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我決定放馮玲自由。
她要把周遲父子接來照顧，我便識趣離開。
前世，為了他們父子我與馮玲吵了不下千次。
原本養(yǎng)老看病的錢也被她拿去給周遲兒子結(jié)婚用。
最后我凍死在了那個嚴(yán)冬。
馮玲得知后沒有一絲悲傷，反而埋怨我故意在她干兒子大喜這天去世。
這世，她走她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dú)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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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名額下來了，院里給你留了個，你回去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去...”
“去！”
我緊緊掐著微微滲汗的掌心，神情激動的再次表達(dá)自己的決定。
老師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那...馮玲同意？”
前世，我放棄了出國發(fā)展的機(jī)會，選擇留下來陪伴未婚妻馮玲。
但之后，她考研去了京市。
那座有周遲父子的城市。
而我因?yàn)楣ぷ髟蛑荒芰粼跍?，每月給她匯錢供她上學(xué)。
順便照顧她的父母與愛闖禍的弟弟。
原以為她上學(xué)生涯結(jié)束，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合起一個小家。
可她一畢業(yè)就以工作為由不回來了。
平時更是只有需要錢的時候才會給我發(fā)個消息。
好不容易春節(jié)可以見她一面，她卻帶著周遲父子一起回家。
她一句可憐的孤兒寡父讓我噤了聲。
再后來，他們?nèi)齻€一起去看升國旗、去天安門廣場拍照，親密的像一家人時，我再也忍不住向她表達(dá)我的醋意。
我向馮玲提了嘴家里長輩想抱外孫的事。
我想和她有個孩子。
可她卻生氣了。
“秦兆川，你怎么只想著你自己！我現(xiàn)在正在拼事業(yè)，哪兒有空生孩子！”
為了不惹她發(fā)更大的火，我妥協(xié)了。
我以她的事業(yè)為重，可她卻為了能更好的照顧周遲父子選擇了辭職。
甚至一度把我和她的養(yǎng)老錢拿給周遲的兒子結(jié)婚。
那年冬天，我腿疼的厲害。
可卻沒有錢去看病。
家里室內(nèi)的溫度又像個冰箱。
凍的令人發(fā)抖。
我曾試圖給馮玲打電話要錢。
可全都被掛斷了。
上了年紀(jì)的我實(shí)在是抗不住，活生生被凍死。
一個月后，我才被發(fā)現(xiàn)。
警察通知了馮玲。
我原以為她在見到我后會生出一絲愧疚。
可我錯了。
她冷著一張臉埋怨我在她干兒子大喜這天去世。
“秦兆川，你可真是好樣的！尋死也不挑時候！在這兒膈應(yīng)誰呢！”
那一刻，我的心如墜冰窟。
好在，老天給了我第二次機(jī)會。
這世，她走她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dú)木橋。
我眼神堅定地看向老師。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決定?！?br>
老師愣了兩秒，他沒想到愛慘了馮玲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很快他又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長大了?！?br>
活了兩輩子，心智總歸是要成熟些的。
我告別老師回了家。
2.
馮玲還沒回家。
好在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自己簡單做了碗雞蛋掛面填肚子。
但吃到一半，門響了。
馮玲帶著周遲父子回來了。
周遲父子換鞋脫外套的舉動一氣呵成。
三人更是有說有笑的夸今天電影好看。
直到他們看見客廳的我后才愣了兩秒。
身穿羊絨毛衫休閑褲的周遲率先開口打破僵局。
“不好意思啊兆川，我剛回滬市沒幾天，家里都沒來得及收拾，我?guī)蓙聿鋷最D飯，你不會介意吧？”
如果我沒記錯，他已經(jīng)回來三個月了。
周遲扶了扶金絲眼眶，眼里盛滿了令人厭惡的笑意。
他兒子周澤蹦跳著跑到我身邊指著我的碗說要吃面。
不僅如此，他還指定要我去做。
“不可以對叔叔沒禮貌哦！”
“可是我就要吃嘛！我是馮阿姨的客人，他給我做碗面怎么了！”
周遲裝作一副無奈的樣子。
馮玲也沒多說什么，但她把我拉到了廚房，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見我遲遲不動手，便有些不悅了。
“跟個小孩子計較什么，他喜歡吃你做的飯還不是因?yàn)槟阕龅暮贸?！?br>
原以為她會再陰陽兩句，可沒想到她噤了聲，專心做起了湯面。
周遲口味重，她就往里面多放了兩個辣椒。
端出去的時候，她又特意叮囑了一聲面燙小心些。
而我那碗被放涼的湯面無人問津。
換作上一世的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吃醋生氣了。
可如今，看著他們?nèi)齻€人在飯桌上說說笑笑的，心里卻沒有絲毫難受。
我滿腦子只想著要早些離開這個地方。
與老師告別前，他說出國時間初步定在下個月20號。
“這段時間你正好可以安排一下自己的事。”
我也是這么想的。
出國前，我一定要和馮玲把婚退了。
3.
