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試牛刀


慕太傅的臥房里,鳳淺再次察看了太傅的病癥,神情格外凝重,情況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慕清蕭站在她的身后,急切地詢問:“淺淺,爺爺?shù)那闆r怎么樣?”
鳳淺嘆了口氣:“太傅的病情又惡化了,如果兩天之內(nèi)再不治療,恐怕……”
慕清蕭面露緊張:“那你有把握治好爺爺嗎?”
鳳淺神色一整:“我一定竭盡全力!不過,我現(xiàn)在急需一樣藥材,還請慕大哥立刻為我取來?!?br>慕清蕭:“好,你說,我立刻去取?!?br>鳳淺:“我要你去取五條紅龍蜈蚣來,記住,要成年的,蜈蚣的顏色越烈越好?!?br>慕清蕭吃驚:“紅龍蜈蚣,那不是蜈蚣里面毒性最強(qiáng)的一種嗎?”
鳳淺點點頭:“沒錯,我要的就是毒蜈蚣,毒性越強(qiáng)越好?!?br>“難道你是想……”慕清蕭震驚。
鳳淺篤定地點頭:“不錯,我就是要以毒攻毒!”
話音落,房間內(nèi)的其他人立即炸開了,議論紛紛。
“以毒攻毒?不行,這太冒險了!”“是啊,太傅命懸一線,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了?!?br>“絕對不能這么干!”“太胡來了!”
慕清婉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譏諷道:“我就知道,她沒什么能耐!就算她的師兄是毒仙又怎么樣?也不代表她能解毒治病。徹哥哥,千萬不能讓她醫(yī)治爺爺,她會害了爺爺。”
軒轅徹沒有理會她,邁步走到鳳淺身邊:“你有把握嗎?”
鳳淺沉吟片刻,仰頭道:“我把太傅的病情和師兄的筆記做了比較,太傅中的應(yīng)該是一種叫作赤頭蛇王的毒,這種毒隱藏極強(qiáng),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一旦發(fā)現(xiàn)之后,毒性就會大爆發(fā),唯一的解毒方法,就是用毒性更強(qiáng)的蜈蚣毒來克制它!但這個過程是有風(fēng)險的,一旦毒性掌握不當(dāng),就極有可能讓太傅同時身中兩種劇毒……”
不等她說完,軒轅徹冷冽打斷:“孤只問你一句,到底有沒有把握?”
鳳淺咂嘴:“如果我說沒有呢?”
“你必須有,沒有也得有!”軒轅徹眼神幽暗深邃,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因為……孤相信你?!?br>鳳淺心肝兒一顫,這家伙時而冷酷,時而霸道,時而又如此感性,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慕清婉指甲深嵌掌心,感到透心兒涼,徹哥哥何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
錐心刺骨的嫉妒!
沒多久,慕清蕭取來了紅龍蜈蚣,赤色的軀殼,猶如火焰般鮮艷,足足五只,裝在黑色的瓷罐里。慕清婉見此,倒吸了一口涼氣:“瘋了,你們都瘋了!”
鳳淺面不改色地接過,轉(zhuǎn)頭對眾人道:“現(xiàn)在我要開始為太傅解毒了,請你們?nèi)砍鋈?!?br>然而,沒有一個人離開!慕家的人是不放心,大夫們則想看看她究竟如何解毒,一個也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慕夫人開口道:“風(fēng)姑娘,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只是你說的方法太過兇險,這些大夫經(jīng)驗豐富,或許能在關(guān)鍵時刻幫上忙,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鳳淺的看法恰恰與慕夫人相反,有時候多一個人未必是多一份力,而是多一份阻力,不過她也知道,現(xiàn)在自己很難說服他們。也罷,瞧就瞧吧!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深吸了一口氣,鳳淺目光凜然,淡淡說道:“那我開始了!”
就在大家好奇她究竟要怎么醫(yī)治太傅的時候,她做了一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舉動,引得房間內(nèi)同時響起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只見她從慕清蕭手里接過了罐子,又拿出一雙筷子,夾起一只蜈蚣,就直接往太傅嘴里喂。
這……本以為她有什么特殊的解毒方法,沒想到是生喂蜈蚣啊,你確定你真的是在解毒,而不是在喂毒?就連慕清蕭也被嚇到了,下意識地伸手阻攔:“不可!”
蜈蚣受到驚嚇,原本還在太傅嘴邊試探著,現(xiàn)在“吱溜”一聲,一頭鉆進(jìn)了太傅嘴里,三兩下沒了影!慕清蕭看著一整只蜈蚣,就這么活活地鉆進(jìn)了爺爺?shù)淖炖?,嚇得目瞪口呆?br>鳳淺卻是眼睛灼亮,興奮道:“太好了!”
有門兒!她夾起第二只蜈蚣,就要繼續(xù)往太傅嘴里送……
這時房間里的其他人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炸開了鍋。
首先炸了的是慕夫人,她一激動,就要沖過來:“住手,你到底在干什么,還不快停手!”
慕夫人快要沖到床邊時,軒轅徹一個眼神遞了過去,落影立刻伸手?jǐn)r住了她:“慕夫人,請你不要打擾風(fēng)姑娘解毒!”
“解毒?”慕夫人歇斯底里地驚叫,“她這是在解毒嗎?她這是在謀害我公公!”
她扭頭沖軒轅徹喊:“王上,請你立刻阻止她,不能讓她再繼續(xù)了!”
慕清婉早等著抓鳳淺的錯處,見狀,立刻聲援母親:“徹哥哥,你應(yīng)該攔的人是她,你攔我娘做什么?。侩y道你還看不出來,她根本就不會解毒嗎?哪有人把一整只活蜈蚣直接往病人嘴里送的,這也太不專業(yè)了!不信,你問問在場的大夫,誰見過這樣簡單粗暴的解毒方法?”
大夫們早憋了一口怨氣,自從鳳淺來了之后,他們的身份就直接被架空了,成了“無能大夫”的代名詞,如果鳳淺真的幫太傅解毒,冠在他們頭上的帽子就再也拿不掉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逮到鳳淺的錯處,他們自然使勁兒往死里推她。
“老夫從醫(yī)數(shù)十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解毒方法,簡直太可笑了!”
“這哪里是解毒,喂毒還差不多!她一定是奸細(xì)派來毒害太傅的,在下建議立刻拿下她,將她押入大牢,再細(xì)細(xì)審問,說不定慕府里還有她的同伙!”
“對,把她抓起來,她一定是奸細(xì)!”“抓奸細(xì)!”“抓奸細(xì)!”群情激憤。
鳳淺萬萬沒想到,一轉(zhuǎn)眼的工夫,自己就莫名其妙變成奸細(xì)了,真佩服他們的想象力!
但她沒有理會這些人,一只、兩只、三只……繼續(xù)往太傅嘴里喂蜈蚣,神情前所未有的專注,因為她相信自會有人替她擺平一切。
軒轅徹果然沒有令她失望,一記威嚴(yán)凜然的眼神瞪過去,立刻讓炸開了的現(xiàn)場瞬間冷凝。
“孤說過,出任何問題,孤會負(fù)責(zé)!”他冷到極致的聲音,冰錐一般冷冷刺進(jìn)每個人的耳朵,“誰再繼續(xù)鬧事,就休怪孤翻臉無情了!”
齊刷刷的,一排侍衛(wèi)拔出了腰間佩劍,寒光爍爍,將大夫們隔離在了房間的外圍。
大夫們一個個瞬間啞了火,雖然心底依然認(rèn)定這樣的解毒方法很離譜,但他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太傅,得罪了國君。見狀,慕夫人很失望,他們這些人口口聲聲為了公公好,可關(guān)鍵時刻還是靠不?。∷麄兺讌f(xié)了,不代表她也妥協(xié)!
丈夫公干外出,至今未歸,她絕對不能讓丈夫一回來,看到的卻是公公的尸體。
冒著得罪國君的危險,她也寸步不讓,“唰”地,她拔出了佩劍:“王上,得罪了!臣婦絕對不能讓她害了公公!”她提劍刺向鳳淺,鳳淺紋絲不動,看也不看她一眼,專注做眼前的事。
錚!就在慕夫人的劍離鳳淺的背心只有一指的時候,軒轅徹忽然出劍了,劍氣沖天,帶著不可抵擋的千鈞之勢,一劍震飛了慕夫人的劍,慕夫人受余威的震懾,連退三步,搖晃了幾下才站穩(wěn)!
她一抬頭,看到鳳淺成功喂入第四只蜈蚣,正拿筷子去夾瓷罐里的最后一只。
慕夫人瞪大了眼睛,瘋狂大喊:“蕭兒,你還愣著干什么,快阻止她!”
此刻,慕清蕭的內(nèi)心矛盾極了,他不知道該相信誰,按理說他應(yīng)該相信淺淺的,可是她的解毒方法實在太駭人了,聞所未聞,但真的要阻止她嗎?從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為了爺爺,他又如何能質(zhì)疑她呢?
