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隱沒,金烏東升,晨曦的微光灑落,微風送來初秋的涼意,一彎彩虹橫跨在江上,飛鳥起落之間,傳來陣陣輕快的鳴叫。

陳昂靜靜的坐在船頭,平視著遠方的山河,右手食指輕輕敲擊在甲板上。

“既然這里是個武俠的世界,若我沒有一身武藝,恐怕很難在這個世界生存,況且大丈夫立于天地,豈能甘于平凡,此去荊州,定要去嘗試下能不能拜在武當門下?!?/p>

經(jīng)過陳昂的多方考慮,最后還是選擇了武當派。

“笑傲江湖中的門派,出彩的就那么幾個,岳不群代表的華山,大貓小貓三兩只,且掌門人岳不群十足十的貪婪小人。南岳嵩山,實力夠強,但是左冷禪此人大勇小智,行事霸道有余,王道不足,原著中一把好牌打得稀爛,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也不能去。昆侖派太遠,峨眉只收女弟子,少林我也不想出家,武當傳承道門,在原著中雖然表現(xiàn)得像個少林的狗腿,但是實力聲望僅次于少林,對我而言是最好的去處了,不過都說這類門派有根骨一說,也不知我的根骨怎么樣.....”

面對未知的世界,即便陳昂有著成年人的心性,心里多少也有些茫然。

“來來來,各位兄弟,喝口熱茶?!?/p>

小客船上,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臉漢子端著個兩壺冒著熱氣的茶水走上了甲板,招呼著客人們飲茶。

“老板仗義,來來來給我倒一杯......”

說是客人們,其實不過十來人,在這個時代,出趟遠門是極難的,大多數(shù)人可能一生從生到死都不曾到過大城鎮(zhèn),加之官府還有路引規(guī)定,更是極大的限制了底層百姓的生活。

這個年代你絕對不會從百姓口中聽到:我的愛好是旅游,走遍大江南北,看遍萬紫千紅。

客船上這些人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就陳昂和另外一個黑衣漢子是單獨一人,單獨待在角落里。

陳昂抬眼看了眼這個漢子,三十出頭的面貌,長臉短須,面色冷酷,雖然依舊顯得風塵仆仆,但是卻沒有其他人的面黃肌瘦,再往下指骨粗大,厚厚的老繭覆蓋在關節(jié)處,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森然的氣息,雖然腰間沒有配刀劍,但是一定是武藝在身的江湖人士。

“這還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武林人士,有意思?!?/p>

陳昂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也打算去喝口茶,他今早出門得早,這船老大不說還好,一說還真有點渴了。

正當他伸手去拿杯子的時候,旁邊伸出一只手搶在了陳昂的前面,端走了茶杯,打眼看去,一個吊眼長眉的瘦削男子正一臉得意的看著他,面色戲謔。

陳昂冷下臉來,不去看他,而是繼續(xù)向著盤子上的另一個杯子拿去,正要碰到,又突兀的冒出一手肥手來,端走了剩下的唯一一杯茶。

握緊了手中的拳頭,強忍著心頭的怒火,陳昂正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旁邊胖手的主人嘲諷道:“茶是乞丐喝的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說完和瘦子一對臉,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的人見狀,或哂笑,或應和,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情況發(fā)生到這個地步,陳昂反而平靜了下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們這群人嘲笑我是乞丐,你們麻衣蔽體,面黃肌瘦的樣子,與我又有何異呢,不都是這天底下可有可無的路邊野草嗎?”

不露聲色的低下頭來,陳昂當下也不作回應,忍著渴意,向著角落走回去。

然而陳昂還是低估了這個世道的滿滿惡意,不過片刻,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地,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兩下就不動了。

船老大帶著兩個水手持刀回到甲板,一臉的橫肉抖動,咧開大嘴,滿眼兇悍,再沒有之前卑躬屈膝的一副老實生意人模樣。

“糟了,遇到強盜了”,陳昂暗道不好,趕緊往后挪了兩步。

“哼,還剩兩個家伙,你們兩個,去把他們收拾了”船老大提起長刀指向陳昂和那個黑臉的漢子,對身邊兩個漢子喝到。

“放心吧老大,看我給他們來上幾刀?!?/p>

“小乞丐,不要怕,大爺?shù)牡逗芸斓?,一刀就把你的小心肝掏出來了,嘿嘿嘿!?/p>

陳昂看著面前這個大漢逐步走近,心里面當真是驚恐萬分,以他六歲的身體,即便有著成年人的思維也不可能打得過這個刀口舔血的強盜。

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旁邊這個黑衣漢子,要是這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他今天只怕要死在這個船上了。

“不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只是現(xiàn)在還有什么辦法呢,什么辦法呢!”