我和馮玲的婚事是由她父母敲定的。
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知根知底。
所以高考一結(jié)束，我們就訂了婚。
這在八十年代也都見怪不怪了。
退婚也不算什么大事，但馮玲父母對我有恩，我還是要親自回去和他們說一下。
那我什么時候回去合適。
“兆川，我們走了！”
周遲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抬頭掃了他們一眼。
周澤緊緊抱著馮玲不放手。
“馮阿姨，我還想和你還有爸爸一起睡覺覺?！?br>
周遲瞥了我一眼，大聲斥了聲胡鬧。
他像是故意說給我聽一樣。
“多大人了還纏著馮阿姨，你羞不羞！”
“你別這么說小澤?！?br>
自始至終馮玲上揚(yáng)的嘴角都沒下來過。
周遲揉了揉太陽穴，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我是擔(dān)心兆川會多想，畢竟你們兩個才是未婚夫妻，今天我?guī)е蓙磉@里吃飯他一言不發(fā)，恐怕是對我是有意見的，”他苦笑了兩聲，“小孩子不懂事，但我這個大人不能失了禮?！?br>
“他從小就是一張撲克臉，你別多想了?！?br>
馮玲送他們回家，我以為她會找個借口不回來了。
沒想到不到兩分鐘她就進(jìn)來了。
“今天我沒及時回家陪你過生日生氣了？”
生日？
我愣了一下后才想起今天確實(shí)是我的生日。
可自從我父母去世后，我就再也沒過過了。
往常也對馮玲提過，但她都不放在心上的。
馮玲以為我默認(rèn)了，于是抿了抿唇向我解釋。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嘛，我對周遲的照顧只是出于好朋友臨死前的囑托，我答應(yīng)過她要好好照顧周遲父子的，做人不能言而無信?！?br>
她見我還不說話，語氣又軟了幾分。
“那下次我不帶他們回家了。”
我沉默著去洗自己的碗筷。
馮玲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只一味對我說她爸媽干農(nóng)活的時候把腳崴到了。
“這幾天我的課比較多...”
我淡漠接話。
“我抽空回去看看他們?！?br>
正好借這次機(jī)會和她爸媽說清楚。
馮玲一下就笑了。
她撲過來就要抱我，但被我躲開了。
她身上一股煙味兒。
4.