閉了閉眼,當(dāng)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他邁步走向母親,一把抓住了母親的手,將她往屋子外拽:“娘,我們先出去!我相信淺淺,她一定能治好爺爺!”
同時,鳳淺將最后一只蜈蚣送入了太傅嘴里。
慕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對兒子失望極了,用力甩開兒子的手:“蕭兒,你真是無可救藥了!你為了一個外人,竟然和娘作對!”
慕清婉也跟著聲討:“二哥,我們才是你的親人,你腦子清醒一點兒吧!等她把爺爺害死了,到時候你后悔都來不及!”
這時,躺在床上的慕太傅忽然動了,整個人劇烈抽搐起來,痛苦地號叫。
慕夫人臉色煞白,不顧一切地沖過去:“爹!爹!風(fēng)淺,你害了我公公,我若不殺了你,我誓不為人!”瞬間,再次劍拔弩張。
慕清蕭站在原地,顫抖不止:“爺爺……”
慕清婉沖上去,一把扯住軒轅徹的衣袖,激動地喊:“徹哥哥,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信任她的結(jié)果!她把我爺爺害了,你一定要讓她為我爺爺償命!”
軒轅徹也沒有想到,情況會急轉(zhuǎn)直下,看到太傅痛苦抽搐的模樣,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個分心被慕清婉扯住了衣袖。
“怎么回事?”他瞪著鳳淺,聲線倍冷。
與其他人的反應(yīng)不同,鳳淺的臉上滿是興奮的光芒,扭頭對眾人說道:“人還沒死呢,你們號什么號?慕大哥,快,再去拿五只蜈蚣來!”
所有人傻眼,她簡直是瘋了,沒看到太傅已經(jīng)痛苦成這樣了嗎?她不但不停手,居然還要繼續(xù)?
慕夫人雙目充血:“風(fēng)淺,你夠了!我絕對不會讓你繼續(xù)加害我公公!”
她朝著門外高喊:“來人,給我拿下風(fēng)淺!”
霎時間,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四名慕府的護(hù)衛(wèi)闖進(jìn)了臥房,個個手持長劍,氣勢洶洶。
事發(fā)突然,房間內(nèi)瞬間刀光劍影,殺機(jī)凜然。
軒轅徹極具威懾力的黑眸一凝,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冰雕般的臉龐冷硬倨傲,滿身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氣,冰冷的聲音卻如驚雷劃過夜空:“你們是要造反嗎?”
他的眼神冷酷銳利,鷹隼一般,護(hù)衛(wèi)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在他強(qiáng)大的威懾力之下,一個個向后退卻。
慕夫人心頭一震,方才情急之下,她只顧著要阻止鳳淺,卻忘了在國君面前動兵意味著什么。以下犯上,那可是滅族的死罪!她差點兒把整個慕家給搭進(jìn)去。
撲通!她跪倒在地,慌張請罪:“臣婦死罪!請王上勿要遷怒慕家,臣婦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慕清婉也嚇傻了,跟著母親一起下跪:“徹哥哥,我娘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治她的罪!”
軒轅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母女倆,夾著冰凌兒的聲音厲喝:“從現(xiàn)在開始,誰再敢多說一句,以謀反罪論處!”
一時間,房間里靜得詭異。直到鳳淺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這份詭異的靜:“慕大哥,快去多拿些蜈蚣來,越多越好!”
慕清蕭猛然回神,對上她認(rèn)真的眸子,他咬了咬牙,既然選擇了相信她,哪怕再荒唐的要求,他也要支持她到底。
“你等著!”毫不猶豫地,他轉(zhuǎn)身疾步而去。瘋了,瘋了,都瘋了!看著兒子從她身邊毫不停留地走了過去,慕夫人猛搖著頭,絕望悲戚,在她看來,公公已經(jīng)沒救了,她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盡量不牽連整個慕家。她瞬間像老了十幾歲,頹然癱坐在地,面如土色。
沒多久,慕清蕭去而復(fù)返,帶回來一大罐紅龍蜈蚣。密密麻麻的蜈蚣,紅艷艷的,微顫顫的,不規(guī)則地蠕動著,看得人頭皮一陣發(fā)麻。
慕夫人更加絕望了,面如白紙,他們這是要毒死公公啊!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幫兇竟是她的好兒子!看到這一罐子的紅龍蜈蚣,慕清婉嚇得差點兒暈了過去,渾身雞皮疙瘩直掉。反觀鳳淺,她面色如常地接過罐子,吩咐慕清蕭道:“幫我按住太傅?!?br>慕清蕭沒有遲疑,跳上床去,按住慕太傅的雙手,從背后抱住了他:“爺爺,您再忍忍,很快就過去了?!彼难鄣孜⑽駶?,滿目通紅。
鳳淺立刻夾起一只蜈蚣,送往慕太傅的嘴里,淡定從容的神色,好似放在她面前的不是劇毒無比的蜈蚣,而是一條條可愛無害的蚯蚓。蜈蚣張牙舞爪的,十分興奮,像是聞到了同類的氣息,剛一靠近,就一頭扎進(jìn)了太傅的口中,一溜煙消失無影。
慕清婉只覺得腹中一陣翻涌,隱忍了幾下,最后還是沒忍住,“嘔”的一聲吐了!
落影看在眼里,暗暗咂嘴。這才是一個正常女人的反應(yīng)嘛!
再看王后娘娘,她夾著一只劇毒的蜈蚣,就跟夾著一片菜葉兒一樣,玩兒似的,哪里像個正常女人該有的反應(yīng)?但莫名地,他就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娘娘或許真的能治好慕太傅!
一只、兩只、三只……
連續(xù)喂下去五只,慕太傅的狀況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渾身抽搐得更厲害了,滿臉黑云密布,黑得能滴出墨來,在一頓猛力掙扎之后,他嘴里“噗”地吐出一大口黑血來。
“爺爺!”慕清蕭緊張擔(dān)憂。慕夫人徹底絕望了,身子一斜,倒在了慕清婉的身上,昏死了過去。
“娘,娘——”慕清婉慌了神,一邊抱住母親,一邊求助地望向軒轅徹,剛想開口,忽然想到軒轅徹方才的警告,她立刻閉上了嘴,不敢越雷池一步。
軒轅徹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手背的青筋暴凸,冷眸黯沉,雖然沒有出聲,但渾身散發(fā)出來的那股子凌厲的殺氣,足以讓人汗毛倒豎。
鳳淺只覺得周圍的氣溫驟降,若是他的眼神能殺人,自己此刻已經(jīng)被他凌遲了一百遍!
雖然處于憤怒的邊緣,但他還是沒有打斷她,從這一點來說,鳳淺是佩服他的。
他說信她,就相信到底!她有些感動。
“慕大哥,抓緊了!”
慕清蕭咬著牙,點點頭,反正最壞的結(jié)果也就這樣了,還能壞到哪里去?硬著頭皮,他死死抱住奮力掙扎的爺爺,但下一刻,聽到她的話,他險些從床上栽下來。
“再喂上十只,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兵P淺嘴角微揚著,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
在別人看來,她完全是個瘋子,不可理喻的瘋子!
第一次,吞下五只活蜈蚣,太傅抽搐;第二次,又吞下五只活蜈蚣,太傅吐血;第三次,蜈蚣數(shù)量不但沒有減,反而又增加了一倍,簡直太瘋狂了!天知道太傅會被她折騰成什么鬼樣?
一只、兩只、三只……大夫們個個瞠目結(jié)舌,這已經(jīng)不是要毒死人了,而是要將死人毒透了!是的,在他們的眼里,慕太傅雖然還能喘氣,但已經(jīng)跟一個死人沒有分別!任誰吞下十幾只活蜈蚣,也不可能活下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慕夫人一口氣好不容易緩過來,慢慢睜開眼睛,結(jié)果一睜眼,看到鳳淺還在給她的公公喂蜈蚣吃,沒完沒了了,她胸口憋悶,一口氣提不上來,兩眼翻白,又暈了過去。
慕清婉喉嚨一凸一凸的,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又吐了!看到剛才自己吐的東西,她更惡心了,“嘔”的一聲,差點兒把苦膽也吐了出來!
然而,鳳淺的五感像是徹底被屏蔽了般,對外界的事充耳不聞,繼續(xù)四只、五只、六只……不斷往太傅口中喂蜈蚣!
