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一張大口,欲吞噬世間的一切。
四周被障氣籠罩著,看來,這里常有妖出沒。葉千寒不由撫了撫斜挎在腰間的乾坤袋,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小心翼翼地進了鎮(zhèn)。
剛進鎮(zhèn),便有一團陰風(fēng)裹挾著一聲慘叫,從他身后一晃而過。
他環(huán)視了一圈兒,那慘叫聲似乎是從那殘垣斷壁的荒院兒里傳來的。
豈有此理!太猖狂了!
葉千寒拔出腰間的玄鐵劍,劍眉微揚,匆匆走進那荒院。果然,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尸體橫在院子中央。
那具干尸雙眼空洞地瞪著,嘴巴微張著,生前似乎受到了巨大驚嚇。
看來,那妖道行不淺,不然怎會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葉千寒俯下身子,翻了翻那具干尸,全身上下并沒有明顯的吸血口,想來,那妖應(yīng)是從他的口中把血吸干的。
方才,那團陰風(fēng)似乎是朝著鎮(zhèn)口的方向,所以,今晚應(yīng)該不會再有人死于非命了。
但是,那妖一日不除,這鎮(zhèn)上就一日不得安寧。降妖除魔乃他們獵妖師與除魔人的本份。
只是,那只妖的道行有些深,他根本摸不透它到底是只什么妖。所以,亦無從查起。不如等到天亮,問問那些受害人的家人,或許,能從他們的口中打聽什么一些蛛絲馬跡。
正值三月,十里桃花連成片。
白天的桃花鎮(zhèn),似一位俊俏的小娘子般,嬌媚而活潑,并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來來往往的人群,或悠閑,或忙碌,吆喝的小販,秦樓楚居館里的絲竹弦樂,小孩子的嬉笑打鬧......全然沒了黑夜里死氣沉沉與恐怖氣氛。
“出來,把妖女給我們交出來!”
“燒死她,要她給我們的家人償命!”
“對,我們需要討回公道!把那妖女交出來!”......
一群爆民手持棍棒圍堵在馬府大宅外,擺在馬府大門口的是五六具表情恐怖的干尸,死者是那些爆民的家人。
他們一夜之間,被吸干了血而死。
這種事情在一個月之內(nèi),已經(jīng)不只發(fā)生一次了。
每隔幾天,就會有幾個人被吸干血而死。而這些人,全是正值壯年的漢子。
每次事發(fā)前,都有人看到馬府的大小姐,馬婧茹與他們接觸。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會去勾引那些貧民百姓呢?不僅如此,每個死者的身上都會留下馬家小姐的隨身物件兒,這應(yīng)該不是偶然了吧。
只是這馬家財大氣粗,沒人敢動他們。
但是,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會死更多的人......
眼看著前來興師問罪的爆民越來越多,恐會抵擋不住,馬興幫急得團團轉(zhuǎn)。
“管家,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小姐明明在一個月前就突然昏迷不醒了,怎么會是妖,又怎么會跑出去勾引那些賤民,去害人呢?”
“所以啊,絕對不能把小姐交出去,若是交出去,那些賤民一定會燒死小姐的?!惫芗颐嗣殻斑@事,一定有古怪?!?br>
“簡直廢話!當(dāng)務(wù)之急,不僅要醫(yī)好小姐,還要除去那妖孽!我相信我的女兒,她絕對不是妖!”馬興幫怒聲道,“我與那妖無冤無仇,它干嘛非得害我馬家!”
“可是,我們已經(jīng)請了好多術(shù)士,都望而卻步了??磥?,那妖一定不簡單啊?!惫芗铱嘀粡埬樖譄o奈道。
“那就再去請,懸賞一千兩黃金,請得道高人,降妖除魔,保一方安寧,若是能醫(yī)好小姐,我再加兩千兩!”......
看著不遠處鬧哄哄的人群,葉千寒懷著好奇的心情走了過去,并擠進了人群,一瞧,地上躺著的不正是昨晚他看到的干尸嗎?原來那妖孽已經(jīng)害了這么多人了。
他正準備拉住一個人問問,馬府的大門突然大一切,只見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拿著一張告示走了出來,
“大家請冷靜,我家老妖已經(jīng)在花重金請得道高人來我們鎮(zhèn)上,若然查出我家小姐真的是妖,一定給大家一個說法?!彼呎f邊有人將那張告示貼在了側(cè)墻。
聽了馬家管家的話,所有人都半信半疑,面面相覷,
“那若是請不到呢?我們就只有等死嗎?”有個壯漢站出來不滿道。
“那你又憑什么說我家小姐就是妖?證據(jù)呢?”管家正了正臉色,義正嚴辭,冷然道。
“我們都是證據(jù)!”
“我們都可以作證!”他語一畢,所有人都回應(yīng)著。
那些人個個一副劍拔弩張,蠢蠢欲動,隨時都要攻過去的樣子。
說不怕,是假的。
管家頓時慫了下來,看著那些爆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有人揭下告示了!”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傾刻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唰的一下聚了過去,看著一位眉清目秀,身姿矯健,墨發(fā)高綰,帶著幾分仙風(fēng)道之質(zhì)的年青人正一字一字地看著被揭下來的告示。
那管家一瞧,這不是來了救星嗎?