第二天，馮玲起了個大早給我去買了早點(diǎn)。
“早！我一會兒去上課就不陪你在家吃飯了?！?br>
我盯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有一瞬間恍惚。
總感覺她也怪怪的。
和前世的她有些不一樣了。
可很快這種奇怪感就消失了。
我去商店給馮玲父母買東西的時候。
碰巧遇見了本該在學(xué)校上課的她。
她一手挽著周遲一手牽著周澤，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兩世，只有周遲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我沒上前打擾他們，悄悄買了東西就離開了。
路過書店，我給了老板些點(diǎn)心。
上學(xué)期間他很照顧我，而且店里需要兼職員工也是第一時間詢問我有沒有意向。
離開前也和他道個別。
“多謝方大哥這幾年的照顧?！?br>
老板忙擺擺手。
“我也是夾帶私心，自從你來店里幫我后，我這兒的生意肉眼可見的好起來了?！?br>
說笑間，馮玲抱著周澤經(jīng)過。
店老板碰了碰我的肩膀，小聲問這孩子怎么回事。
“我可有好幾次看見你媳婦兒抱著他了，前幾次旁邊還跟著個男的?！?br>
“他戴著副金絲眼眶，看著就不像什么好人！兆川，你這可得多個心眼啊，別到最后自己給別人做了嫁衣?！?br>
在這兒居住的幾年，所有人都知道我對馮玲寵愛到了骨子里。
他們還經(jīng)常打趣我。
“你這哪是娶了個媳婦兒，分明就是養(yǎng)了個女兒?！?br>
有我在，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早年間來這里上學(xué)，她和室友處不好，我便替她在外面找房子住。
她懶得打掃衛(wèi)生，又不想自己做飯。
我便搬來和她一起住。
盡管我的房間原來只是用來放雜物的。
曾經(jīng)的我以為真心會換真心。
可我錯了。
不是誰都會有心的。
前世自己過得那么狼狽，自己又何嘗沒有問題？
“我和馮玲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別打趣我了。”
老板怔了怔。
“你們不是都訂婚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買給馮玲父母的東西，淡淡出聲。
“訂婚又不代表要結(jié)婚。”
5.
回到家，我就開始收拾東西。
我打算趁著去看望馮玲父母的機(jī)會回老家住一段時間。
順便去看看我的父母。
于是我買了當(dāng)天下午的車票。
臨走前，馮玲回來了，她給了我些小零嘴，她讓我?guī)е飞铣浴?br>
她還說她原本是想跟我一起回家的。
“但我這邊確實(shí)有些忙，只能讓你替我去看下我爸媽了。”
“嗯，沒事，你忙你的吧?！?br>
敷衍了事后我就坐上了返回縣城的車。
到了縣城，我又給馮玲父母買了些東西才回去。
等到了家天已經(jīng)黑了。
馮玲爸媽看見我回來眼底閃過一抹驚訝，隨即咧嘴一笑。
“你咋回來了？”
他們又望了望我身后，見我一個人便又問我是不是跟馮玲吵架了。
我把東西給他們拎到屋里，隨后搖頭說了我自己的想法。
“退婚？”
馮玲的爸爸震驚過后是憤怒。
但卻不是對我生氣。
“是不是那丫頭做了什么讓你難受的事？你告訴我，我去罵她！”
馮玲媽媽扯了扯他示意冷靜。
我搖頭否認(rèn)。
“她很好，就是可能...我們真的不合適。”
她父母見我態(tài)度如此堅定，也不再勸說。
但馮父卻要請我喝酒。
一杯又一杯下肚。
他醉了。
他說他知道我是在維護(hù)馮玲。
“你這孩子打小就懂事，責(zé)任心也很強(qiáng)，要不是她真的做了錯事，你也不會退婚的...”
“就是可惜，我失去了一個好女婿。”
我失笑搖頭給他倒了杯熱水。
“就算我和馮玲結(jié)不成婚，但您和伯母的恩情我一直記在心上，以后您就把我當(dāng)兒子使喚，我也會和向東一樣孝順你們。”
提起兒子馮向東，馮父更是直嘆氣。
“他要有你一半強(qiáng)，我這腳也傷不了?！?br>
我們一直聊到后半夜。
第二天，馮母給我做了醒酒湯。
她擔(dān)心我因?yàn)橥擞H的事別扭還一直開導(dǎo)我讓我別放在心上。
“學(xué)校不是沒什么事了嗎？就在家里住幾天吧，我剛得了一匹新布，正好給你做身衣服...”
她嘮嘮叨叨的模樣讓我紅了眼。
他們真的對我很好。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我要出國的日子。
我提前了兩天回去。
路上我一直在想自己準(zhǔn)備的東西夠不夠。
但仔細(xì)一想，有錢就行了。
先前我在書店老板那兒兼職攢了些錢。
再加上先前我靠翻譯書籍獲得的稿費(fèi)，吃穿一段時間是沒什么問題的。
想到未來，我不僅咧嘴傻笑了起來。
手胡亂摸了下包，然后摸到了馮父馮母給我偷塞進(jìn)來的錢。
有紅鈔票也有幾毛錢的。
全都是他們的辛苦錢。
我一時紅了眼眶。
呢喃了一句謝謝。
6.