在別人看來,她的舉動或許瘋狂,令人無法理解,但她心里卻明白,太傅之所以身體有反應(yīng),是因為她的解毒方案起作用了,倘若太傅在吃下劇毒無比的蜈蚣后,身體沒有任何反應(yīng),那他就真的無藥可醫(yī)了,但情況恰恰相反,太傅的身上不但有了反應(yīng),而且還如此激烈,所以她很興奮。
她第一次幫人解毒,解的就是如此高難度的毒,她的內(nèi)心比任何人都緊張,但是當(dāng)她看到自己的解毒方法起作用的時候,她又比任何人都要激動,可惜,沒有人能與她分享,也沒有人能理解她。惋惜地嘆了聲,她將第十只蜈蚣喂入太傅的口中,然后收起罐子,靜靜地觀察。過了一會兒,太傅口吐白沫。鳳淺奮力擊掌:“好,太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太傅七竅流血。鳳淺打了個響指:“這就對了,有門兒!”
沒多久,太傅身子一挺,徹底沒了呼吸。鳳淺激動地跳了起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一抬頭,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拿看瘋子的眼神看她,在他們的眼里,她已經(jīng)徹徹底底瘋了。
因為沒有把人救活,她難逃一死,所以她嚇瘋了。一屋子的人,悲慟哀戚。
慕清蕭緊緊抱著慕太傅僵硬的尸體,悲痛欲絕:“爺爺,爺爺……”
鳳淺瞥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慕大哥,你哭什么?慕太傅又沒有死!”
慕清蕭更加傷心難過了,爺爺死了,她也瘋了,他實在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鳳淺見他沒反應(yīng),推了推他:“你先把太傅的身體平放,他一會兒就能醒了?!?br>他還是沒有反應(yīng),無法,鳳淺只好自己動手。
麻木的慕清蕭任由她將爺爺從他懷中拽出來,平放在床上,他呆呆坐在原地,雙目發(fā)直,悲痛到不能自已。
鳳淺看了看慕太傅的七竅流血、沒了呼吸的模樣,又探了探他毫無跡象的脈搏,高興地笑了起來:“第一次幫人解毒就成功了,我真是個天才!”
“閉嘴!”軒轅徹忽然捉住她的手腕,臉色陰沉得可怕,黑眸里滿是要將她撕碎的火苗,“太傅的尸體就躺在這里,你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鳳淺微微一愣,瞬間怒了,瞪著他,沖他吼:“軒轅徹,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嘴上說相信我,其實你心里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虧我剛才還有一絲的感動,原來是我看錯你了!你的良心才讓狗吃了!”
“你……”手掌高高揚起,軒轅徹渾身散發(fā)著冷酷的肅殺之氣。空氣凝結(jié)了!詭異的沉寂,詭異得沒人敢打破的沉寂。
鳳淺心肝兒一顫,驀地怒火中燒,漆黑的眸子里能冒出火兒來,她把臉主動湊了過去,狂肆地叫囂:“你打??!你打??!反正你早就瞧我不順眼了,要么你一掌將我打死,要么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你放肆!”拳頭握緊,軒轅徹冷冷地暴喝,凌厲的氣勢駭人至極。
鳳淺咬牙瞪著他,直到手腕傳來劇烈的疼痛,讓她面部微微扭曲:“軒轅徹,我盡心盡力地幫你醫(yī)治太傅,你就這樣對我?你別后悔!”
軒轅徹的眼神冷得讓人肝兒顫,鳳淺真怕自己的手腕會被他捏碎了。
二人四目相對著,誰也不肯退讓!在場之人都看傻了眼,這人膽兒真肥,居然敢當(dāng)面頂撞王上,果然是瘋了啊!就在這時,忽然從床上傳來一聲壓抑的呻吟,聲音很輕很輕,但足以牽動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將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
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慕清蕭,他就坐在床上,忽然察覺到身前的人動了一下,接著又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呻吟,他低頭看去,只見方才還一臉烏黑、七竅流血、毫無氣息的爺爺,這會兒臉上的黑氣都散盡了,不止如此,他的眼皮眨動了下,嘴唇咂巴蠕動著,像是馬上就要醒過來的征兆。
他激動地捂住了嘴,兩行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喜極而泣。爺爺,爺爺他……真的活了!
離床榻最近的人就是軒轅徹,看到太傅身上的黑氣散盡,他明顯愣了一下,再看到太傅微微眨動的眼皮,他喉嚨一熱,眼眶也跟著微微濕潤了,捉著鳳淺手腕的手不自覺地松開了。
“太傅……活了?!”
他低沉的話語,帶著顫音,宛若給在場眾人打了一針強(qiáng)心劑,一個個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看向床上的人,瞠目結(jié)舌。
“什么,太傅活了?”“明明已經(jīng)斷了氣、七竅流血的人,居然死而復(fù)生?”“這也太神奇了!”“簡直是奇跡??!”
眾人熱烈的議論聲鉆入慕清婉的耳中,她狐疑地抬頭望去,恰好看到爺爺?shù)氖种竸訌椓艘幌?,她驚叫起來:“動了,爺爺?shù)氖种竸恿?!?br>她這一喊,把昏迷中的慕夫人給喊醒了,慕夫人微微睜開眼,也看到了老爺子彈動的手指,她激動地捂住胸口,不敢置信:“我不是在做夢吧,你爺爺他真的活了?”
慕清婉用力地點頭:“活了,真的活了!”
慕夫人忙不迭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沖到床榻前,抓住太傅的胳膊,雙膝跪地:“爹,您醒了嗎?您真的醒了嗎?”
慕清蕭抓起太傅另一只胳膊,哽咽道:“爺爺,您快醒醒?。∥沂鞘拑?,您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在二人的呼喚之下,慕太傅努力了幾次,竟然真的撐開了眼皮,醒了過來,沙啞的聲音應(yīng)道:“聽到了,聽到了……”
母子倆對視一眼,喜極而泣。“爹——”“爺爺——”
屋子里,其他人也紛紛出聲恭賀。
“恭喜太傅,總算是熬過來了。”“可喜可賀??!”“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恭喜太傅!”
在一片恭賀聲中,軒轅徹輕輕吐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什么,回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鳳淺不知何時離開了,失去了蹤影。
他眸色一沉,掠過復(fù)雜的情緒。
從太傅的臥房出來后,鳳淺很惱火,她盡心盡力地醫(yī)治太傅,沒想到反遭所有人的質(zhì)疑,吃力不討好,不過惱火之后,她冷靜下來,想通了很多事。
說到底,對于這里的人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匆匆過客,她又有什么資格去要求他們來相信自己呢?人果然是得到的越多,就越容易貪心啊!
反正自己遲早是要離開的,這樣更好,誰也不欠誰的,她可以走得瀟瀟灑灑。
她躺在院子里的一塊草坪上,右手枕在腦后,蹺著二郎腿,嘴里叼了根狗尾草,任由春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自己的身上,還是喜歡這種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自由自在的感覺?。?br>睡意慢慢襲來,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有人走過來,遮擋住了陽光,帶來一片涼意,同時投下一道高大頎長的黑影。
逆著光,鳳淺微微睜開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她冷冷地?fù)]了揮手:“麻煩讓讓,你擋住我的光了!”
來人不動分毫,居高臨下地睨著她,用低沉冷魅的嗓音道:“跟孤回宮?!?br>鳳淺閉上眼睛,撇撇嘴,沒搭理。憑什么你說回宮就回宮?難道我鳳淺就是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
“給你兩個選擇……”他故意頓了頓,試探她的反應(yīng)。
鳳淺雙目緊閉,還是沒有搭理。
“要么,搬回未央宮……”
鳳淺無動于衷,他什么意思,是變相的道歉嗎?
“要么,十萬兩銀票?!?br>聽到“銀票”二字,鳳淺猛然睜開了眼,身上跟裝了彈簧一樣,立馬從地上彈立起來:“我要銀票!”
陰影處,軒轅徹的臉黑透了,陰寒的氣息彌散開來。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春日,卻比寒冬臘月更加寒冷。他冷冷丟下一句話:“你搬回未央宮!”說完,掉頭走了。
鳳淺氣歪了鼻子,提起腳跟追上去:“喂,你怎么出爾反爾?明明你自己說的讓我選,我當(dāng)然選十萬兩銀票!”
前面的人冷哼一聲,加快了步伐。鳳淺氣呼呼地追趕,亦步亦趨:“這算什么選擇題,分明就是是非題!不對,連是非題也算不上,分明就是你獨斷專權(quán),你也太專制了!”
落影從后面趕上來,從旁相勸:“娘娘,您就別惹王上生氣了!您剛剛被打入冷宮,按理是要被禁足的,現(xiàn)在王上允許您搬回未央宮,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德,您怎么還不高興了?”
鳳淺翻了個白眼:“未央宮有什么好的?他想什么時候把我打入冷宮,就什么時候打入冷宮,這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與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著,不如拿了十萬兩銀票,心里踏實!”
“呃……”落影竟無力反駁,娘娘的邏輯,似乎也有道理??勺鳛楹髮m的女人,爭寵才是第一位的,不是嗎?為什么他有種感覺,在娘娘的眼里,錢比王上更吸引人呢?
