頗有一種凌駕于萬人之上的感覺,仿佛周圍的一切都是因?yàn)樽约旱牡絹聿啪臏?zhǔn)備的。
“這就是大人物的待遇嗎?”
方永遙望空曠的四周,再看一眼人滿為患的樓底,心中那抹對名望和財富的渴望愈發(fā)強(qiáng)烈。
謝道韞的目光從舞臺上收了回來。
她向婢女使了個眼神,婢女連忙上前,將方永面前已經(jīng)涼掉的茶水換掉。
“《圓圓曲》很不錯,可惜陳圓圓三年前已經(jīng)憑借這首曲子拿過花魁了,你的曲子要比《圓圓曲》更加出色。”
“如今章臺柳、梁紅玉和陳圓圓都已經(jīng)登場,勇武王卻只為蘇小小表過態(tài)?!?br>
“不出意外的話,方公子扶持蘇小小當(dāng)上花魁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br>
方永心中響起一道晴天霹靂。
僅憑一首曲子就能看出他在扶持蘇小小。
這女人的城府,必定極深。
請自己上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敘舊。
果然。
方永的想法剛剛萌發(fā),耳邊便再次傳來了謝道韞的聲音。
“爺爺年邁,這些年謝家的產(chǎn)業(yè)都是我在打理。”
“謝家在胭脂水粉上的生意近來很不好,所以我希望能和方公子合作,把你的香水放到我們謝家的胭脂水粉店售賣?!?br>
方永握緊了拳頭。
“如果我不同意呢?”
今天推廣香水的效果很不錯,憑借手里剩下的一百多瓶香水,他能獲得一筆暴利。
有了第一桶金,他就可以招攬人手,形成產(chǎn)業(yè)。
一旦形成產(chǎn)業(yè),香水售賣就能迅速遍及全國。
當(dāng)今天下還沒有第二個能研制出香水的人,方永有信心把香水產(chǎn)業(yè)做大做強(qiáng)。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香水剛剛公之于眾,就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謝道韞臉上古井無波,似乎早就猜到方永會拒絕。
“方公子可以先聽聽條件,若是我開出的條件不能讓方公子滿意,公子再做拒絕也不遲。”
“如果方公子愿意和我們謝家合作,我們謝家可以把金陵城的香水生意全都讓給公子,至于金陵城以外的地方,謝家愿拿出分給方公子兩成利潤。”
“為表誠意,謝家還可以把金陵城的兩家胭脂水粉鋪送給方公子?!?br>
“此外,我還可以派十名家兵保護(hù)你的安全?!?br>
“我相信你從我這里離開后,會有不少鄉(xiāng)紳士族來找你,或是威逼你交出香水的制作方法,或是直接利用強(qiáng)權(quán)低價購買?!?br>
“有多大的能力做得多大的生意?!?br>
“方公子現(xiàn)在勢單力薄,如果沒有謝家保護(hù),走出百花樓后,是死是活都是個問題。”
“金陵城中,有資格培養(yǎng)家兵的只有謝家,也只有謝家能護(hù)你周全?!?br>
“輕重利弊我都和公子說清楚了?!?br>
“如何選擇,公子自己做決定吧?!?br>
方永掃視了一眼樓下。
三四樓的那些鄉(xiāng)紳員外,無不向他投來貪婪的目光。
方永毫不懷疑,一旦自己離開了百花樓,樓下那些鄉(xiāng)紳員外就會跟上來。
正如謝道韞所說,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生意,自己現(xiàn)在勢單力薄,即便有再多賺錢的手段,一旦暴露出來,也只會淪為別人眼中的肥肉。
方永無奈一笑。
“除了與你合作,我好像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但在合作之前,我需要謝家給我一個承諾。”
謝道韞驚喜之余,淡淡問到,“什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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