隨著腳步的步步逼近,陳昂內(nèi)心焦急萬分,手不自覺的摸到了后腰處的匕首,冰冷的觸感刺激著沸騰的鮮血,給了陳昂一點點安全感。

“跳江,不行,這江面這么寬,以我的體質(zhì)絕對游不到岸邊就會死在江里......”

“嘿嘿嘿,小家伙,不要躲?!?/p>

好在這人看陳昂一個小孩,沒有放在眼里,起了戲弄的心思,只是邊吹著口哨邊步步靠近。

而另一邊,另一個壯碩的匪徒已經(jīng)和黑衣漢子交上了手,盡管有所猜測,但沒想到這人真的身手不錯。

只見他一哈氣,向前緊邁三步,然后側(cè)身躲開刀鋒,一拳便打在了匪徒的胸口,那匪徒向后拋出不下一丈遠,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鮮血不要錢的流出,不出片刻就倒地不動。

“你們這群混蛋真是不開眼,還想殺我童百熊,那幫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都不行,你們幾個毛賊還敢劫老子?!?/p>

“王八蛋,黑子,點子扎手,不要管那小乞丐了,并挑子先處理這黑大漢?!?/p>

船老大見這漢子三拳兩腳就處理了自己一個手下,當下也有點打鼓,不過到底是悍匪,大吼一聲,持刀就殺了過來,聽得老大喊叫,那個叫黑子的漢子也轉(zhuǎn)身向著黑衣漢子奔去。

“呼”,陳昂松了口氣,抬眼看去。那自稱童百熊的漢子,見到又殺來一人,不但沒有慌亂,反倒哈哈大笑幾聲,緊捏拳頭,衣袖鼓蕩,在丈許的地方閃轉(zhuǎn)騰挪,刀光晃動,人影交錯,讓陳昂大開眼界。

“給老子松手”,童百熊一聲大喝,捉住黑子的手腕,猛的一捏。

“啊“,咔嚓一下,長刀掉落,童百熊用腳一踢,左手接住刀柄,反手擋住船老大劈砍,右手松開黑子手腕,順勢又是一拳打在黑子胸口。

這一拳未盡全力,黑子“蹬蹬蹬”后退四五步,臉上全是驚恐,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眼神轉(zhuǎn)了轉(zhuǎn),心知再這樣打下去必死無疑,有了逃跑的心思,轉(zhuǎn)身向著船另一邊跑來。

陳昂見狀,不由得暗罵晦氣,黑子跑的方向剛好是他這邊。

“小鬼,給老子去死?!?/p>

黑子揮動著剩下的左手向陳昂抓來,卻是見到陳昂在旁邊看戲,暗道那童百熊不至于馬上解決船老大,心想殺了這小乞丐再跑也不遲。

陳昂小腿已經(jīng)貼到了船舷上,心知再無退路,瞧著逐漸放大的手掌,右手反握匕首從后腰抽出,狠狠的刺向黑子左手。黑子哪里會想到一個小乞兒身上還有武器,想收手已經(jīng)來不及,匕首帶著風聲,“噗”的一聲將手掌刺了個對穿。

“啊,小畜生,該死。”

黑子本能的收回左手,陳昂收回右手,小腿緊蹬兩步,貼近黑子,又是一刀扎在了對方腰上。

黑子吃痛下,一腳踢出,陳昂來不及閃避,只得抬起左手手臂擋在胸前,不過毫厘時間,一股大力推著陳昂的身體向后倒去,重重的倒在地上。

顧不得手臂上劇烈的疼痛,陳昂只感覺眼冒金星,整個視野內(nèi)的東西都在晃動,狠狠的甩動下頭,用右手撐起身子。

向前看去,黑子已經(jīng)躺在了地上,右手骨折著,左手,腰部大股的鮮血浸透了全身的衣服,嘴里“嘶嘶”的吸著涼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又等了片刻,陳昂重新感覺到了對身體的掌控,爬起身來,一股勁撲向黑子,右手持刀,對準黑子脖頸大動脈迅速就是兩刀,鮮血噴了陳昂滿臉。