跟著軒轅徹上了馬車,既然這里的事情已經(jīng)了結(jié),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xù)待下去。
馬車剛要離開,慕夫人領(lǐng)著慕家上下幾十口人,前來送行。
“風(fēng)姑娘,我先前誤會了你,害你吃了這么多苦,真是過意不去!請受我一拜!”
慕夫人拱手,就要拜下去,慕清婉攔阻她:“娘,你干嗎拜她?她差一點兒就害死了爺爺!”
“閉嘴!”慕夫人惱怒,瞪了一眼女兒,呵斥,“人人都看到了,是風(fēng)姑娘救活了你爺爺,你怎么還冥頑不靈?”
慕清婉卻固執(zhí)地哼道:“那是她運氣好,誤打誤撞,恰好撞上了!換句話說,是爺爺福大命大,才能活過來,關(guān)她屁事!”
慕夫人瞄了一眼鳳淺的神色,用力扯女兒的衣袖:“風(fēng)姑娘救了你爺爺,這是不爭的事實!你再胡言亂語,小心家法伺候!”
慕清婉根本聽不進(jìn)去,氣惱地跺腳:“娘,你們怎么都向著她?女兒身上的傷,可都是拜她所賜!”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慕夫人厲聲喝道,“你給我跪下,向風(fēng)姑娘賠禮道歉!”
慕清婉鼻孔朝天:“憑什么???我才不會給她下跪!我是慕府的千金小姐,金枝玉葉,她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宮女,命如草芥,她連給本小姐提鞋都不配!”
啪!慕夫人一記耳光突然扇過去,不止慕清婉被打蒙了,其他人也十分震驚。
慕清婉捂著臉,眼神受傷地望著母親,委屈含淚:“娘,你打我,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打我?我恨你!”
“婉兒!”畢竟是親生女兒,慕夫人打完就心疼了,可是沒辦法,她必須這么做,否則如何向救命恩人交代?
慕夫人回身,沖鳳淺深深拜了一拜:“風(fēng)姑娘,婉兒她年紀(jì)小,不懂事,還請你見諒!”
鳳淺一直在旁看戲,嘴角微微一勾:“十六歲,不小了……”
慕夫人心下咯噔,以為她要借機(jī)發(fā)難的時候,聽她繼續(xù)說道:“不過,慕夫人可以放心,只要她不主動來招惹我,我是不會和她一般計較的。但倘若她非要找我的麻煩……”
慕夫人連忙說道:“風(fēng)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看管好她,不會再讓她找你的麻煩?!?br>“那就好?!兵P淺淡淡說道。
慕夫人深深瞥了她一眼,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分明只是一個晚輩,可為何身上的氣場竟比她還要強(qiáng)大?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讓她心驚膽戰(zhàn),六神無主,更重要的是,她不但有靈廚的天賦,還會解毒,又是毒仙的師妹,而且還深受王上的器重,這樣的人,若是繼續(xù)成長下去,該是如何可怕的一個存在?看來,她真的要好好管束管束婉兒,千萬不能再讓她去招惹對方了,否則吃虧的只會是婉兒。
“風(fēng)姑娘救了我公公,是我慕家的大恩人,我慕家向來知恩圖報,風(fēng)姑娘若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只要是我慕家能辦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鳳淺搖了搖頭,一派正氣凜然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太傅是王上的恩師,又是慕大哥的爺爺,無論是為了王命還是為了朋友,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再說了,王上向來賞罰分明,一定不會虧待功臣的。王上,對吧?”后面半句才是重點!她彎了彎眼,笑瞇瞇地望著軒轅徹,這樣他還不給打賞,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軒轅徹卻似沒有聽到般靠在馬車上,閉目養(yǎng)神,忽然冷冷開口:“回宮?!?br>說完,馬車緩緩啟動。鳳淺放下車簾,沖他扮了個鬼臉,真是個小氣鬼!
忽然,他的眼睛睜開了,冷冷地掃了過來,逮了她一個正著。
鳳淺的鬼臉僵在那里,尷尬極了,兩眼望天,左顧右盼,自言自語:“咦,蚊子去哪兒了?膽兒真肥,連王上也敢叮,看我不打死你!”
看著她假裝賣力打蚊子的模樣,軒轅徹眼角微微一彎,似笑非笑。
馬車外,慕清蕭不自覺地向前追了兩步,欲言又止。方才母親與風(fēng)姑娘說話時,他不方便插嘴,本來還想與風(fēng)姑娘單獨說上幾句話的,誰知根本沒有機(jī)會,他心底暗暗失落。
風(fēng)姑娘這一去,他怕是很難再見到她了,除非……除非她能加入天鴻學(xué)院。
對,他要盡快促成此事才行!以風(fēng)姑娘的能力,做一個小小的宮女,真是太屈才了!
心中有了目標(biāo),他整個人頓時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一路無話,很快,馬車來到宮門前。車剛停穩(wěn),就有人前來拜見。
“臣婦劉氏,攜女兒鳳心瑤,拜見王上,吾王萬歲萬萬歲?!薄靶默幇菀娊惴?。”
鳳淺剛準(zhǔn)備下車,聽到外面的聲音,連忙止步。鳳心瑤?不就是他們在黑霧森林里碰到的那個一根筋、腦路清奇的妹妹嗎?她怎么來了?還有劉氏,應(yīng)該就是鳳家的二夫人劉悅梅吧?
軒轅徹察覺到她的異樣,淡淡瞥了她一眼,對外面的人說道:“有事?”
聽到他的聲音,鳳心瑤心花怒放,脫口而出:“姐夫,我是來看你的?!?br>一旁的母親用力扯了扯女兒衣袖,沖她使眼色,鳳心瑤只好又加了句:“……還有姐姐?!?br>鳳淺狂翻白眼,算了吧,看她是假,借機(jī)接近軒轅徹才是真!
一回宮,桃花就撲面而來,擋都擋不住,軒轅徹,你真是夠了!
這時,又聽到劉氏在外面說道:“王上,臣婦是代表鳳家來探視王后的……”
鳳淺一愣,聽她繼續(xù)說下去。
“聽聞王后行為不檢,在宮里惹了事,不但得罪了蘭心公主,還差點兒氣暈太后,實在是太不像話了?!?br>鳳淺臉色一沉,這二夫人哪里是來探視她的,分明是來挑事兒的。
一抬頭,看到軒轅徹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一臉看戲的表情。她的臉更黑了。
二夫人卻還在自說自話:“相爺知道這件事后,非常痛心,一再自責(zé)沒有教好自己的女兒,讓她做出這等丑事來!王上您將她打入冷宮,做得對!就應(yīng)該讓那丫頭吃吃苦頭,受點兒教訓(xùn),否則,她真以為沒人管得了她,無法無天了!”
軒轅徹冷眉輕挑了下,戲謔的口吻道:“確實,無法無天。”
鳳淺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她這叫堅持自我,不畏強(qiáng)權(quán)!
二夫人聽到他贊成自己的話,心里頓時有了底氣,徹底撒開了:“王后從小就好吃懶做,又不學(xué)無術(shù),讓她嫁給您,您真是受委屈了。”
鳳淺滿頭黑線直掉,這二夫人還有完沒完了?睨了一眼軒轅徹,他的心情倒是不錯,冰刻的嘴角有明顯上揚的弧度。
“相爺本想親自前來訓(xùn)斥王后的,但因朝廷政務(wù)繁忙,相爺不敢有絲毫懈怠,所以特意遣臣婦前來,好好訓(xùn)斥王后一番,莫要讓她丟了鳳家的顏面?!?br>軒轅徹聽到這里,勾了勾唇:“是該好好訓(xùn)斥訓(xùn)斥?!闭f完,他起身,走下馬車。
經(jīng)過鳳淺身邊時,鳳淺明顯感覺到他唇邊一閃而過的嘲笑,她氣得咬牙切齒。
不過,這二夫人來者不善,不是省油的燈,她還不想與她直接照面。鳳淺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系在臉上,遮蓋住大半張臉后,這才下了馬車。剛下馬車,鳳心瑤就認(rèn)出了她:“你……你不是姐夫請的那個高手嗎?怎么跟到宮里來了?”
鳳淺有意壓低聲音道:“王上器重小人,命小人來宮里當(dāng)差,鳳小姐有什么問題嗎?”
鳳心瑤搖了搖頭,略帶醋意:“為什么你可以留在宮里,我卻不能?”
鳳淺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你應(yīng)該去問王上?!?br>軒轅徹拿余光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的面紗,也沒有說什么,徑直向前走去。
“姐夫,等等我?!兵P心瑤立刻追了上去,滿臉少女的雀躍。
鳳淺剛要跟上去,忽然一只錦盒塞到了她手里,一抬頭,看到二夫人正滿眼刻薄地瞪著她:“這是給王后的點心,拿好了,出什么差池,要你的小命!還有,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樣,千萬不要對主子存有不該有的心思。因為……你根本不配!”說完,她扭著腰肢,端著范兒,走進(jìn)了宮門。鳳淺拎著錦盒,哭笑不得,這對母女還真是極品!