我到家時，周遲躺在我的床上休息。
他兒子更是直接穿著鞋踩在我整理好的衣服上蹦跳，我桌上擺放的書更是被他撕的殘缺不全。
見我進(jìn)來后，他們也沒有多大變化。
反而是在看見馮玲過來后，周遲才慢吞吞起身斥責(zé)他兒子別胡鬧。
“兆川你別生氣，我今天頭暈的不行，馮玲扶我過來休息一下?！?br>
馮玲替他說話。
“家里一共兩個房間，要是讓周遲去我房間，你肯定也不樂意...”
“樂意?！?br>
我轉(zhuǎn)身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馮玲讓他去她房間我真的一點(diǎn)兒都不在意，反倒是現(xiàn)在，我真的很介意。
馮玲怔愣片刻，像是在消化我說的這些話。
而周遲在一旁扮弱向我道歉。
我冷笑了一聲。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什么？”
我走過去把那個小兔崽子從我的書上拎下來，微抬了抬手。
馮玲立刻沖過來把我推搡到邊上緊緊護(hù)住周澤，語氣有些急切。
“他就是個孩子，你跟他計較什么？”
“這件事都是因?yàn)槲乙鸬模俏也辉摏]分寸的跟著玲玲回家休息，你要是生氣就往我身上撒，小澤他不懂事，他從小就沒了媽媽...”
周遲倒是和前世一樣。
總是在馮玲面前提她最在意的事。
說什么孩子可憐，話里話外都在提醒她閨蜜臨終前囑咐她的事。
以前心疼馮玲被他pua，我就和他大吵大鬧。
“他是沒媽了又不是沒爹了！你總說這話綁著馮玲到底什么意思？”
原以為馮玲聽到我的話會有所醒悟，可她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沉下了臉。
“秦兆川，你鬧夠了沒？”
反復(fù)幾次，她把錯都怪在我頭上。
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漸漸淡漠。
如今再看周遲同我耍心眼，我內(nèi)心平靜的像面鏡子。
只俯身用因?yàn)楸获T玲猛推而不小心磕碰到腫脹的手收拾雜亂不堪的房間。
“嗯，你們說的都對，我不該和一個小孩子計較?！?br>
馮玲抿了抿唇。
“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還沒說完，周澤就在她懷里大哭奪去了馮玲的注意力。
周遲在一旁安慰手足無措的馮玲。
“沒事，他就是被嚇到了，小澤從小膽子就小...”
膽子?。?br>
他要是膽子小就不會在別人房間亂動！
一言一語間，他們?nèi)チ丝蛷d。
我揉了揉酸澀的腰繼續(xù)整理自己東西。
在鄉(xiāng)下的時候每天都幫馮父馮母干活，沒怎么鍛煉的身體突然還有些受不了。
以后還是得早期跑步鍛煉一下身體。
別還沒出國身體先垮了。
我胡思亂想著。
這時，馮玲拿著一支藥膏進(jìn)來。
“剛才是我太沖動了，我以為你是要打孩子?！?br>
“抱歉?！?br>
我拿書的手一頓。
她在和我道歉。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驚訝，但情緒也只是有驚訝而已。
前世的馮玲張揚(yáng)跋扈，她從來不會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事，反而還以照顧故去閨蜜的丈夫兒子為榮。
她覺得她自己是個忠信的大好人。
可每次她都以犧牲我的利益來成全她的好人。
“爸媽都還好嗎？”
氣氛一度尷尬，馮玲主動搭腔。
“還好?！?br>
我簡單回了一句，無視她想要給我上藥的舉動。
她又貼過來問我婚事。
“等我畢業(yè)我們兩個就去領(lǐng)證?！?br>
“不用想這么多，你先顧好眼前的事吧。”
她還想再說什么，外面又響起了周澤的哭聲。
“我要馮阿姨！我要馮阿姨！”
“周澤，你要是再鬧我就不要你了！”
周遲嘴上這么說著，可眼睛卻一直往我這里看。
直到馮玲出去哄孩子，他才露出一絲滿意又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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