黑子下意識用手捂住脖子,陳昂抬起臉來,眸子死死的盯著黑子,黑子原本兇險狠辣的雙眼漸漸的變成祈求再到絕望再到逐漸渙散,陳昂又一次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了其他人的性命,心神一松,頓時昏死過去。

再一醒來,已經(jīng)是晚上了,月明星稀,青蛙蟋蟀的叫聲重新傳入耳內(nèi),意識、記憶也漸漸的回來。

陳昂猛的坐起身來,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了那群悍匪,一個黑衣漢子,拿著個酒壺,坐在一旁,正好面對著他,旁邊還有一個小火爐,明晃晃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沒有了白天時候的冷酷。

“醒了,小子。”

陳昂摸了摸自己左手手臂,上面簡單包扎了下,又仔細感受了下胸口,發(fā)現(xiàn)除了還隱隱有些痛之外,沒有出現(xiàn)骨折的現(xiàn)象,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氣。

“謝謝。”

“喝口酒?”

童百熊晃了晃手上的酒壺,頭發(fā)披散開來,多了幾分豪邁與隨性。

陳昂也不客氣,伸手拿過酒壺,狠狠的灌了兩口,一股寒流從口腔直沖胃底,又從下往上泛起一陣熱辣。

“好酒,就是不夠辣。”

“拿過來吧,小子,還不夠辣,你喝過酒嗎?”

童百熊搶過酒壺,看著陳昂一身的破爛衣衫,一臉的不屑,顯然不相信陳昂所說。

短暫的接觸,讓陳昂對這個漢子有了不少好意,他瞧見童百熊不信,輕哼一聲,“我喝過的酒多了去了,說出來你聽都沒聽過?!?/p>

“你就吹吧,你個小乞兒,還喝過的酒多了去了,比我老童口氣還大?!?/p>

“不信拉倒,”陳昂翻了個白眼,“你叫童百熊,哪個童百熊?”

“這天下有幾個童百熊,自然是我圣教中人那個童百熊,怎么,怕了?”

“日月神教童百熊?”

“正是”,說完還不忘鄭重的重復一遍“日月神教童百熊?!?/p>

略作猶豫,陳昂從懷里取出了一個令牌,正是那塊在自家后山撿到的,扔給了童百熊。

“接著!”

“你從哪兒來的,這令牌的主人呢?”

童百熊一接住令牌,打眼一瞧便知道是日月神教的令牌,急忙問道。

“死了,都死了,這令牌是我從死人堆里撿來的,不過......”

“不過什么,你小子不要賣關子,小心老子揍你。”

“急什么急,真是?!?/p>

搖搖頭,陳昂便將自己如何去后山,如何撿到這些東西,包括那個令牌主人說的話都敘述了一遍。

“小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我有證據(jù)”,說著將那塊袈裟邊角拿了出來,遞給了童百熊。

童百熊仔細翻看了下,心里也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小子,你有什么打算,出了這事明天我就要加急回轉(zhuǎn)黑木崖了。”

陳昂低下頭來,思考了片刻。

“我能去黑木崖嗎?”

“為什么想去黑木崖,你親人呢?”

“都死完了?!?/p>

童百熊愣了一下,嘆了口氣,“這世道真艱難,我見你小子言談舉止頗為成熟,行事也狠辣果決,倒是個我圣教的好苗子,我?guī)闳ズ谀狙??!?/p>

“謝謝你,大個子?!?/p>

“吃點東西,早點休息吧,我們明早一早就走,我可不會遷就你。”

“嗯,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不用你分心?!标惏憾⒅炜?,語氣堅定的回道。

“你小子”,童百熊看了眼陳昂,搖了搖頭,也不再言語。

童百熊不知道,正是這一夜的這個決定,為這個江湖帶來了個新的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