一路上,鳳心瑤緊追著軒轅徹,嘰嘰喳喳說個沒完。軒轅徹的步子越來越大,步速越來越快,鳳心瑤絲毫沒有被嫌棄的自覺,反而小跑著,緊追不舍。
鳳淺抱著錦盒,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連她都有些同情軒轅徹,被一個姑娘盯上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姑娘神經(jīng)太大條,根本分辨不出自己是否受歡迎。這樣的人,你想打打不得,想罵罵不得,只好忍耐著,直到忍無可忍!
走了一段路,遠(yuǎn)處急匆匆地突然趕來一名侍衛(wèi):“王上,出事了!”
軒轅徹頓足,聽侍衛(wèi)繼續(xù)稟報道:“蘭心公主發(fā)現(xiàn)王后不在冷宮,便抓了王后身邊的丫鬟紫蘇,帶回了漪瀾宮,現(xiàn)在正在嚴(yán)刑拷問呢!”
軒轅徹冷眸一沉,還未發(fā)話,就聽身后“哐當(dāng)”一聲,鳳淺將錦盒重重摔在了地上,氣勢洶洶地走上前來:“你剛剛說什么,蘭心公主把紫蘇怎么了?”
侍衛(wèi)被嚇了一跳,一時愣住。
二夫人看到她把錦盒摔在了地上,存放在里面的點心撒了一地,臉色一變,怒從中來,張口就大罵:“你好大的膽子!這是給王后的點心,你居然敢摔在地上!”
“你閉嘴!”鳳淺扭頭沖她厲吼,噴火的眸子如同一頭發(fā)怒的獅子,二夫人猝不及防,呆怔在那里,微張著嘴,忘了反應(yīng)。
鳳淺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侍衛(wèi)的衣領(lǐng),厲聲喝問:“我問你話呢,蘭心公主到底把紫蘇怎么了?”
侍衛(wèi)嚇得聲音發(fā)顫:“蘭心公主命人將紫蘇姑娘帶回漪瀾宮后,交由周嬤嬤對她進(jìn)行嚴(yán)刑拷問,一開始是夾手指、跪鐵算盤,現(xiàn)在開始執(zhí)行杖刑了……”
下一刻,侍衛(wèi)衣領(lǐng)被松開了,他只覺得一陣疾風(fēng)從身旁刮過,耳邊飄入一個憤怒至極的聲音:“王八蛋!”
鳳淺帶著滿腔的怒火,沖向漪瀾宮,忽然有人捉住了她手腕:“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兒?”
“不能!”鳳淺回頭,冷冷瞪著軒轅徹,“人都欺負(fù)到我頭上了,你叫我怎么冷靜?還有,蘭心公主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動我的人,也是你慣出來的,你沒有資格阻攔我!”
說完,她用力掙脫了軒轅徹的手,快步跑開。軒轅徹瞳仁驟縮,深渦暗涌。
二夫人這時反應(yīng)過來,指著鳳淺的背影,罵罵咧咧:“這個死丫頭,摔了王后的點心,還敢當(dāng)面頂撞王上,簡直吃了豹子膽!王上,像她這樣目無王法、以下犯上的人,絕對不能輕饒,必須重重責(zé)罰,以儆效尤!王上、王上……怎么走了?。俊?br>不等她罵完,軒轅徹早已快步走遠(yuǎn)。二夫人更加費解了,這個蒙面的女人到底是誰啊,怎么這么拽,當(dāng)面頂撞了王上,居然毫發(fā)無損,這太不可思議了!
“娘,你干嗎在姐夫面前罵人,萬一姐夫誤會我和您一樣是個潑婦,破壞了我在姐夫心目中的形象,怎么辦?”鳳心瑤跺了跺腳,立刻追了上去,“姐夫,姐夫,等等我……”
二夫人愣了一下,回味過來,叉腰沖女兒喊:“臭丫頭,你說誰潑婦呢?白養(yǎng)你了!”
漪瀾宮內(nèi),傳出一聲聲杖擊,偶爾還伴隨著幾聲惡毒的咒罵。
“小賤人,你打算扛到什么時候?你以為你的主子會來救你嗎?別做夢了!”
“如果你現(xiàn)在老實交代,你的主子到底去了哪里,蘭心公主不但不會罰你,還會重重賞賜于你?!?br>“你是聰明人,應(yīng)該怎么選,不用我來教你吧?”
“你還敢沖我吐口水,敬酒不吃吃罰酒!打,給我狠狠地打!”
鳳淺來到漪瀾宮外,聽到這些咒罵聲,心下一緊,不顧守衛(wèi)的阻攔,強(qiáng)行闖了進(jìn)去。
院子里圍了一群奴才,在這些奴才中間,紫蘇被綁在一張長椅上,動彈不得,她的臉色慘白,連嘴唇也咬破了,滲出絲絲血跡。鮮紅的血從裙子下擺滴下來,背部、臀部早已被打得皮開肉綻,但她沒有哭也沒有求饒,咬緊牙關(guān)死扛著。
見到這一幕,鳳淺喉頭一堵,胸悶得透不過氣來。
“紫蘇——”她萬萬沒想到,小丫鬟看著瘦弱無比的身軀,竟有著如此不屈的靈魂,更沒想到,因為自己,竟連累她受到如此酷刑的折磨。
鳳淺雙拳握緊,憤怒地沖入人群,一腳踹在了那個執(zhí)杖的奴才胸口,將他遠(yuǎn)遠(yuǎn)踹飛,然后俯身來到紫蘇身旁,壓抑到沙啞的聲音道:“紫蘇,你沒事吧?”
她伸手,想要去觸摸紫蘇的身體,目光所及處,血肉模糊,竟是無從下手。她的手微微顫抖,喉嚨哽咽了。
紫蘇詫異地扭過頭來,因隔了一層面紗,她沒有認(rèn)出鳳淺,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虛弱地說道:“你……你是誰?”
鳳淺剛要開口,院子里的一群奴才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
周嬤嬤兇狠地瞪著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你是什么人,膽敢擅闖漪瀾宮,還傷了蘭心公主的人?來人啊,給我拿下!”
鳳淺站直了身子,怒極之后,反而冷靜下來,冷靜得可怕:“我是王后,你們誰敢動我?”
周嬤嬤怔了一怔,隨后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要是王后,我還是太后呢!”
周嬤嬤皮膚松弛的臉上閃過嗜血的陰冷:“來人,把她抓起來,給我一起打!”
方才被一腳踹飛的奴才,憋了一肚子的氣,惱怒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扛著棍杖朝鳳淺打來。鳳淺站在原地不動,臉上泛著冷冽的寒光,雙目噴著火焰,她憤怒了!
直到棍杖離她面門不到一尺距離時,她動了,這一動,如捕食的獵豹,一躍而起,雷霆萬鈞!
她的雙手牢牢抓住了棍杖,借著它的力道,整個人高高彈跳而起,雙腳對著那人的胸口,一連就是十下,用力飛踹,速度快得驚人,只看見那一雙腿的重影,下一刻,執(zhí)杖之人便口中噴著鮮血,仰身倒了下去!太兇殘了!原本圍住她的奴才們煞白了臉,向后倒退。
鳳淺將棍杖舉在手中,對著眾人,冷冷喝道:“誰再靠近一步,試試?”
周嬤嬤沒料到此人的身手居然如此了得,愣了片刻之后,立即反應(yīng)過來,沖奴才們喝道:“你們怕什么,不過是個初級武者,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一個個都是吃屎的嗎?”
眾人驚醒,是啊,從對方的武勢來看,分明就只是一個初級武者,怎么就把他們給嚇住了?
對,是眼神!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從地獄里走來的修羅,渾身的嗜殺之氣,令人不寒而栗。醒過神來后,眾人精神一振,再次向她逼近圍堵了過去!
“上!”
鳳淺絲毫不懼,立棍在旁,殺氣凜凜的目光橫掃全場。形勢一觸即發(fā)!
就在這時,從門外傳來一聲威嚴(yán)的厲喝,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看見軒轅徹出現(xiàn)在了門口。周嬤嬤嚇了一跳,故意高聲喊道:“王上!奴婢拜見王上!”
霎時間,院子里的人齊刷刷地跪倒在地:“拜見王上!”這一動靜,將殿內(nèi)的蘭心公主給驚動了,匆忙出來相迎。
“臣妾拜見王上!”