他忙迎過去,
“老生這廂有禮了,敢問俠士,是否揭了這告示?”
葉千寒看了他一眼,收起告示,
“黃金我就不要了,我可以進去看看你家小姐嗎?”
那老管家一怔,
“少俠,你......”黃金都不敢授,敢情一定是沒底了。
葉千寒微微垂眸,
“黃金我雖然不授,可是這妖我是一定會捉的?!?br>
他的話還沒落音,身后就一陣歡呼。
“哦,請,請請......”老管家忙將葉千寒迎進了府內(nèi)......
葉千寒一進大門,便覺院內(nèi)陰森森冷嗖嗖的,與外面的春暖花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莫非,真如外人所說......可是昨晚,他明明看到那團陰風(fēng)往鎮(zhèn)外去了。
馬家大宅是個三進院,的確很大。
穿過兩個廳堂,便是第三個院子。這第三個院子更加冷了。
外面的桃花早已經(jīng)開遍,可這院子里卻是一片枯黃甘蕭條。那小姐的閨房在東廂,正對著小姐閨閣的是一個繡樓,繡樓與閨閣中間橫著一條荷花池,連著閨閣與繡樓的是一座拱形石橋南北兩側(cè)各一片竹林......難怪此妖會選中她。
“少俠,有請?!辈榭戳似毯螅抢瞎芗冶銖哪切〗汩|房里走出來。
想必馬家老爺是應(yīng)允了。
跟著那老者進入閨房后,只見一位體態(tài)微胖,一臉貴氣的老者端坐在太師椅上,
“你就是揭告示的得道高人?”馬興幫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得得高人不應(yīng)是童顏鶴發(fā),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嗎?怎會是一個毛頭小子?
葉千寒,人如其名。從來沒有人看到他笑過,也從來沒有人看到他怒過,他的面目永遠都像幅畫般那樣平靜冷然,似乎,這世間的一切于他來說,他都只是個旁觀者。
“如果可以,我能否進去看看貴小姐。”他就像沒聽到馬興幫的問話一樣,直接切入了正題。
聽得旁邊的管家一頭冷汗,不知道該幫哪個打圓場才好,
“當(dāng)然!柳兒,帶這位少俠去看看小姐。”沒想到,馬興幫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答應(yīng)了。
管家這才抹了抹額頭的汗。
若是老爺一怒之下,將這年輕人趕出去,他還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葉千寒被丫環(huán)帶到了珠簾后,隔著紗帳,他看到那馬家小姐面色唇色皆白慘慘的,靜靜地躺在床榻上。若是不知情者,定會以為她已經(jīng)斷了氣了。
因為,就這么看過去,她真的像死了一樣,毫無生氣。
他輕輕向前移了幾步,還沒靠前馬家小姐的閨榻,便被那剛剛帶他進來的丫環(huán)擋住了去路,
“我家小姐何等尊貴,豈容你一個山野之人靠近的。”她厲聲道。
葉千寒并沒有與之一般見識,只是垂了垂眼簾,繼續(xù)向前移步,那丫環(huán)又欲上前阻接,只聽得簾外一聲高喝,
“柳兒!不得無禮!”
那丫環(huán)忙退了后。
葉千寒撩開紗帳,湊近那馬家小姐一看,只見她眉心縈繞團胎肉眼看不到的障氣,原來是被妖攝住了魂魄!
只是,若是想要取回她的魂魄,必須找到攝其魂魄的妖!那妖利用障氣封住了魂魄的入口,所以,她才可以入其身體,借著她的身體去害人......
“敢問,每次出事的時間間隔幾天?”葉千寒走出去,冷靜問道。
馬興幫看了看管家,管家上前一步道,
“這個倒是不太確定,但是老奴印象中好像每次都是月圓之時?!?br>
葉千寒微微點頭:
“這就沒錯了?!?br>
他邊輕聲嘀咕道,邊掐著手指,最近一次是昨夜,那么下一次應(yīng)該就是......掐算了片刻后,他再次轉(zhuǎn)身走進了馬家小姐的內(nèi)閨,掀開紗帳,在她的眉心點了一顆朱砂。
若是那團障氣再不散去,定會耗盡她體內(nèi)的最后一點兒陽氣,到時候,后果就不堪設(shè)想了。
“下月初一,我再來?!比~千寒走出去淡淡道。
馬興幫還想問什么,他已經(jīng)走了出去。
這個年輕人不簡單,膽敢在他馬府來去自如,也非泛泛之輩。
看來,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走出馬府,葉千寒再次找到了昨晚的事發(fā)點,或許還能找出些蛛絲馬跡。畢竟,守株待兔是最蠢的辦法。
廢棄的荒院兒曾經(jīng)似乎發(fā)生過一場火災(zāi),而且燒死不了少人。因為,到底都是燒焦的橫木要,不時還有森森白骨從泥土里裸露出來,整個院子里掛滿了蛛網(wǎng),還有瘋長的野草。
只不過時值初春,那些枯死的野草,還沒有生出來。
葉千寒的彎著腰,像是在地上尋找著什么似的,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查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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