面對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軒轅徹一言不發(fā),舉目望向長椅方向,鳳淺正在為紫蘇松綁,看到紫蘇身上鮮血淋漓,他的眉頭驟然沉了下去。
蘭心公主半曲著身子,久久不聞軒轅徹說話,她就頓在那里,不敢起身。
這幾日軒轅徹都不在宮中,她本想去找王后的麻煩,誰知道意外發(fā)現(xiàn)王后不在冷宮,于是抓了她的貼身丫鬟來拷問,誰知王上突然回宮了,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軒轅徹久久不說話,她心下更加忐忑了,抬頭偷瞄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落在一個白衣蒙面女子的身上。這個女人是誰?她和王后的丫鬟認(rèn)識?
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率先開口解釋道:“王上,這幾日您不在宮中,臣妾想著去冷宮探視一下王后姐姐??烧l知道,王后姐姐竟然不在冷宮,臣妾擔(dān)心王后姐姐的安危,這才將她的丫鬟請來詢問?!?br>鳳淺聞言,冷聲道:“公主就是這般請人來詢問的?”
蘭心公主眉頭一皺,呵斥道:“大膽!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軒轅徹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孤也很想知道,你所謂的詢問,為何是眼前這般景象?”
“這……”蘭心公主一驚,眼神閃躲著,試圖辯解,“這是因為……因為這丫鬟怎么也不肯說出王后姐姐的下落,臣妾擔(dān)心她對王后姐姐不利,這才使用了一些手段?!?br>“什么,王后不見了?”
鳳心瑤母女倆趕來漪瀾宮,剛一進(jìn)門就聽到王后不見了,二夫人十分驚詫。
“好端端的,怎么會不見了呢?”二夫人邁步走向紫蘇,“紫蘇,王后到底去哪里了?她不是被關(guān)入冷宮了嗎?那她現(xiàn)在豈不是擅自離開冷宮?這可是死罪啊,弄不好是要株連九族的!”
二夫人臉色大變,開始慌了神,她可不想死啊!
鳳心瑤聽聞,也嚇壞了:“株連九族?我不要!她犯的錯,憑什么要我們來承受?姐夫,你明察秋毫,不會株連九族的,對嗎?”
鳳淺眸色一沉,冷冷掃向母女倆:“你們是王后的家人,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是王后的安危吧?”
二夫人卻不以為然:“此言差矣!王后雖是我鳳家的人,但若她做錯了事,我鳳家是絕不會包庇她的!王上,王后擅自離開冷宮,是她個人的行為,跟我們鳳家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望王上明察!”
鳳心瑤搗蒜般點頭:“對對,姐姐干了什么,我們完全不知道!她自己犯錯,是她自己的事,跟我們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
看著母女倆只顧自己榮華富貴,完全不顧她的死活,鳳淺的心底泛起一股悲涼,這便是骨肉親情,真是廉價又薄涼啊,萬千的愁緒和憤怒,化作唇邊一抹冷笑。
軒轅徹看在眼里,眼神微微一黯。
紫蘇虛弱地開口:“二夫人,娘娘并不是擅自逃離冷宮,請你不要胡說八道!”
蘭心公主是聰明人,聽到這會兒,早就摸清了二夫人的性子,故意挑唆道:“鳳夫人,還是你厲害,我的人審了她半天,她一句話也沒說,你一來,她就開口說話了。早知道我一早就請您來幫我審問了,或許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王后的下落?!?br>聽她稱呼自己為鳳夫人,二夫人頓時心花怒放,掩嘴笑道:“公主殿下,您搞錯了,我不是鳳夫人,我是鳳家的二夫人?!?br>“都一樣!”蘭心公主笑盈盈道,“早就聽聞鳳家的二夫人精明能干,左右逢源,不是鳳夫人,勝似鳳夫人!”
二夫人樂得花枝亂顫:“公主過獎了?!?br>蘭心公主眼底的嘲諷一閃而過:“蘭心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夫人能夠答應(yīng)?!?br>二夫人:“公主盡管說,臣婦一定竭盡全力!”
“那蘭心先多謝夫人了?!碧m心公主欠了欠身,細(xì)長的睫毛掩去她眼底的得意,“蘭心想請夫人幫我好好問問這丫鬟,王后到底去了哪里?”
二夫人拍拍胸脯:“這點兒小事,包在我身上!論管教下人,我最有經(jīng)驗了。在鳳家,只要有我在,沒有一個下人敢偷懶的!誰要是敢偷懶,我就狠狠抽她鞭子!”
蘭心公主就等著她這句話:“那就有勞夫人了。”
二夫人瞇眼一笑,眼角立刻現(xiàn)出幾道褶子,她又向紫蘇邁近幾步,用刻薄的語氣道:“臭丫頭,別以為你進(jìn)了宮,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你是我鳳家調(diào)教出來的丫頭,你在宮里丟了人,也就是給我鳳家丟了人,按照鳳家家規(guī),犯了錯的下人,一律皮鞭伺候……”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啪”的一聲悶響,一條皮鞭就沖紫蘇身上抽來!這速度快得驚人!從二夫人取鞭、抽鞭到鞭子落下來,一氣呵成,不知演練了多少遍。伴隨著鞭子落下,還有青色的靈氣附在上面,這是五級武者的武力特征!可想而知,這一鞭下去,原本就已經(jīng)虛弱到搖搖欲墜的紫蘇,將會是如何下場。關(guān)鍵時刻,鳳淺挺身而出,挪步到了紫蘇身前,替她挨了這一鞭子!一鞭之力,余威震蕩!鳳淺的右臂向前一擋,隔著衣衫,竟是生生印出一道血痕來!蒙在她臉上的面紗也掉落了,露出她的真容。
二夫人振臂一揮,第二鞭就要落下,忽然看清了她的臉,她的手臂一抖,這一鞭打了滑,重重?fù)舸蛟诹说厣?。啪!宛若一聲驚雷,擊打在每個人的身上!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娘娘,娘娘您可算回來了!”紫蘇激動得熱淚盈眶,看到王后娘娘竟然舍身為她擋下鞭子,她更是感激涕零。
“王、王后?”二夫人結(jié)巴了。
萬萬沒想到,方才和她們一路從宮門外走來的女人,居然就是王后!她剛剛還把她當(dāng)下人來著,還對她說了狠話,還當(dāng)著她的面數(shù)落王后的不是,最最要命的是,她還鞭打了王后……這可如何是好?
“姐、姐姐?”鳳心瑤也傻眼了。原來她在黑霧森林里遇到的白衣女子,就是她的姐姐!她竟然當(dāng)著姐姐的面,對姐夫緊追不舍……姐姐一定不會饒過她的!她心肝兒亂顫,小手也抖了起來。
“王后?!怎么會是她?”蘭心公主蒙了。她費盡心思要找的人,竟然就在她的眼前,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有,她看起來像是和王上一起回來的,難道說這些日子,他們都在一起?王后并不是擅自離開了冷宮,而是奉了王命才離宮的?想到此,她的心底一陣涼意,透骨兒涼!
“她、她就是王后?”周嬤嬤兩眼一抹黑,差點兒昏死過去。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剛剛的確亮了自己的身份,說她就是王后,可她壓根兒不信,還說如果她是王后,自己就是太后……
周嬤嬤頭腦一陣暈眩,感覺自己一定是腦子中風(fēng)了,才會說出那種話來!現(xiàn)在她該怎么圓回來呢?以王后睚眥必報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吃了虧默默忍受著的,否則也就不會發(fā)生掌扇公主的事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她的猜測沒有錯,鳳淺的確不是一個吃了虧就默默忍受的人,通常情況下,她都是不記仇的,因為有仇當(dāng)場就報了!
鳳淺安撫了下紫蘇,將她交給軒轅徹身邊的一名侍衛(wèi),隨后舉目掃向了二夫人:“落影,按照宮規(guī),如果有人辱罵王后,鞭打王后,該當(dāng)何罪?”
落影配合地回道:“回娘娘的話,按照宮規(guī),以下犯上者,輕則杖刑一百逐出王宮,重則打入死牢秋后問斬!”
二夫人一聽,臉色煞白,抖著雙腿道:“王后,這是誤會!我并不知道你是王后,這才誤傷了你,我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我本來要打的人是紫蘇,并不是你啊!”
鳳淺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本宮被誤傷,是活該?”
二夫人搖頭如撥浪鼓。
“你辱罵本宮在先,又鞭打本宮在后,你說,本宮該如何處置你?”鳳淺冷唇微勾,不怒自威。
鳳心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饒道:“姐姐,我們是一家人,我娘又是你的長輩,你就饒過她這一次吧!”
鳳淺冷笑一聲,無動于衷:“你們方才聊到株連九族的時候,怎么沒想到我們是一家人?”
知道有危險的時候,你們就恨不得和我撇清關(guān)系,現(xiàn)在有求于我的時候,就跟我來談親情了,你們當(dāng)我是傻子,是爛好人嗎?
鳳心瑤啞口無言。
鳳淺沒有立刻對二夫人進(jìn)行宣判,而是先晾著她,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了蘭心公主。
“公主,你拿了我的人,對她嚴(yán)刑拷打,是幾個意思?”
蘭心公主不慌不忙,從容應(yīng)對道:“王后姐姐,你別誤會,臣妾是關(guān)心你,擔(dān)心你的安危,所以才請紫蘇姑娘過來詢問,可能是下面的人心太急,為了盡快達(dá)成目的,這才用了些手段。”
她這分明就是要把責(zé)任推卸給下面的人,鳳淺明知道她的意圖,卻也不能拿她怎么樣,畢竟方才動手的人不是她,她沒有證據(jù)。不過,她以為這樣就可以作壁上觀,安然無事了嗎?
鳳淺低低一笑道:“依公主的意思,你的手下是在沒有得到你的授意的情況下,私自設(shè)刑,嚴(yán)刑拷問的?”
蘭心公主心下咯噔,為難了,如果她說是,就可以將自己徹底擇清,但周嬤嬤她怕是保不住了;如果她說不是,王后一定會揪著她不放。她到底該怎么做呢?
就在她陷入為難之際,周嬤嬤主動站了出來:“所有事情都是奴婢一人所為,與公主沒有任何關(guān)系!王上要責(zé)罰,就請責(zé)罰奴婢一人!”
鳳淺表面不動聲色,心下卻在冷笑,倒是個忠仆,可惜心腸歹毒,好,既然你要一力承擔(dān),那我就成全你。
“王上,臣妾既然掌管鳳印,管理后宮之事責(zé)無旁貸?,F(xiàn)在事實已經(jīng)很清楚了,孰是孰非,孰對孰錯,一目了然。還請王上將此事全權(quán)交由臣妾處置,臣妾必定謹(jǐn)守宮規(guī),做到賞罰分明,給出一個公正的裁決?!?br>她表面是在請示,實則是在逼軒轅徹表態(tài),看看他究竟是站在誰的一邊。
如果他要偏幫蘭心公主,那她就只能……
出乎她的意料,軒轅徹很爽快就應(yīng)聲了:“既然是后宮之事,自然交由王后全權(quán)處置,王后的決定便是孤的決定。”此話一出,二夫人和周嬤嬤都絕望了,面色慘白,眼神慌亂極了。
蘭心公主不敢置信地抬頭,王上和王后的關(guān)系不是非常差嗎?要不然也不會將她打入冷宮,可為什么對她言聽計從?如此一來,她更加沒有機(jī)會為周嬤嬤說情了,因為她反駁質(zhì)疑王后,就等同于反駁質(zhì)疑王上。
軒轅徹的反應(yīng),也讓鳳淺小小吃了一驚,她不貪心,她原本只期望他不要偏幫蘭心公主,可是沒想到他還是偏幫了,但他偏幫的人不是蘭心公主,而是她!
有了他這番話作保,她就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了,想怎么治她們就怎么治她們!
她沒有立即宣判結(jié)果,而是先詢問紫蘇:“紫蘇,你說,本宮應(yīng)該如何處置她們?你盡管放心大膽地說,你的決定就是本宮的決定?!?br>這一次紫蘇受了這么大的罪,她必須幫她出了這口惡氣!
紫蘇抬頭,看向周嬤嬤和二夫人,蒼白的臉龐上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可想而知她此刻身上承受的疼痛。周嬤嬤和二夫人都緊張地瞄著她,如坐針氈。
“紫蘇,你盡管放心大膽地說,想要怎么懲罰她們,就怎么懲罰她們?!兵P淺擔(dān)心她有顧慮,鼓勵道。
紫蘇咬了咬唇,沉吟片刻道:“娘娘,能看到您平安歸來,奴婢就放心了,奴婢身上這點傷沒有大礙的,您不用心疼奴婢。”說著,她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來,讓鳳淺看得更加心疼了。
這個傻丫頭,都被人欺負(fù)成這樣了,還在心心念念地為她著想,不愿讓她到處樹敵??上€是不明白,對于那些處心積慮想害你的人,你越是仁慈,他們就越放肆,并不是你退讓一步,他們就會收手的。
鳳淺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后重新望向二夫人和周嬤嬤:“紫蘇她心地善良,不愿意跟你們一般計較,我尊重她的決定?!?br>二夫人和周嬤嬤聞言,頓時松了口氣,但這口氣還沒有全部透完,她們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不過,本宮掌管鳳印,是后宮之主,若是不能做到有罪必罰、有功必賞,日后如何服眾?所以,對你們的懲罰還是不能免的?!兵P淺悠悠說道。
說了半天,她還是要懲罰?。《蛉撕椭軏邒叨蓟帕松?,不知道接下來等待她們的是什么,這種未知的恐懼感才是最折磨人的。
鳳淺幽冷的目光淡淡掃過二人,微微勾唇道:“不過你們放心,本宮向來仁慈,不會把你們置于死地?!?br>她一邊說著一邊邁步走到長椅邊上,彎身撿起倒地的棍杖:“究竟用什么刑法好呢?”
二夫人和周嬤嬤見狀,齊齊抖了一抖,難道她是要給她們施杖刑?
忽然,鳳淺的手松開了,棍杖“咣啷”落地:“這個不行!周嬤嬤年紀(jì)大了,這身子骨怕是挨不住。”
周嬤嬤表面平靜,內(nèi)心里大大松了口氣,雖然她的武藝高強(qiáng),但這身子骨,真是不認(rèn)老不行,恐怕連十下都挨不住。
鳳淺又踱步到了二夫人身邊,伸手,一把拿過她手里的皮鞭,一邊把玩著,一邊說道:“二夫人的這個皮鞭倒是不錯,很結(jié)實?!?br>她用力抻了抻,皮鞭在她手里“啪啪”作響。
二夫人嚇得渾身一震,“撲通”跪倒在地:“王、王后,二娘年紀(jì)大了,這身子骨也越來越不中用了,你就饒過二娘這一回吧,二娘再也不敢了?!?br>鳳淺勾了勾唇:“二娘說的也是,拿您的皮鞭打您,實在是對您的一種侮辱。作為晚輩,我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倍蛉祟l頻點頭,激動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這時,鳳淺的語調(diào)又是一轉(zhuǎn):“不過不懲罰呢,本宮又過不了自己這關(guān)。所以,經(jīng)過本宮再三思量之后,本宮決定,就罰你們……”
她故意拖長音,將二夫人和周嬤嬤的心高高吊起,“撲通撲通撲通”,一直吊到最高處,她才輕描淡寫地說道:“互扇一百耳光吧!”
短短時間內(nèi),二夫人和周嬤嬤二人的心就跟過山車般,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以為終于要降落了,誰知道卻是個坑,一墜千丈。
“什么,這不合適吧?”蘭心公主脫口而出,王后這哪里是要二人互扇耳光,分明就是透過打臉周嬤嬤來打她的臉。她倒寧可是杖刑和鞭刑!至少有尊嚴(yán)一些!
二夫人和周嬤嬤也傻了,萬萬沒想到,最后竟然是這樣的懲罰。
軒轅徹在一旁看著,早知道她古靈精怪且睚眥必報,絕對不可能輕易饒過二人,但無論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她會來這一招。這可比棍杖和皮鞭打在身上狠多了!因為棍杖和皮鞭折磨的,頂多是身體,扇耳光卻不然,折磨的不只是身體,還有人的尊嚴(yán)!
這還不是她最聰明的地方,她最聰明的地方是,她讓二夫人和周嬤嬤互扇耳光,目的除了教訓(xùn)二人,也是為了分化對手,試想,兩個互扇過耳光的人,還有可能結(jié)成聯(lián)盟嗎?
鳳心瑤愣了片刻,急道:“姐姐,這怎么行?”
鳳淺冷然一笑:“這怎么不行?你要是真的心疼你娘,不如你來替她?!?br>鳳心瑤立刻不說話了,若是換作平日,她或許會幫母親受罰,可是今日,姐夫就在一旁,倘若她的這張臉被打腫了,姐夫該怎么看她?
但她沒想明白的是,如果她今日真的替她母親受罰,或許軒轅徹會高看她一眼,可惜她并沒有,一個沒有孝心的女人,在軒轅徹的眼里形象只會越來越低??上?,以鳳心瑤的情商和智商,她根本就不能領(lǐng)會。二夫人見女兒退縮了,心灰意冷,看來今日的懲罰,她是逃不過去了。
“還愣著干什么,開始吧!”鳳淺催促道。
二夫人和周嬤嬤渾身一震,雙雙看向了對方,但誰也沒動。
鳳淺冷哼道:“隔這么遠(yuǎn)打得著嗎?是你們自己走過來,還是讓我派人押你們過來?”
落影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名侍衛(wèi)朝二人方向走去,二人一驚。
“奴婢自己過去?!?br>“我自己走?!?br>二人忙不迭地爬到鳳淺跟前,雙膝跪地,面對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率先動手。鳳淺有些不耐煩了:“快點兒!王上日理萬機(jī),時間寶貴,你們耽誤不起!二夫人,你身份尊貴,我看,就你先來吧!”
她們一個是鳳家的二夫人,一個是蘭心公主的手下,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奴才。
讓她們兩個互扇耳光,本身就不公平,大大降了二夫人的身份。
所以,二夫人也不帶客氣的,抬手就甩了周嬤嬤一個耳光。啪!不重,但也不輕!
周嬤嬤臉上一陣熱辣,心里那個委屈啊,她活了幾十歲了,又有蘭心公主罩著,從來都是她作威作福,欺凌那些宮女奴才,何時被人打過?
再加上她的武力不低,更助長了她的氣焰和傲氣,所以二夫人的這一巴掌,不只打疼了她的臉,更是打痛了她的自尊心。
握了握拳頭,再松開,周嬤嬤抬起手來,朝著二夫人的臉打了下去!
啪?。∏宕嗟陌驼坡?,比方才明顯響亮了幾分。
二夫人身子一震,被打蒙了,捂著臉,怒目瞪視著周嬤嬤:“你……你敢打我?”
身為鳳家的主子,哪里受過這等欺辱?對方還只是一個下等的嬤嬤,也敢扇她耳光?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立刻還手,給了對方一記更響亮的耳光!啪?。?!
周嬤嬤捂著臉,她也怒了:“你你……你居然對我下狠手?好,你等著!”啪!??!
“看看,到底誰比誰狠?”
二夫人兩眼通紅,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你你……你好樣的!還真下得去手?你給老娘等著!”啪!
“老婆子我也不是好惹的!”啪!
“老娘跟你拼了!”啪!
“老婆子我豁出去了!”
啪!啪!啪!
在場的所有人,左右左右,來回看著二人互扇耳光,一記比一記響亮,一下比一下狠辣,丑態(tài)百出,不由得看呆了,瞠目結(jié)舌!
從第三個巴掌開始,蘭心公主就察覺不妙了,果不其然,勢態(tài)一發(fā)不可收拾!原本是王后懲罰二人,事后只會樹敵更多,現(xiàn)在卻變成二夫人和周嬤嬤之間的戰(zhàn)爭了,如此一來,鳳家二夫人他們算是得罪透了!原本蘭心公主還想著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二夫人對她來說,還有可利用可拉攏的價值,現(xiàn)在看來,二夫人不恨死她才怪,更別說結(jié)盟了。
這個王后,心計太深了!她以前真是小瞧對方了!
鳳心瑤完全看傻了,眼前的母親,整個人像潑婦一般,丑態(tài)畢露,實在是太丟人了!她扭頭,偷偷瞄了身形偉岸的軒轅徹一眼,姐夫會不會因為娘的丑態(tài)而嫌棄她呢?此刻,在她的心里,關(guān)心的不是母親的臉到底有沒有事,反而更關(guān)心姐夫?qū)λ目捶ǎ彩亲砹耍?br>鳳淺冷眼旁觀著,這是她早就預(yù)計到的場面,她們二人果然沒有令她失望。這便是一頭母老虎碰上另一頭母老虎的結(jié)果!
沒有興趣再繼續(xù)看下去,她走過去,扶住紫蘇,說道:“我們走吧,我?guī)闳シ笏?。?br>目送著主仆倆離開,軒轅徹沖落影招了招手,小聲低語了幾句,落影立刻領(lǐng)命離去。
鳳淺扶著紫蘇往冷宮方向走,落影從后面追上來:“娘娘,王上的旨意,讓您搬回未央宮,稍后會派太醫(yī)來給紫蘇姑娘療傷?!兵P淺有些意外,但也不完全意外。
回宮之前,軒轅徹就提過,讓她搬回未央宮,這是對她醫(yī)治好太傅的獎賞。
原本她是不怎么樂意的,不過眼下紫蘇受傷,不適合繼續(xù)住在陰冷潮濕的冷宮,所以她還是欣然接受了。
“娘娘,太好了!王上允許您搬回未央宮,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弊咸K歡喜道。
鳳淺卻搖了搖頭:“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呢?!?br>紫蘇不解她什么意思,身上的疼痛席卷著她,她已經(jīng)無法思考了,身子一晃,昏厥了過去。
“紫蘇!”鳳淺及時扶住了她。
“娘娘,我來吧?!甭溆耙话驯鹱咸K,三人朝未央宮走去。
臨近未央宮,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有人爭吵的聲音,鳳淺止了步,細(xì)細(xì)聆聽。
“王后已經(jīng)被打入冷宮,再也回不來了,你們還天天打掃,有什么用?不如跟了我們琪美人,保準(zhǔn)讓你們吃香的喝辣的?!?br>“孫公公,你就不要再白費心思了,我們是不會走的!娘娘可是先王遺旨里唯一指定的王后,又有相爺撐腰,她遲早是要回來的!退一萬步,就算娘娘回不來了,我們也不會走!一來,我們深受娘娘大恩,就算老死在宮中,也絕不做背叛主子的事;二來,琪美人是出了名的待下人刻薄,宮里的人都不愿意去伺候她,要不您也不用這么費心費力地找人過去伺候了,不是嗎?”
鳳淺聽到這里,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是有人看到她這棵大樹倒了,就上她這里撬墻腳來了。
“你……你這個賤人,給臉不要臉!看我怎么收拾你!”
院子里,一名年齡偏大、身材肥胖的太監(jiān),伸手就要去扇年長宮女的臉。
“清荷姑姑!”其他宮女嚇得驚叫起來,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孫公公,咱們可是平級,你怎么敢?”年長的宮女一步步地后退,眼看著就要退到宮門口。
胖太監(jiān)堆著一臉橫肉,陰冷笑著:“沒有了王后,你們屁也不是!我有什么不敢的?”
一掌狠狠地扇了下去,年長的宮女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降臨,相反,孫公公的慘叫聲傳入了她的耳中,清荷微微睜開眼,看見孫公公的手被人牢牢地遏制住了,再一看,那人穿了一身素色的白裙,卻有著一張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孔,她的喉嚨一熱,捂住了嘴,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其他的小宮女率先反應(yīng)過來,一個個叫了起來,聲音里滿是激動和興奮的顫音。
“娘娘!”“娘娘回來了!”“真的是娘娘,娘娘真的回來了!”
“奴婢拜見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六個宮女“撲通”跪了一地。
清荷也終于回過神來,“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熱淚盈眶:“奴婢拜見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看到這一幕,鳳淺心中感慨,她過去雖然不學(xué)無術(shù),有些荒唐,但是對下人顯然是不錯的,不然如何能換來下人如此忠心的守護(hù)?
孫公公的手突然被人鉗住,正要破口大罵,回頭一看,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后,他整個人頓時嚇傻了,雙膝一屈,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娘、娘娘……”
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兩名小太監(jiān),一見是王后,立刻嚇得腿軟了,“噼里啪啦”,抓在手里的瓜子也撒了一地。
鳳淺一把甩開孫公公的手,低頭一看,落腳之處,到處都是瓜子殼,她皺了皺眉:“到底怎么回事?”
清荷挺直了胸膛,義憤填膺地指著孫公公等人控訴:“娘娘,他們是琪美人宮里的人,想要把我們調(diào)過去伺候琪美人,我們不愿意,他們就天天來我們宮里嗑瓜子。我們掃到哪里,他們就嗑到哪里,還出言不遜,羞辱娘娘您?!?br>其他宮女也跟著指控,七嘴八舌。
“他們還經(jīng)常打罵我們,往我們臉上丟瓜子皮。”
“他們還扒我的衣服,往我領(lǐng)子里塞瓜子,不許我脫衣服,嗚嗚……”
“剛才若不是娘娘及時出現(xiàn),他們就要扇清荷姑姑的耳光了,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你們胡說八道什么?都給我閉嘴!”孫公公沖眾宮女厲聲一吼,眾宮女條件反射般,一個個息了聲,低下頭去,眼底寫滿了恐懼,可想而知,平日里受了他們多大的欺負(fù)。
回過頭來,孫公公堆著滿臉橫肉,笑瞇瞇地辯解道:“娘娘,您不要聽她們胡說!奴才過來未央宮,只是為了幫琪美人挑選合適的宮女,而且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但凡主子進(jìn)了冷宮,這個宮的宮女是要重新被指派去服侍新主人的,奴才只不過是按照規(guī)矩,先行一步來挑人罷了,還望娘娘明察?!?br>他故意重咬“冷宮”二字,就是為了提醒王后和其他人,現(xiàn)在的王后已經(jīng)被王上打入冷宮這個事實。
鳳淺瞇了瞇眼,明顯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狐詭精光,一看就是在宮里混慣的油條子,活脫脫刁奴一個。聽他這么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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